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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打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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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叶出了校门,校门西边是热闹的小贩,大多数学生都往西边走。而荷叶走向了另一边静悄悄的校门东边,他上学以来晚上都是自己一个人回去,家离学校的距离不算太远。东边的这条小巷叫“临东巷”,虽然附近有很多居民楼但是不经常住人。
临东巷里只有几盏泛着微弱黄色灯光的路灯,垃圾堆挤在路边,附近总有野猫出没。那些野猫闪着墨绿色如玻璃珠般的眼睛,悲惨的叫着,那叫声听的人直发颤。
小巷子里,总有一些醉酒的酒鬼,沿着墙跌跌撞撞的走路。
但是荷叶不常遇见,也只是听一些同学说的。
“你就是荷叶?”
一个染着绿色头发的海胆头从小巷里冒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皮夹克,右手纹着夸张的花臂,嘴里还叼着一根快燃尽的烟。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歪着头上下打量着荷叶,眼神里充满了轻蔑。
“什么鬼?校外堵人?”
“他又不是临五的学生,那封挑战信肯定不是他写的。”
荷叶想着,表面波澜不惊,实际内心慌了一下,他站在那跟一棵树没什么区别。
“说话啊,你哑巴吗?老子问你是不是叫荷叶?”海胆头朝荷叶走过来,还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那口痰昏黄的路灯下泛着恶心的光泽。
随着海胆头的逼近,他身后跟上了一群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身上布满彩色纹身的男青年。他们穿着破旧的衣服,有的叼着烟,有的手里把玩着打火机。荷叶的瞳孔突然收缩——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李瑜珩,那个总是“针对”他的同学。
荷叶眉头微蹙,实在想不起自己跟李瑜珩又什么瓜葛。
“他就是荷叶,大哥就是他欺负我。”还没等荷叶缓过神来,李瑜珩就指着荷叶跟海胆头说,声音里充满着怨恨。
“啊?我吗?”荷叶冷静的站在原地,心里疑惑不解,脑海里浮现出自己跟李瑜珩的过节,结果发现对对方根本没印象。
“莫名其妙。”荷叶双手插兜,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荷叶是吧?就是你欺负我弟弟?小李,说他怎么欺负你的,哥替你好好教训教训他。”海胆头把手搭在李瑜珩肩上问,递了个眼神给身旁的青年,那群男青年接收到信号迅速靠近荷叶,将他团团围住。
荷叶被困在中间,嫌弃的往后退了退,他们身上混合着烟酒和廉价的香水味让他感觉恶心。
李瑜珩支吾半天说不上来什么,但是他死死盯着荷叶生怕他跑了,荷叶仿佛看到了他眼中有一团燃烧着的火焰正不断的往外涌,好像要将自己吞没。
“没事,小李。不想说就不说了,总之这小屁孩欺负了你,我们替你还回去。”海胆头掐掉烟头,随手弹到路边,将眼神转向荷叶,抬起了一只手。
“住手!”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巷口传来。陈槐安手持一把闪着寒光的刻刀指着海胆头,一个侧身闯进了人群,将荷叶护在身后。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刻刀稳稳的指向海胆头的喉咙。
“哪里来的小毛孩?滚一边去,别妨碍我打人。”海胆头怒视着陈槐安,像是一头愤怒的豹子要将面前的猎物撕个粉碎。他的同伴也蠢蠢欲动,有人已经捡起了地上的空酒瓶。
比海胆头更惊讶的是李瑜珩,他怎么也没想到陈槐安也走这条巷子回家,他在这里埋伏荷叶好几个星期了也没见着他来。他紧皱着眉头,拧成了一根线。他也不想惹事生非,牵扯到无辜的人。
陈槐安轻挑眉毛,不动声色地将刻刀推了一格。刀尖离海胆头的脖子不到一厘米,在路灯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海胆头瞪大了眼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脸不可置信:“你小子谁啊?我他妈招你惹你了?你想打架啊?”
