6、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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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月亮。
这群少爷小姐不好好待在学校上晚自习，最喜欢来的地方就是这家清吧。
俞烬秋第一次来的时候是个傍晚。暮色漫过玻璃门时，将“Paper Moon”几个字母染成琥珀色。推开门的瞬间，仿佛跌进一本被撕开又拼合的旧日记——吧台后方垂下一棵巨型纸质樱花树，每片花瓣都用荧光墨水写着潦草的情诗；角落的老式唱片机沙沙转动，播着模糊的爵士乐，唱针划过的杂音里夹杂着几声猫叫。
他很喜欢这里，或许是因为，在某年某月某日因为一些记不清的事情，他喝醉在Paper Moon，醒来时枕头底下躺着一张手写的明信片，背面是老板的潦草批注：“别醒来，梦里才有永远不打烊的月光。”
老板总在黄昏五点半推开店门，那时夕阳正沿着砖缝爬上吧台边缘。她并不年轻了，光阴带给她的不是疲惫与衰老，而是酿成了美酒般的质感——眼尾细纹像被风吹皱的旧书页，眉峰却依然保存着少女时期描摹的弧度，仿佛岁月只是替她褪去了锋利，却让眼神愈发清透。
俞烬秋很爱在夕阳下，在吧台前与老板聊天。他们聊些有的没的，聊些不那么重要却很有意思的事情。他总会插科打诨逗得老板笑起来，然后怔怔地看着她眼睛弯起时与母亲相似的弧度——同样的栀子香，同样的欲说还休的温柔。
但今晚俞烬秋真的去不了，他早早就等在高一那栋楼下。开学第一天总是痛苦的，更别提楼归迟还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俞烬秋希望他一放学就能见到自己，这个陌生城市里楼归迟稍微熟悉一点的人。
于是楼归迟一下楼就看见俞烬秋站在香樟树投下的墨绿剪影里，蓝白校服随意撸起，露出的一截小臂白得晃人眼。他的存在感实在强烈，斜阳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歪着头用笑眼望向自己时，仿佛披着迟暮季节最后的薄纱。
“今天先不回家了，带你去个好地方。”
楼归迟从来没有把那栋别墅当成家，对他来说，那只是一个吃饭睡觉的地方。但俞烬秋这么说，反驳的话滚到舌尖又被他咽下去。大理石台阶倒映着他绷直的后颈，像是石膏像突然被注入了生气，又急急忙忙凝固成少年特有的别扭姿态。楼归迟闷闷地想，他只是懒得去争辩——反正今天的作业早就在学校写完了，那和他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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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烬秋推开店门时，悬挂在门框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温以澈眼尖，第一个注意到来人是谁。他朝俞烬秋挥手，边转过头和坐在中间的那个女孩儿说，“看吧大小姐，我就说烬秋肯定会来的，这不……欸？！”
他眉毛高高地挑起，目光直直看向俞烬秋背后的，几乎和人家差不多高的陌生少年。
要说的话在嘴里拐了个弯：“烬秋，这位是……？”
所有人都看见那个身影了——俞烬秋把一直面无表情的人往前带了带，随意搭上人家的肩膀。“异父异母的亲弟弟。”他带着点笑意开口，重音咬在“亲”字上。
人群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动画角色，凝固在斑驳的光影里。其实这群人里俞烬秋真正熟悉的人并不多，可能就那两三个。其他人因为各种目的凑过来，表面上看倒是热热闹闹。这时候突然带了一个从没见过的人，难免愣住。
“到这儿坐吧。”林雁回把酒杯放下，打破安静的氛围，示意俞烬秋和楼归迟过去。
前者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夏枝跃就坐在林雁回旁边，正好帮俞烬秋挡了挡。
好兄弟，患难见真情啊！俞烬秋悄悄对林雁回眨了眨眼，然而直接被高贵冷艳的少爷无视。
楼归迟的呼吸在"亲弟弟"三个字里停滞了半拍。他盯着俞烬秋袖口磨损的走线——上周这人还抱怨过这件校服该扔了——此刻那些毛糙的线头正在水晶吊灯下纤毫毕现，像突然被照亮的、某个不该出现在此的破绽——像他自己。
指甲无意识抠着校服口袋的接缝处，劣质布料粗糙的经纬线磨得指腹发烫。其实他自己后颈的商标早就洗得发硬，运动鞋边缘的胶印也裂开细纹，这些他向来视若无睹的廉价痕迹，出现在俞烬秋身上时，却让他难以接受。
俞烬秋搭在他肩头的手掌很轻，轻得像落在课桌上的梧桐絮，斜后方的窥视感突然具象成温以澈转动的打火机。楼归迟后知后觉俞烬秋的拇指正抵着他肩胛骨，将那些带着审判意味的视线隔绝在校服褶皱投下的阴影里。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