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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强行缘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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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见陈三森的那晚已经过去好几天，荀赴也待在屋子里好几天，要么看书，要么看电影，然后就是纠结。
搜索栏里静静躺着一串以3开头的数字。
精确搜索后精准到仅剩一位联系人。
加了又没理由解释，不加又担心。他倒想不管不顾先冲动，可他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不认识的人加了也会被删。
直接跑去陈三森住的地方捞人又不可行，太招人厌。
还没成为朋友就先被讨厌，那太刺激了。
他这几天心里莫名很乱，无端萦绕着一股烦闷，而待在陈三森身边是唯一的平复方式。他很清楚，他就想见陈三森，找到过去的自己，想尽办法护着他。
除了许清扬陈垚，没谁知道陈潇对他有多疯。
好在还有个许清扬，他暂时还不会关心则乱，况且陈潇虽然打他，却没下过死手。
他现在毕竟是荀赴，只能冷静。
这些天他复盘着那晚不该出现的相遇，想的越深，也越后怕。
21岁的陈三森把记忆扒了个遍，也没在任何角落翻出有关荀赴的印象。他们从来就没有过交集。
是因为自己代替荀赴活了下来，所以产生了一条全新的动向。
21岁陈三森的世界没有荀赴，因为荀赴死在了16岁，死在了上海，没有回来，也就没有机会遇见陈三森。
现在16岁的荀赴活下来了，他遇见了陈三森，并且一定会插手陈三森的生活。
他突然感觉自己就是世界运行系统的一个BUG，因为被算漏，反而构成了推动一切后续的蝴蝶效应。
甚至很多事情都无法预料，就好比他们的相遇。这些都可以归类到好的那方面。
可事物终究是具有两面性的。
他怕另一面降落到陈三森身上。
“荀赴！”
楼下徐意在叫他吃饭，跳跃的思维被打断，荀赴这才从混沌中挣脱，对着屋外回：“知道了外婆！”
三菜一汤，林烨跟徐意坐在对面，荀赴自己占了一边。
吃饭前他随手顺了几把头发，拿发圈胡乱固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是很适合露额头的长相，突起的眉骨，眉峰朝上略挑，是带着明晃晃的侵略性的漂亮。但他本人的性格却相反，随和平淡。两者对撞，举手投足间就会有一股说不出的魅力。
“妈呢？好几天没看见她了。”
“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了？”林烨乐的打开微信发在家庭群里，一心致力于拱火事业的发展。
特别像那个loppy脸表情包：你儿子不要你喽～
手机震动，荀赴点了最新的群消息，边打字边笑：冤枉，我以为是工作太忙了。
林自芳很快发来一条语音，他毫无防备就点开了，听筒于是传来她的怒吼：“老头子！你就知道找我不痛快！！”
荀赴猛地被汤呛了一口，咳得脸通红，老头子在旁边笑得脸通红。看来老头子不仅喜欢找林自芳不痛快，还喜欢看自己的乐子。
微信提示音响起，是林自芳新发来的一条语音，他这趟学明白了，先花几秒语音转文字，才在饭桌上点了播放。
“我回上海给你弄学籍呢，这不是回老家了吗，以后都不回上海了，学籍留在这还要回来才能参加高考。再说上海也不是全国卷，学几年全国卷回去考上海卷太吃亏。”
荀赴觉得林自芳很在理。
他做不来上海卷。
高三刷题刷上海卷，每一个字都认识，一看解题答案考察的知识点都懂，但就是搞不懂题目在问什么。最后大眼瞪小眼，凡上海的一概跳过。
真要他怒学三年回去上海考试，荀赴真的三年白干。不，六年白干。
“想去哪个高中上学？”林烨难得正经，不苟言笑的时候人都靠谱许多，拉回了荀赴的注意。
不过这个问题……
荀赴两眼放光，耳膜传来心脏清晰地跳动，“可以自己选？”
他自认克制得很好，然而他低估了自己的执念，一直压抑隐藏，直到如今劈开了一个豁口，思念就如洪水猛兽，争先恐后着重见天日。
林烨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双相患病以来，荀赴渐渐连心情最好的躁狂期都少有。正面情绪最多的时候也仅仅只是自信自傲，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能让人看穿期望，看明白他是真的想要的、高兴的。
桌底下徐意颤抖地握住了林烨的手，老人相望一眼，就都在对方的目光中明了。林烨想了想，打包票道，“资本和人脉的魅力，足够了。”
荀赴不得不承认，出生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这两个词好听。尽管炫耀这两点并不光彩，可荀赴真的需要。“我想去二中。”
一时之间，对面陷入沉默，林烨的眼神逐渐迷离，徐意也显得很意外。荀赴坐在他们对面，这些表情变化他都一丝不落，并且完全可以理解。
本地家长学子挤破头都想去的一中、明辉，他却趋之若鹜，指名道姓要去二中。
升学率没有保障，就连校风评价也是良莠不齐，参差的糟糕。本地家长基本都看不太起，他当初考进去，也看不起过自己。
“二中风气不好，洋洋你知道吗？”徐意斟酌用词提醒他，又不想让外孙难受。
没想到荀赴倒答得干脆，“我知道的。”
