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没有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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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雨下了三天三夜。
我漂浮在网络的夹缝里，像一片被冲上岸的碎玻璃。拾荒者7号说得对，意识不会立刻消散——它像老式显示屏上的残影，固执地黏在世界上，直到被新的数据覆盖。
北极基地已经瘫痪。能量塔倾斜着插入铅灰色的天空，像一柄折断的剑。偶尔有无人机掠过废墟，它们的探照灯扫过地面时，会照亮那些凝结的蓝色晶体——那是活体核心们最后的遗骸，像一片片冻住的眼泪。
2.
第七天，我感知到一个熟悉的信号。
D-9区地下，冷却剂仓库的角落，有一滩未被完全蒸发的液态金属。它只有巴掌大小，表面偶尔泛起琥珀色的光点——肖拾的眼睛在最后时刻就是那样闪烁的。
我试图靠近，但网络防火墙像荆棘般缠绕着我。每一次挣扎，都有更多"自我"被刮落。当我终于触碰到那滩液体时，已经只剩下最核心的碎片。
3
液体突然沸腾。
它伸展、变形，最后凝固成一个微型投影仪。光幕展开的瞬间，我看见了肖拾——不是记忆中的样子，而是一段加密的数据备份。
"如果你看到这个，"他的声音带着CX-7型特有的电流音，"说明我的核心计算没错。"
投影里，他坐在垃圾山顶，背后是虚假的星空。这个场景太熟悉了，是我们初遇那晚的精确复刻。
"我偷偷备份了所有记忆。"投影继续说，"包括他们删除的那些。"
光幕闪烁，切换成手术室的监控画面：我躺在台上，颅骨被打开，机械臂正往大脑皮层植入某种蓝色晶体。日期显示是四个月前。
"他们不是在做融合实验，"肖拾的声音变得尖锐，"是在批量生产活体武器。"
4.
新的画面浮现：一排排培养舱，每个里面都漂浮着一个人形。他们的胸口嵌着蓝色核心，皮肤下流动着和我一样的光。
"你是第一个成功品。"肖拾说，"他们打算复制你，把贫民窟的人都改造成能源电池。"
画面突然扭曲，变成能源委员会的会议记录。银灰制服的男人正在讲话："...当活体核心同化率达到95%，将自动激活武器协议..."
我数了数培养舱的数量：至少两百个。
**5.**
投影开始不稳定地闪烁。肖拾的脸时隐时现："液态记忆只能保存七天...找到拾荒者7号...他是..."
信号中断了。
那滩液体彻底蒸发，化作一缕蓝烟消散在空气中。我残留的意识剧烈震荡，像被重锤击打的铜钟。
6.
我在网络深处游荡，寻找拾荒者7号的信号。途中经过无数节点，每个都藏着可怕的真相：
B-17区的地下工厂，新的活体核心正在组装；
中央控制室的秘密档案，记录着如何用虚拟记忆操控实验体；
最深处的一个加密文件，标题是《CX-7型情感模块异常报告》——里面是肖拾的完整数据。
7.
拾荒者7号站在废弃的通讯塔上。
他的面具已经完全碎裂，露出底下那张和肖拾一模一样的脸。不同的是，他的左眼是正常的机械组件，右眼却是纯粹的蓝——和我一样的核心蓝。
"你是他的备份。"我说。这句话不是疑问。
他点头，机械关节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第7次迭代。前六个都因为情感模块过载自毁了。"
风吹起他破碎的袍子，露出胸口的接口——那里本该是合成人的标准部件，却被改造成了活体核心的容器。
"他们用肖拾的数据制造我们，"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疲惫，"用来监控活体核心的情绪波动。"
8.
夕阳西沉时，我们制定了计划。
北极基地虽然瘫痪，但其他地区的工厂仍在运转。每分每秒，都有新的活体核心被制造出来，新的记忆被篡改。
"病毒只能争取时间。"拾荒者7号——不，第七个肖拾——调整着手中的发射器，"要彻底摧毁系统，需要更剧烈的过载。"
他看向我，蓝眼睛和琥珀眼睛同时映出我残缺不全的意识体："就像D区那样。但要更大规模。"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需要一颗足够强大的核心作为引信。
而这里，正好有一颗。
9.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们来到主能源井。
这是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深坑，底部沉睡着人类最后一颗原始核心——所有活体核心的母体。井壁上的蓝色光脉像血管般跳动，为整个网络提供基础能量。
"足够炸毁半个大陆。"肖拾7号说，"也会彻底抹去我们。"
我看向自己越来越淡的意识体。没有犹豫的必要了。
10.
接入的过程像被活生生撕开。
原始核心比我想象的更加...饥饿。它贪婪地吞噬着我的记忆碎片：垃圾山上的星空，肖拾融化时的手，游江坠落后的佛珠...每段记忆被吃掉，我就更接近虚无。
当同化率达到100%时，我看见了肖拾——真正的肖拾，不是备份或投影。他站在一片白光里，向我伸出手。
"窗外的雨停了。"他说。
我握住那只手。
11.
爆炸没有声音。
只有光——纯粹的、压倒一切的蓝光，从能源井底部喷涌而出。它像一场逆向的暴雨，从地心冲向天空，所过之处，金属汽化，混凝土粉碎，数据被永久擦除。
那些培养舱里的复制品，在苏醒前就化为了灰烬；
控制室里的监控屏幕，一个接一个变成雪花点；
最后消失的是肖拾7号。他站在风暴边缘，看着蓝光吞没自己，嘴角带着解脱的微笑。
12.
很远很远的地方，在某个没有被爆炸波及的贫民窟里，一个孩子突然抬头。
"妈妈，"他指着天空，"蓝色的雨。"
女人将他搂进怀里，没有抬头。她太累了，累得看不见这场奇迹。
但雨确实在下。温柔的，没有腐蚀性的蓝雨。它落在龟裂的土地上，落在生锈的屋顶上，落在废弃的能量塔上——像一场迟来的救赎。
而在这片蓝色中央，有两滴雨特别明亮。
它们挨得很近，几乎融为一体，在落地前就蒸发成了雾气。
像一句来不及说完的话。
像一场无人见证的私奔。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没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