陈槐安不紧不慢的说:“放开荷叶,让他走。”
他一手握着荷叶的手腕一手拿着刻刀,慢慢的带着荷叶往人群外面退。
其他男青年看见这情景,面面相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连路过的野猫都停下了脚步,警惕的观察这场对峙。
海胆头朝陈槐安冷笑道:“好兄弟啊?你想救他?换你来?开什么玩笑,他妈的,这小子欺负了小李!”他的声音里带着虚张声势的颤抖。
“我说放开他!”陈槐安的青筋凸起,刀尖离海胆头的脖子近在咫尺。海胆头流下来几滴汗,他赶紧向那群男青年使了个眼色。
男青年们看见形势不对,感觉要出人命。一个个赶紧上前帮忙,想和伙一起打陈槐安。
陈槐安见一群人上来想打架,也将刻刀收了起来,放回口袋。这个动作令对方愣了一下。
“哎呦,你小子怂了?还不赶紧滚,打扰我教训人。”海胆头指着陈槐安,眼睛眯成一条缝,声音却明显底气不足。
陈槐安没有说话,只见男青年们如猛虎扑食般朝他扑来,第一个人挥拳直击陈槐安的脸。陈槐安用手抓住一个人伸出来的手臂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在地上。那人掰着自己的手臂躺在地上疼的直打滚。
其他男青年看见兄弟被打,朝着陈槐安一顿狂揍。
拳头像冰雹一样击打在陈槐安的身上,荷叶站在一旁不顾上什么抓着男青年,用力甩到了地上。
陈槐安躲过他们的攻击,手臂穿过人群,一把把海胆头抓了过来,他领着海胆头的衣领,另一只手握成拳头使出浑身力气朝他砸去。说时迟那时快,海胆头也不是吃素的,反手打陈槐安,陈槐安撇过头但还是被打到了嘴角。
陈槐安一人打七个人,荷叶站在一旁像热锅上的蚂蚁,干着急又帮不上什么忙。
有人挥舞着酒瓶,有人抬脚踢来。陈槐安灵活地躲避着攻击,看准时机穿过人群,一把揪住海胆头的衣领,另一只手握成拳头,使出全力朝他腹部砸去。
海胆头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忍着疼痛反手一拳打向陈槐安。陈槐安急忙偏头,但嘴角还是被擦到,立刻渗出了血丝。血腥味在口腔中扩散,却更加激起了他的斗志。
陈槐安一人对抗七个人,虽然处于劣势,但他的每一击都精准有力。荷叶站在一旁,心如擂鼓,手心全是冷汗。
他想帮忙却不知从何下手,只能焦急地看着这场混战。
男青年们见老大被打得连连后退,连忙上前搀扶。他们原本只是些街头混混,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打架经验。海胆头捂着肚子,脸色发白,恶狠狠地瞪了陈槐安一眼:"小子,你给我等着!"说完就在同伙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逃走了。
男青年们见老大被打,连忙将他扶走。而胆小怕事的李瑜珩早在陈槐安与海胆头说话时溜走了。
这群社会青年都只是混混社会的,实际上他们压根不会打架,也没有伤到陈槐安什么。
见他们人走远去,陈槐安提起地上的书包,背起来,走到荷叶身边:“被吓傻了?”
那一刻,陈槐安站在路灯下,像一束光照亮了漆黑的巷子。
荷叶回过神,赶紧拿出纸巾,踮脚帮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谢谢你,嘴角疼吗?”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太担心陈槐安了。
“还好,以后不要一个人走夜路了尤其是这种小巷很危险的。”陈槐安对荷叶说,荷叶的动作没有停。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荷叶问道,他不记得了陈槐安初中的时候也不会打架啊。
“不小心看见了那封信,晚上感觉不安全就跟着你来这了。”陈槐安如实回答道。
两个人并排走着,温黄的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我记得你不会打架,怕你有危险,所以才跟着你的。还有你身体不好,晚上多穿些,容易着凉。”陈槐安继续说道,话语里带着担忧。
“你不也不会打架吗?”荷叶问道,他侧头悄悄看向陈槐安。他的嘴角好像被打的很严重,血虽然没有在流了,但是看着好痛啊。
“初三的时候,有人找我麻烦。然后他们动手,我也就反抗了几下。直到我回了家,看着电视机学了一下,以防万一还有这种情况。总之要保护好自己。”陈槐安不假思索的说,他的脚腕有一点小蹭伤,走起来脚有点疼。
“还是少打架吧。你这伤得要一段时间恢复,我明天给你带药。”荷叶关心的说,他走在台阶上,注意到了陈槐安的脚腕。
“好,现在你在学校里要小心李瑜珩。他总是找你麻烦,也不知道为什么。”陈槐安提醒荷叶。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以后会小心的。你…跟我顺路吗?先停一下。”荷叶站在人行道上,陈槐安走在下面,看上去两人差不多高。