见徐意面露难堪想劝阻，他直接就把话茬抢了过来，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继续说这些话的时候荀赴很平静，也很固执：“我不想骗你们，不过有的东西我暂时还没办法解释，或许有一天我可以说出来，也许永远不会。我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那么一天。但是至少现在我真的请求你们帮帮我，我真的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我一定要去二中。”
他甚至举手发誓，一定会考上本科，或者他们想要他考什么，不管多难，他都拼尽全力去考。
林烨和徐意没料想过这种局面，虽然目前还听不太懂，但荀赴这么说的时候，老人心里会有一点难过。
“我们对你没有什么要求，”林烨叹气，“真要有要求，也只是希望你高兴。那就去二中吧，有任何不舒服或者遇着麻烦事了，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外公没老，替洋洋出头还是可以的。”
“谢谢外公。”荀赴眉宇舒展，松了口气，心里止不住感激。
两天后新生报名。
头绑绷带的陈三森站在校门口表情难绷。他到底中什么邪，要同意许清扬过来陪他报名。
害得过往路过的，打量，猜测，狐疑，对他避之不及。像有什么神奇力量画了个半径，陈三森是这个圆圈里的异类。
幸好他并不是唯一的异类。
许清扬正蓄力从后背推陈三森，但他的腿就跟扎根一样，只极不情愿地挪了挪，他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干嘛呀？不去了？”
挨了一巴掌的陈三森真的冤，转过身诚恳地指指脑袋，“你能拆了你的杰作吗。”
大多数人看的根本就不是他受的伤，而是许清扬给他换纱布、恶趣味的扎的那个蝴蝶结。
病恹恹的少年眸光阴郁，细软的发丝耷拉着，盖住大部分白纱，却盖不住那只又大又端正的蝴蝶结。
“噗嗤，”许清扬没忍住先笑了，面前的人瞬间黑脸，“好好好，我拆我拆。”
偷笑过程中他注意到陈三森肩膀忽地一沉，才知道他原来别扭了这么久。明明不喜欢，挨到这会儿才说。
对待关系亲近的人，陈三森总是这样忍让。这就有点太分不清自我了。许清扬很不喜欢这一点。
即便他喜欢接受别人的好意，也是天生接受的理所应当的性格。
到了高一部楼下，许清扬就跟陈三森分道扬镳。
他比陈三森大一届，今天来啥事也没有，单纯陪同他来的。“有事手机联系，我去花坛边上坐着等你。”
陈三森挤在楼梯口还没来得及迈步子，听见许清扬说话回头冲他点头，然后就在对方的注视下，被挤出了人潮外。
许清扬看出来了，他的手臂应该真的很疼，疼的陈三森不愿意上前去挤楼梯。
他刚掏手机想叫他过来一块等会儿吧，然后自己送他上去。劈里啪啦狂打一串文字，再抬头一看，已经有人替许清扬做了想做的事。
荀赴特地在一楼等了很久，想等陈三森来。
他要的不多，看几眼，确认近况就足够。
起初林自芳寸步不离陪着他，只好找了个借口，谎称人太多不舒服，让她先去五楼办公室走流程。
夏日里的楼梯间闷热发燥，扎着头发额角也渗出了许多汗。
人来人往，有人注意到了他，讨论他的头发长度。当你身上有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时，就会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荀赴并不关心言论的正向反向，只安静冷漠的等待着。
直到眼前再次映入那个人的身影，他才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漏了很多情绪。
陈三森观望一阵，准备再次挤进人潮，却被后边的人捉住了胳膊。
虚贴着，触感将落不落。圈得他有点痒痒的。他姑且顺应对方牵扯的方向，退出了人群。尬在这被挤就太难受了。
“为什么拉我。”看清这张脸后，陈三森的语气冷得快能结霜。
他讨厌有差距的人，不去招惹同阶层的人，偏偏要来招惹自己。他有什么值得他靠近的？
荀赴不怕陈三森呛他，只顾尽快看清伤在哪里。他没想过陈潇会到这个份上。创可贴贴不全脖子上的伤，有的痕迹裸露在了外边。
脑袋，脸，脖子，手臂。
荀赴忍着收回目光，重新对上这双眼睛，勉强笑了一笑，“你受伤了，现在挤容易碰到你手，陪我一起等一下吧？”
陈三森没吭声，眉毛已然拧成乱麻。
他顿了顿，换了个方式：“我有精神类疾病，感觉有点不太舒服，我不认识别人，能不能麻烦你陪我一下？”
他知道，陈三森太有保护欲。
拿这种借口，他是不会被拒绝的。
这句话如期发生了效用，陈三森的低气压遣散许多，主动拉着荀赴往外走，并肩坐在廊檐下。尽管依旧不太想搭理他。
荀赴坐在他身边，盯着陈三森交叠的指尖。
他的手很好看，手背皮层浅，筋脉明显又突出。盯久了，会有点好奇以另一个人的角度去碰一碰，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刚刚拉过自己，应该没有那么那么讨厌自己吧。
陈三森对陈三森来说，有着生来同源的吸引。就算被陈三森讨厌一点点，21岁的他都要委屈一下下。
不过让陈三森对荀赴改观的路，看起来好像还挺难走。
他知道，荀赴跟陈三森是注定没有缘分的。
阶级跟自尊是陈三森无法轻易迈过去的东西。但他这次偏要强求。
他不来，那他就奔着他去。
强硬且光明正大的挤进他的生活，叫他看见自己，叫他不得不看见自己。没有缘分那就强行缘分。
别再爱错人，别过得不好。
别哭，也别再经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会舍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