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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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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里,我去哪里。”良隽的回答不出硼砂所料。
但硼砂也把利弊讲清楚,他说虽然沃水像是看上我和硕涵了,但我对官场那一套吃不开,跟着我未必能有在浊岗的待遇。而要是你留在这里,凭着沃水的施压,肥膏们确实不敢对你怎么样,我想办法给你找个办公室,你也不用继续做巡岗兵了。
但良隽的想法不变,还是——“我说了,你去哪,我就去哪。”
行吧行吧,硼砂叹了一口气,让良隽把柜子里的酒拿出来。
良隽到处翻找。硼砂不怎么酗酒,那酒还是之前渣市里的人送的,这会包装都旧了。找了酒又到处找杯子,硼砂不耐烦了,说不找了对嘴喝不行吗,你什么时候喝酒还用杯子了。
良隽手忙脚乱,开酒都开了半天。他是有些激动,之前还觉着会和硼砂分开,这会得到明确的回答,高兴得酒都不会喝了,开了瓶子没递给硼砂,反而灌了好几口。
“怎么了,受欺负了。”硼砂见他眼眶红红的,皱起眉。
良隽说没有没有,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带走我,我就是……就是、就是……
硼砂见着他都要哭了,赶紧坐过去狠狠捋了捋他的后背,说干啥呢你这是,我去哪没带着你,我打炮不都带你么,我就当你是我弟弟,哪有老哥把弟弟丢下啊。
这称呼一出,良隽哇地哭起来。不仅哭,还抱着硼砂哭。
轮到硼砂手忙脚乱了,他是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只能由着良隽趴在他肩膀哇哇叫,鼻涕眼泪全擦他棉袄上。
等到良隽哭够了,他才用力地擦了擦眼睛,断断续续地问,那……那阿欢呢,您……您打算带他一起么?
硼砂一听都气笑了,说你是提醒我要训你一顿是不,你个逼崽子。
良隽擦着眼泪,不敢狡辩,原原本本地把他所作所为招供了个彻底。
硼砂听罢也没立刻接茬,只是一口接一口吸烟,好一会才说,“我不是很想带他去。”
良隽听了居然没觉着惊讶,反而像抓到了什么线索似的,压低音量说,“我看到有个沃水的人和您一起,那……那是您新欢吗?”
硼砂差点呛了一口烟,他给了良隽一脚,说你就想着那点屁事了。
“那是沃水的实验副本管理员,”硼砂说,“这屁话你可别在那人跟前说,那人没羞耻感,啥玩意都能复述。”
没有羞耻感是什么东西。
“我也讲不清,沃水人怪怪的,”硼砂皱眉,回忆了一下,“那地方有股说不出的机器味,而且他们……”他想到了实验体宿舍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只能说反正你要跟我去的话,你自个感受。
良隽似懂非懂。
“我该直接和他说吗?”良隽问,“我是指和阿欢说。”
“不用了,”硼砂思索片刻,回答,“就凭他对我的印象,他怎么敢奢望我带他去沃水。”
阿欢是不敢,特别是看到硼砂和那个沃水男人出双入对形影不离,他甚至不敢自己去见见硼砂。
他的地位是变了,只是改变的不过是他在苦沟区和别的平民区的身份,而别说粮油区了,巡岗区他也不敢进,他本来想找朗浔道歉,却又听闻朗浔给硕涵赶出来的消息。
沃水之行改变了那几个人的想法。
所以在硼砂的屋子住了几天,徘徊来徘徊去,到底也仅能涉足蓑笠。
其实他不是特地去找展浊,只是留在苦沟把控局势的只剩下他了。
而阿欢刚到达蓑笠,还没开门,却见着展澈气势汹汹地推开门出来,展浊追了几步,恶狠狠地朝他背影骂道——“你去,你要去你自己去,我看沃水给不给你开门!……”
展澈魁梧,把瘦弱的阿欢刮到了地上,他本来想扶,却听得展浊的叫骂,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气呼呼地离开了蓑笠。
难得的,蓑笠没肥料队员,老板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只有酒保在收拾着因为展浊展澈闹矛盾而打翻的酒瓶箱子,而展浊捡起一个瓶子,一口咬掉瓶盖,狠狠拍在桌上。
之前说过,阿欢和展浊有矛盾。阿欢责备展浊没有对他出手相助,阻止他被送进粮油区,而展浊又不方便对他解释,以至于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当然也没什么交情。
所以阿欢只是坐在他旁边的一张桌子,不说话。
“有什么事,直说。”展浊到底是留意到了阿欢,他对阿欢有愧疚,当初要不是硼砂保证他和良隽能把阿欢劫出来,他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对方被押进车里。
可是有的事情过去太久了,这会计较太多余。
“我想问,硼砂……”阿欢开口,“硼砂要去沃水吗?”
