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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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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雨渡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加湿器发出轻微的嗡鸣。他转头，发现于君秋蜷缩在旁边的沙发上睡着了，领带松开，西装外套皱巴巴的，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曲雨渡从未见过他这样不修边幅的样子。在他的记忆中，于君秋永远是一丝不苟的精英形象，连晨跑时都要保持完美仪表。
监护仪的导线限制了活动范围，曲雨渡艰难地伸手去够床头的水杯。细微的响动惊醒了于君秋，他立刻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
"需要什么？"他声音沙哑，显然刚被惊醒。
"水..."曲雨渡的喉咙干得像沙漠。
于君秋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头，将吸管递到他唇边。水温刚好，不冷不热。这种细致的体贴让曲雨渡眼眶发热——于君秋什么时候开始记得他所有的偏好？
"宋梓说你需要绝对静养48小时。"于君秋放下水杯，手指无意识地整理着曲雨渡的被子边缘，"药物相互作用导致的心律不齐很危险。"
曲雨渡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不见了。那枚低调的白金指环，于君秋两年来从未摘下过，即使在最冷淡的时期。
"你的戒指..."他轻声问。
于君秋下意识摸了摸空荡荡的手指，表情变得复杂："取下来了。"他停顿了一下，"那天在医院，看着你昏迷不醒，我突然意识到...这枚戒指从未代表过真正的承诺。"
窗外的夕阳将云层染成金红色，为病房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远处传来医院广播的模糊声响，某个新生儿诞生的喜讯。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于君秋突然说，"你穿了一件深蓝色高领毛衣，在酒会角落安静地听人谈论量子计算。我走过去搭讪，你抬头微笑的样子...像星星突然亮起来。"
曲雨渡心跳加速。他当然记得那一天，记得于君秋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向他走来时，自己手心出的汗。
"我以为你早忘了。"
"我忘了太多事。"于君秋的声音充满苦涩，"忘了你生日时想要的不只是昂贵礼物，而是陪伴；忘了你生病时不只需要医生，还需要我的关心；忘了婚姻不是商业合同，而是..."
他哽住了，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曲雨渡从未见过能言善辩的于君秋如此词穷。
"而你呢？"于君秋突然问，"当初为什么答应联姻？仅仅因为家族压力？"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深处尘封的盒子。曲雨渡望向窗外逐渐暗淡的天色，轻声说："因为那天你谈论自己创业经历时，眼睛里有光。"
于君秋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这个回答。
"我告诉自己，"曲雨渡继续道，"即使开始于利益，也可以慢慢培养感情。但我太天真了...你心里只有事业，从没有我的位置。"
"不是这样的。"于君秋急切地反驳，随即又泄了气，"好吧，一开始确实如此。但后来..."
"后来？"
"后来我习惯了你的存在，却愚蠢地以为你会永远在那里。"于君秋的手紧握成拳，"直到你提出离婚，我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失去你。而今天，当监护仪警报响起时..."
他的声音哽咽了，不得不停下来深呼吸。曲雨渡震惊地看着这个向来冷静自持的男人眼眶发红，喉结上下滚动着压抑情绪。
"我害怕了。"于君秋最终承认，声音轻得像羽毛，"三十年来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恐惧。"
曲雨渡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他想伸手抚摸于君秋的脸，又怕打破这脆弱的时刻。两人之间漂浮着某种崭新的、珍贵的东西，像初春破土而出的嫩芽，需要小心翼翼的保护。
"程微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他最终换了个话题。
于君秋的表情立刻变得冷硬："证据已经交给警方和药监局。他不仅涉嫌故意伤害，还涉及商业贿赂和非法药品交易。"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他会在监狱里度过相当长的时间。"
曲雨渡微微皱眉："你看起来...很享受这个过程。"
"当然。"于君秋坦然承认，"他伤害了你。如果不是法律约束，我会亲手掐死他。"
这种原始的暴力宣言让曲雨渡脊背发麻。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某人如此强烈的保护对象。
"不过，"于君秋的语气突然软化，"我忍住了。因为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变成那样的人。"
这句话像温暖的潮水漫过曲雨渡的心房。于君秋开始考虑他的喜好了，不再是一意孤行的独裁者。
夜色完全降临，护士进来换了输液袋。当她离开后，于君秋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
"我让律师重新拟了份协议。"他将文件递给曲雨渡，"不再是婚前那种不平等条约。"
曲雨渡翻开文件，发现是一份经过修改的婚姻协议。原版中那些苛刻的条款全部被删除，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平等的约定。最令人惊讶的是，最后一页附着一份已经公证过的声明——如果离婚，于君秋自愿放弃所有曲氏科技的股份。
"这..."
"我想重新开始。"于君秋注视着他的眼睛，"不是作为商业伙伴，不是作为利益共同体，只是...作为两个相爱的人。"
曲雨渡的手指微微发抖。相爱？这个词从未出现在他们关系中。
"你确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再确定不过。"于君秋慢慢靠近，在距离他唇瓣仅一寸处停下，"但我可以等，等到你相信我的那天。"
这个克制的吻最终落在了曲雨渡的额头上，轻柔得像羽毛拂过。但它的分量，却比过去两年中任何一次亲密接触都要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