“顺路,以后我们就一起回家吧。”陈槐安看了一眼手表,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他的衣服被荷叶轻轻的扯了一下。
“坐在台阶上,我给你的伤口消毒。”荷叶对陈槐安说,陈槐安乖乖的坐在台阶上,静静的等荷叶从书包里拿出碘酒和棉签。
他把陈槐安的裤脚卷起来,洁白如雪的脚腕上,有一处殷红的擦伤,流血了。荷叶轻轻的吹着气,小心翼翼的给陈槐安消毒伤口。
“这些东西你总是带着吗?”陈槐安看着荷叶熟悉的动作,有些好奇。
“嗯,”荷叶低着头,专注地清理伤口,“我总是受伤,所以这些我经常带在身边的。”荷叶的动作轻柔的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艺术品,生怕弄疼了他,接着又拿出了一个创口贴贴在了伤口上面。
消完毒,两人起身。荷叶怕陈槐安走路脚不舒服,便扶着他一起走。
“那怎么之前没见到你走这条路?”荷叶偏过头看向陈槐安。
“之前在晚自习结束后,在学校里还会继续待一会再回去,所以没有碰面。”陈槐安解释道。
“哦,那以后我们就都一起走好了。”荷叶的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今天谢谢你了,陈槐安,回家好好休息。最好再消一下毒,我到家了,明天见。”荷叶在景云汇院门口停下,跟陈槐安道别。
“嗯,明天见。”陈槐安目送荷叶进去后,离开。
其实他的家与荷叶的家是相反的,但是走这条路也可以只是时间要多花些罢了。
荷叶顺着石子路走向7幢,夜风拂过槐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他进了电梯按了一下17层,他的思绪还没从临东巷回来,脑海里浮现出陈槐安保护他的身影,让他心里泛起一阵异样的波动。
“叮,17层到了。”荷叶走出电梯,解锁了智能门锁,回到家。
荷雨正坐在客厅办公,笔记本电脑的光映在她疲惫的脸上。听到开门声,她头也不抬地问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迟啊?”
“晚自习结束后,我理书包的速度慢了点。”荷叶换了一双拖鞋,声音平静。他不想让荷雨知道太多。
“这样啊,那你早点洗澡睡觉啊。妈妈还要工作,待会儿还要开个会。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去冰箱里找点吃的。”荷雨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眉头紧皱。
“知道了,您也早点休息。”荷叶回到房间放下书包时,摸到了里面的药包,又想了陈槐安嘴角的伤。
洗完澡出来,他见荷雨还坐在客厅,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肩膀微微发抖。秋夜的凉意已经渗透了房间。
他走去隔壁荷雨的房间里拿了一件外套递给她:“晚上冷,披件外套。”
荷雨神手接过外套披在身上,目光仍旧没有离开电脑屏幕:“好的,妈妈知道了。你赶紧回去睡啊。明天我让阿姨早点来做早餐,我还要赶早班,明早你自己早点起床去学校啊。”
“嗯,知道了。”荷叶点点头,走回自己的房间。他关上门,靠着门版长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要是跟荷雨说了实话的话,她也不会怎么样,反倒是会指责自己。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荷雨忙着呢,也没空管。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等时间晚了一点后,荷雨就关掉客厅的灯,回自己房间工作了。
荷叶悄悄地溜了出来,带上钥匙坐电梯下了楼。往小区药房的方向走去,夜晚寒风阵阵,吹的荷叶瑟瑟发抖。
很快他大步流星的走进了药房:“请问,嘴角轻微流血了,要擦什么药啊?”荷叶问前台的店员。
“呃,是干什么流血的?”店员抬头看向荷叶,诧异的问。
“嗯,被人打了。”荷叶如实告知,他的眼皮很薄,垂下来睫毛有很长店员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感觉眼前的少年有种冷冽的气质。
“打架啊?”店员不可置信的问,眼神上下打量着这个清秀的少年,看起来很文静不像是坏学生啊?
“没有出事,只是不小心擦破了。”荷叶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哦,那就这个吧。一天涂2、3遍就可以了。”店员拿了一盒药给荷叶。
“这个是最好的了吗?”荷叶看了一眼放在眼前的药。
“对啊,这个效果最好。”
“嗯,谢谢。”
荷叶付了钱,拿起药赶紧往家跑。外面好冷,又开始刮妖风了。老槐树的枝干敲打着他的卧室窗户,吵得他无法入睡。
窗外,一轮明月悄悄爬上天空,将银光洒在少年的被褥上。这个夜晚,注定会在两个少年的记忆中留下深刻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