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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无法割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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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黎明不提母亲，是因为恨、不理解，母亲是一张白纸；他不提父亲，是因为怕，单纯地怕。
想到自己差点也变成同样下场，这种怕变成极端的恐惧，晒晒太阳，又烟消云散了。
如同水田的阡陌，不知不觉早已经被时间的大水盖过。
散布在回忆中不敢现身的东西，细细地想，不像他亲身经历过的，写在纸上，便能轻松地读出来。
他过得太忙了，没有时间停下来想想自己。这些困倦重重压在头上，逼他一直向前看。他一直不知道的是，只要一偏头，换条路，这脑袋上总感觉能要他命的东西，自己就掉下来摔碎了。
车黎明坐在车里，太阳从头顶调到视野前方。前方的树的影子被拉长，颜色减淡。远处一个人的影子慢慢朝树的影子移过来，一会儿交叉，一会儿重叠，洇洇满染开，碎了一地。
“哥，你在车上吗？”闵生提着两个购物袋，遥遥地喊。他的视力很好。车黎明听着那呼喊，像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让他找不到来处。
车黎明将头伸出窗去，招手。
闵生连跑带跳地飞奔过来，熟练地爬上副驾驶。
“莲藕、排骨、玉米……”闵生得意地把东西举起来，“今天晚上做个汤。”
车黎明晃了半天的神，反应过来笑着点点头。
闵生意识到不对劲儿，把搁浅在半空的手垂下来，“怎么了？”他又想起成亮说过的话。
“哥，上去吧。你待在这里不开心。”闵生跟着难过了起来。
“不是，我习惯习惯，到时候还要继续开车。”车黎明笑笑，“闵生，这个周末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我爸爸吧。我也该带你见见我爸爸。”
“可是……哥，你如果不想开车的话，就不要了。换种方式，找妹妹。我不想你这么累。”
车黎明握着闵生的手，“也不是。我想过了，开车也没这么吓人，就是我一时不小心。做我爸这一行，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别老想着我是为你妹妹，这次是我自己要这么干的。”
“真的吗？”闵生咬着下唇。
“别老咬着嘴巴。”车黎明伸手拉他的嘴角，“真的。这次绝对是真的。之前不是开了这么久都没有出事吗？上次是我太着急了。”
“那……等哥你好了，我就陪着你，看着你。这样我才放心。”闵生黑郁郁的眼睛思付一会儿说。他蛮不好意思抿着被咬过的唇，指甲蹭着上唇。
“你不用太操心这些。你喜欢现在的工作吗？如果累了，就在家里休息。你早出晚归的，习惯吗？”
“喜欢，院长和老师他们都对我很好，但是……”闵生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红着脸说，“就是想你。”
现在肉麻的话闵生也是信手拈来了。
“怎么想的？”车黎明轻勾唇角，“今天你包包里面的东西怎么不收好？”
车黎明说完就下车，把闵生脸逗得比鸡冠还红，心情无比畅快。
闵生拎着购物袋在后面追了上来，努力做出安定自若的样子。
“哥……哥你偷看我的东西！”
车黎明拄着拐杖不一会儿就被追上，“谁偷看了？你摆在那个地方，诚心想给我看都不一定！”
闵生急得跺脚，面红耳热地狡辩，“那是小亮哥的东西。”
“你还栽赃人家成亮？那小人书是几年前的了，纸都翻脱皮了，说说，看了几遍了？”车黎明顺势夹住闵生的脑袋，“别动哈，等会儿我摔了。”
闵生登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你也不学点好的。话说，你喜欢我多久了？”车黎明十分好奇。
两人脸贴着脸，等闵生脸温度慢慢往上升，车黎明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闵生干脆把购物袋扔地上，把车黎明按在旁边的墙上。
闵生一双眼睛绿幽幽的，委屈万分，“哥，这是我捡来的，不是故意看的。我看了很多遍，但是看不懂。你当时像书上一样亲我，还不是怪你。”闵生喷出热气糊车黎明满脸。
“好好好……相信你，我就逗逗你，你看就是。” 车黎明举着双手投降，单脚站着，只有扶着闵生的肩膀才得以站稳。