又是沃水,又是沃水!合着你们一个两个哪壶不开提哪壶都来劲了,展浊一股火没处撒,没好气地怼了句“我不知道他,回来后我就没见过他”。
展浊有他生气的原因,打从没见到滚刀和墨淳后,展澈就一直和他闹不愉快。
老实说展浊疼惜得很,尤其是看着展澈在人群里追来蹿去,一辆一辆车跑过,却越来越失望时,他真的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他和展澈在一起很久了,是他从丛林里把展澈于战乱下带出来,两个人在各式各样的战场上配合掩护,不是非得要定义他们是不是伴侣,但这份感情不言自明。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展澈被带走的那段日子,墨淳到底用了什么招数,能让展澈能抛却和他摸爬滚打的往昔,非得要追着墨淳走。
还有那个滚刀,他知道滚刀在渣市,这混账玩意一直都是这样,惹了操蛋事就一拍屁股走人了,留下展澈傻傻地等在原地,为着他们随口的一句“来接你”而茶饭不思。
以前展浊喜欢展澈的单纯,思维的简单让他爱恨情仇都摆在台面上一样通俗易懂,哪怕对展浊的感情,他似乎也缺乏对羞耻的理解,直截了当地表示他就想展浊抱着他,他不在乎展浊是男人还是女人,展浊就是展浊。
展浊必需承认,他就是被这样热切的情绪打动了,否则他怎么可能和展澈走到那一步,怎么可能动除了友情之外的情感。
可是展浊错了,展澈可以对他这样,也可以对别人这样。
展澈想要自己的理由,不外乎他给了展澈吃穿用度,保护着他不被伤害,那墨淳和滚刀也可以做到,展澈分不清给出这些的目的有何不同。
而到了当下,展澈甚至无法理解展浊的伤痛到底是什么,他看到的只是展浊不愿意带他去沃水,也不允许他自己去沃水。
但展浊不是,对展浊来说去哪都一样,不管是留在苦沟还是出沟,不管是改一个政权还是就徘徊境外,甚至不管是给他个官职还是把他贬做债奴,对他来说没区别。
他只是要展澈和他在一起,就算讨厌他了,不想和他待着了,都行,可至少不该让展澈去到那个墨淳的身旁。
展浊看得穿墨淳,像墨淳这样的人,能这么对滚刀已经用完了他所有的情感,而剩下的人对他来说,都算不上是人。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恶劣,把气撒到了无辜的阿欢身上,展浊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再次打量坐在另一张桌子迟迟不走的阿欢。
“抱歉。”展浊说。
阿欢摇摇头,他习惯了别人粗暴地对他,甚至觉着这个道歉没必要。但这句话还是给了他通行,让他立刻从自己的桌子挪到展浊的桌子旁落座。
他还是没提问,他不是很清楚自己想知道什么,所以他帮展浊把酒倒出来,示意他用杯子喝。
展浊握着湿漉漉的杯子,一饮而尽。冰凉的酒却带来食管的灼烧,而单纯的展澈却带来过于复杂的情绪。
“沃水的人来苦沟,会花些工夫与肥膏交涉,硼砂作为功臣是不可或缺的一环,你等等吧,他会回来。”展浊多喝了一杯,说。
阿欢再帮展浊把酒满上,展浊便接着喝,继续说,“但沃水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也不熟悉,硼砂留下就做平民,而要是去了沃水,可能会有好的前景。”
阿欢愣了一下,但还是帮他满酒,于是展浊一杯接一杯地喝,一句接一句地说。
“但是我也提前和你说,出于对你的考虑,他很有可能不会带你去。”
你也知道硼砂是什么人了,他做的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你是个债奴,即便你在苦沟的身份变为平民,但对沃水来说,他们不了解债奴制度,只会统一觉得你出身低贱,有时候无形的排斥比有形的阶层难以逃离,你在沃水会很不好过。
何况他对沃水也是个外国人,很多事,可能会比在苦沟还身不由己。
我不知道硼砂会用什么借口赶走你,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若他把你留下,是为了你考虑。
或许是这段日子还是让阿欢相信了一些东西,以至于当展浊说出这些话时,他再没那么强烈的怀疑和抵触。他只是觉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搅动着他的喜怒哀乐,让所有的情绪都一团乱。
所以他握着瓶子想了很久,才又犹犹豫豫地问——“硼砂……硼砂真的对我是……”
“对啊,他爱你,”展浊都不用对方说,就知道阿欢问什么了,给出肯定的回答,“我没见他爱过什么人,可能就只有你一个。”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