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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我不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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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升上楼的每一秒都被拉长了数倍，周围无人发声。
闵生踌躇了一会儿，默默地说：“哥，为什么你这么讨厌陶阿姨？”
车黎明也不忍和陶迎丝再这样折腾彼此。
他真的不恨她，整整二十七年，就是一个情节轻微的故意杀人的罪犯，在监狱里表现好一点，现在都出来重新做人了。
但如果陶迎丝真的想撕破脸，想要拆散他和闵生，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车黎明叹了一口气，“闵生，我不能像你一样善良。我从小就恨她，现在没什么感觉了。我没办法再正常面对她了，从小从来没拥有过的东西，现在一股脑全扑上来，我给不了她要的，她也给不了我想要的，你知道吗？”
那天陶迎丝扇他巴掌的时候，他气坏了，过后又觉得这可以理解。陶迎丝没有在他面前打滚撒泼要精神损失费都算好了。
让他意外的是，陶迎丝的目的居然不是钱。他也问过闵生，陶迎丝从来没有提过这个字眼。
车黎明相信，他绝对耗得过陶迎丝。这个能抛弃自己孩子两次的人，一定没有什么耐心。
周末早上，车黎明带着闵生一起出门，朝郊外前进。
车黎明的爷爷奶奶以前生活在农村，爷爷去世后，父亲和奶奶来到了小镇上生活。为了掩人耳目，少听些口舌，他的父亲是传统的土葬。墓地就在杂草丛生的山沟里面。
奶奶去世后，父亲的墓地托给了当地的村民定时清理。当时的车黎明还是个毛头小子，根本不懂祭奠的意义，也不敢一个人来。
车黎明拄着拐杖，在丛林缝隙里面穿梭。有的地方闵生要背着他，他才能勉强通过。
墓地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小树苗，旁边有一条深绿色的小溪，像是在一块毛茸茸的毡子上流淌。
委托的村民这两年都没有来打理坟墓，连墓碑上的照片都看不清楚了。
按照惯例，这些地方的土坟都是没有相片和墓碑的。
父亲就车黎明一个独子，家已经搬离乡村。奶奶想得很周到，可能有朝一日，车黎明能自己回来看看他的父亲，不至于会找不到。
车黎明把墓碑前的杂草用带来的砍刀清理了，拿毛巾浸湿泉水把那张铺满泥巴的相片擦了干净。
“哥……你长得真的很像叔叔……”闵生在旁边说。不是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父亲的照片不多，这张照片还不是他自个儿拍的，右下角还有一个七岁的车黎明，不过被截掉了。
“是啊，当时陶迎丝看到我，都愣住了。”车黎明摸摸照片，心里很难受。他应该早点来看爸爸的。虽然他不信鬼神之说，只觉得对不起父亲。
要不是这张照片，他都快记不得父亲的样子了。父亲被打捞上来的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牢牢地烙在他的心里。
闵生轻轻揽住车黎明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临走之前，闵生蹲在墓碑前，虔诚地摆了三拜。
“叔叔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哥的，不让他受欺负，不让他伤心。”烛光印在闵生亮晶晶的眼睛里，跳动着，有生命似的。
车黎明欣慰地摸摸闵生的头，心中默念着：
爸，我走出来了。
是这个人陪着我走出来的。
车黎明摸摸发热的眼眶，笑着说：“闵生，就别叫叔叔了。你是我弟弟，叫爸爸就行。”
闵生又蹲下来，双手合十，悄悄喊了一声“爸爸”。
车黎明又说：“你又是我对象，也应该叫爸爸。”
闵生像是被火苗刮到一样蹦起来，有点恼怒着低吼：“哥！”
“哎，说不是，你不开心，说是，你也不开心，你还要怎么样？”车黎明调侃道。不管他们关系如何，闵生不经逗的性格总是让车黎明乐此不疲。
闵生顶着一张枣子红脸过来，只能继续扶着这个总拿他取笑的人，以免他摔跤。
回家之后，车黎明发现门口放着一箱红色的包装箱。
上面粘着一个大大的“囍”字，底下印着一行小字“岳双，成亮”。
闵生先冲上去拿起来，笑着说：“有好吃的。”
车黎明笑着说：“是岳双他们的喜糖。后天就是他们的婚礼，你想去不去？”
“婚礼？”闵生好奇道。
“怎么说呢？就是亲朋好友都来家里面吃顿饭？然后你给所有人敬酒，他们送给你祝福。婚礼之后，两个人就算正式在一起了，被绑着分不开了。”
闵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起来很好玩。哥，我们也弄一个。”
车黎明脸上的笑容僵住，“闵生，你认真的吗？”
闵生大概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开始拆礼盒。里面除了枣子、花生和桂圆什么类型的喜糖都有。喜糖是定制的，上面的两个小人都没辫子。
车黎明扭过闵生的脸，“闵生，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吗？你想吃好吃的，等哥好了，就给你做一桌。这个可能……真行不通。”
不是车黎明想扫兴。过度声张，他们就别想安稳地过日子了。以前的教训，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这不是面子的问题。他管不了别人的眼光和思想。这种关系原本就足够惊世骇俗，必定会引来不怀好意的人。虽然这些人最终会进监狱，接受法律的制裁，可是有偏见的人是杀不死的，杀不完的。
闵生嚼着糖果，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哥，我就说说。再说，人家婚礼都有爸爸妈妈、哥哥妹妹和朋友，我什么都没有，也弄不成。”
“闵生……”车黎明叹了口气，“你还有我。”他把闵生的头发拨到耳后，“你忘记你妹妹了？先别放弃。还有你爸爸……”
闵生眼中的惶恐抖落出来，紧紧拉着车黎明的袖子，拼命摇头，双睫的泪水纷纷抖落，“哥，别说他了。”
车黎明心疼得快要痉挛，用力抱着闵生，吻着他的额角，“别怕。再也不说了，再也不谈他了。”
万幸，闵生的父亲是无期徒刑，起码还要在监狱里待二十几年。闵旗也绝对找不到他们。
“闵生，我也不瞒着你。”车黎明抚着闵生渐渐不再颤抖的背，“你还记得那个时候，家里面来了很多坏人，你被打得浑身都是血。我回来救你，也被打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闵生安心地靠在车黎明的肩膀上，肩膀一震，“哥……”他抬起头来，胆颤心惊地问：“是因为我吗？”
“怎么是因为你呢？”车黎明皱眉，“还是因为我，绝对是陈星民那个混蛋……没几个人知道我家的地址，绝对是他……”车黎明捏紧了拳头。
闵生摸索到了他的拳头，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指。
“闵生，你怕不怕？你知道了那些人有可能还会回来，你还愿意继续和我一起吗？”车黎明执紧闵生的手，紧张地问。
闵生的眼睛很好看，又大又圆，蜷曲的、蓬松的睫毛根根发亮。眼白没有一丁点杂质和红血丝，眼珠黑得瞳孔都看不清，黑沉沉的。他在思考的时候，很像鱼游清水中，骨碌碌往外吐着晶莹的泡泡。
“不怕。”闵生坚定地说，“他们要是来了，我打跑他们。那次是他们偷袭我，不然我也要还手。”
“我也不怕。”车黎明用力亲了亲闵生的唇，“闵生，你真争气！真棒。”
闵生被亲懵了，傻乐半天，抱着车黎明怎么也撒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