“哥，又逗我。我不想光看……” 闵生嘴翘着能挂个壶，却微漏喜色，紧紧盯着车黎明一张一合的嘴。之前只碰碰车黎明的腰，他就被打手了。车黎明随便碰自己都没事，可是闵生想要他，想像书上画的一样要他。但是车黎明现在受着伤，他也怕被打。
成亮给闵生说，他和岳双第一次的时候，把他弄疼了。第二天早上被狠狠甩了两个耳光。成亮安慰他，车黎明这么疼他，肯定不会打脸的。
其实，他知道今天早上的东西没有收。他又想让车黎明看到，又怕他看见。
嘴上虽说早已说了喜欢。也不知这喜欢的程度，又是哪种喜欢。
喜欢这个词又太多含义，是一个及其模糊、敷衍的词语。只要不讨厌，就能说是喜欢。
可是闵生想要的不是这种。他没学过这个词，恼怒自己的嘴笨，又不好意思跟车黎明请教。
就像那天晚上车黎明说的“不止这些”，那他想要的是“那些”？
想到这些，闵生笨嘴拙舌的，总是词不达意，看着眼前笑着调侃他的人，只能无能狂怒。干脆豁出去了，扭过车黎明的下巴主动吻了上去。
这次他不会流鼻血了。上次也是车黎明突然搞偷袭。
车黎明正说得开心，哪想被夺走了呼吸。闵生根本不会接吻，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干贴着。闵生闭着眼睛不敢看车黎明。
车黎明脑袋一片空白，一咬牙反手扣住闵生的后脑勺，另外一只手轻轻捏开闵生的脸颊，让他的上下唇略开。
这座公寓没什么住户，平时大家都是坐电梯，不用担心有人进来看到他们。
闵生的亲吻是不带任何挑逗性的，倒像一个小孩子恼羞成怒之后发的小脾气。
闵生的嘴唇薄薄地张开着，上下唇之间窄小的缝隙里，能窥见瓷白、尖利的的牙齿，使人觉得像小动物的牙齿。车黎明悄悄探了进去，有些担心自己被划出血。
车黎明捏着闵生下巴的手指变得烫腻腻的。这个吻是柔软轻巧的，但是和以往任何一个都不同，比车黎明喝过的任何一杯酒都让人迷昏了眼。
闵生先是一动不动，只能感受到他的皮肤越来越烫。最后闵生开始笨拙地回应他，试图占据主动的地位。
盗版小人书上的三脚猫功夫此刻又能帮得了他多少。他轻轻摩梭着对方的唇，呼吸都不畅快了，像个憋红着脸学说话喝水的小孩，又萦系着无法割舍。
车黎明放开了他，捏捏他红透的脸，“笨蛋，你要换气啊。把自己憋死了怎么办？”
一滴汗顺着闵生的脸掉了下来，他撑着墙发出一阵喘息，难为情地说：“好难啊。”
车黎明拍怕他的脸，“我饿了，”他弯腰捡起拐杖，“上去弄饭吃。”
闵生愣住了，“哥，我还想要……”
“还没亲够？”车黎明哭笑不得，又把他往怀里一掼，微微抬头便碰到了他的唇。
一吻罢了，反而是车黎明被亲得喘不上气。他擦擦嘴角，感觉有点红肿撕裂般地疼。
闵生的黑眼瞳一耀，车黎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够，远远不够。要不是他现在是个半残，等会儿会发生什么，还真说不定。
重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菜，两个人肩并肩往电梯走去。
电梯正好停在七楼，这个时候正往下开。
两个人说笑着，等着电梯下来。
叮咚……电梯门打开了，里面有个花白头发的老妇。
车黎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一样的冷漠。
是陶迎丝。这段时间她都没敢来，八成是想到车黎明已经回来了，才没脸回到这个地方。
“儿子……”陶迎丝看起来很憔悴，脸上也脏兮兮的。她被自己亲生儿子耍了——尽管是她咎由自取，结果车黎明又出了意外，承受的打击说不大是假的。
车黎明依旧没有一丝的动容。他也报复了这个女人，也不怨她了，可是陶迎丝居然还要来侵扰他的生活。
“我都说过了，如果你再来骚扰我们，我就报警。”车黎明一字一句冷冰冰地说。
闵生在旁边不知所措。他对陶迎丝的情感更加复杂，不知道真相的那段时间，陶迎丝真的像一个妈妈一样在照顾他。虽然说这份照顾是有期限的。
第一，因为闵生是个傻子；第二，闵生是个同性恋，生不了孩子。陶迎丝知道这两件事情之后，一点都没有犹豫，甚至没有拆穿，打算默默弥补自己儿子十几天，自己再悄悄离去。让一个陌生人继续照顾她的孩子，她也有脸说得出来。
闵生只能弱弱叫了一声“陶阿姨”，再小心翼翼看了车黎明的脸色。
陶迎丝走出来，一幅想要跪下的模样。车黎明哪里经得起她这般折腾，正好邻居老太买完菜刚刚回来，瞠目结舌地看着电梯门口的一幕。
车黎明拉着闵生冲进了电梯，看也不再看陶迎丝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