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Mayda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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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开始随着指令缓慢下降，机身在下降途中没有征兆的震了一下，一声巨响过后，右侧引擎出现了明显的喘振。
周至川脑子嗡了一声，立刻反应过来“断自动驾驶。”
中央监控系统显示受损的一号引擎温度过高，如果持续高温，那么几分钟后单侧引擎便会起火甚至爆炸，爆炸的碎片破坏机身上任何一个地方，整架飞机都会在空中解体。
通常情况下机长需要在引擎起火前迅速关掉供油阀门以防起火。
但不久后，他们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引擎起火。”周至川报了引擎状态。
他们周边没有鸟群，这证明飞机不是遭遇鸟击而是引擎故障。
韩煜闻言立刻断掉自动驾驶转为手动操控，开始将机头抬升保持机身平飞。
自动驾驶断掉那一刻，即便是韩煜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是被剧烈的抖动吓了一跳，机身连带着操纵杆都有些抖动。
周至川检查了仪表，说出了所有飞行都不愿意听到的一句话：“左发起火，挂7700。”
引擎起火是机组在空中最不愿意遇到的危险情况之一，而他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启动引擎内部的自动灭火器，但能不能起作用依然个未知数。
周至川“左发火警，发动机失效告警。”好在两人经验丰富，引擎起火也是半年一次的复训科目之一，按照手册一步步做着程序。
“关停左发。”
“一发慢车。”
韩煜慢慢将一号发动机的拉杆向后拉回到慢车位。
“一发关断。”韩煜说。
“证实。”
谢望越也发现1773的机组挂出7700代码，他刚才连续发了几条指令机组都没有答复，无奈之下只好顶着高峰期的压力给1773单独调出一个高度层。
周至川打开A330的QRH（快速参考手册检查单）检查步骤，按顺序释放了一发灭火器。
随后给客舱打了个电话询问引擎受损状况，但乘务长传来的消息似乎不太乐观。
“机翼被引擎爆炸的碎片击穿了，但燃油输送管可能没事。”周至川顶着极大的心理压力说。
就目前来说，解决起火的引擎问题才是重中之重，他不确定灭火器是否会奏效，便在启动灭火器后的第一时间拿起无线电，声音平稳冷静，却又如炸雷一般传到谢望越的耳朵里“Mayday Mayday Mayday，国航1773Heavy，左发火警灯亮了，正在灭火。”
“国航1773重型，上海进近Mayday收到，请明确意图。”谢望越声音稳得不像是听到了Mayday，而身后一众管制员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雷达屏幕上极其晃眼的7700。
“我们现在超重了，需要引导去放油区放油，国航1773。”周至川冷静至极。
A330是重型机，如果在不放油的状态下强行着陆，可能导致着陆时起落架受损。
“国航1773，收到，我引导你去南边放油，航向飞220。”谢望越说完便开始着手清空附近空域，给国航1773留出了充足的高度层放油。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雷达屏幕，每一架飞机的航向，高度，速度都清晰的出现在他脑海中，无论是二维或是三维。
做空管久了多多少少会遇到特情，但Mayday作为业内最高求救信号，每次听到都代表着重大特情发生。
谢望越控制着自己不去想最坏的结果，只是专注于眼前的雷达屏幕，机上两百余人的性命在屏幕上汇聚成了一个小点。
作为管制，他不能慌，职业素养也决定了他不该慌。
国航那边也许是忙着排障，复诵晚了几秒，没收到回复的那几秒他的心都悬在半空，直到收到机组回复才重重砸回了地面。
“航向220，上3000。国航1773。”
周至川开了放油阀门，燃油经应急放油口从翼尖排出机外，空中划出一条由航空燃油组成的白线，这些燃油会在不久后在空中气化。
燃油顺利放出，驾驶舱内俩人顿时松了口气，至少燃油输送系统没有损坏，否则他们需要顶着超重的风险降落或是操控着一架极其不稳定的飞机盘旋到剩余油量适合降落。
几乎同时，谢望越通知了全体"全体注意，高度3000m有飞机正在放油，时间2110z到2120z。”
而周至川接了乘务长的电话说明情况后也按下了客舱广播：“女士们先生们，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我们的飞机遇到了机械故障，故障已经按照程序处理完毕，我们预计在二十分钟后降落浦东国际机场。”
客舱内的骚动降下去了一些，机长广播安慰了旅客慌张的内心。周至川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遇到了机械故障，更像是一次普通的降落前机长广播。
周至川接手了飞机的控制权，做完一切后对波道另一端说：“国航1773，放油完毕。”谢望越有些单薄的身影此刻在杜海清和王璐怡看来显得无比坚毅，机上二百余人的性命共同把握在他和机长的手上
“国航1773，速度自行决定，直飞本场，盲降进近17R。”
他又问“国航1773，你认为现在发动机有火吗？”
甚高频那端有些干扰，周至川的声音有些有些模糊：“现在火灭了，但请求着陆时消防援助。国航1773”
为了保证通讯不受影响，谢望越检查了通话质量："国航1773，你那边听我是几个。"
这是甚高频两端的双方常用的检查通讯质量的话术，周至川答："我听你四个。"
"收到，国航1773，雷达服务终止，继续进近跑道17R，联系浦东塔台118.4，再见。"
“118.4，再见。”周至川答。
周至川小心翼翼的操纵着飞机向□□斜，用来模拟与跑道对准，发现侧倾系统已经部分失灵，至少50%的飞控能力受到影响。
他紧接着操纵着飞机向□□斜，飞机却只能勉强做到这个动作。
这意味着他们只有一次对准跑道的机会，一旦失误后果不堪设想。
周至川缓慢的控制着油门减速。
“起动电门。”
“连续。”
“减速板。”
“预位。”
“起落架。”
“放下。”
“襟翼。”
“30，绿灯。”
驾驶舱内的两人有条不紊的做着着陆检查单。
“断自动驾驶。”周至川说。
随着系统的提示音，周至川操纵着手上这架A330平稳下降。
到达决断高度后周至川确认了不需要复飞。
“Fifty,Forty,Thirty,Twenty,Retard.”
“收油。”周至川极其冷静。
“扰流板升起。”
“一发无反推。”
“自动刹车工作。”
由于一号引擎的反推故障和机翼受损也让一半的扰流板失效，副翼无法做出相应的减速动作。
“速度60。”
“反推慢车。”
“人工刹车。”
周至川死死踩着刹车，最终飞机稳稳的停在跑道上，轮胎在地面上擦出青烟。
机上乘客悬着的心在飞机落地那一刻彻底落地，顿时机舱内充满了哭声和笑声，他们或是在庆祝劫后余生，或是在经历了生死一线后仍未反应过来。
但一切都随着飞机平稳落地而结束，无论喜或悲。
“塔台，国航1773，C6脱离。”
在飞机落地的一瞬间，警笛声由远及近，从塔台上只看得到红□□光狂闪，人头攒动。
周至川松了口气，立即宣布：“紧急撤离程序。”
韩煜出去帮客舱疏散乘客，而周至川作为经验比较丰富的机长便主动留在驾驶舱内辅助后续工作。
地面报了引擎损伤的状况，周至川心里倒是没什么波动。
然而引擎失火引发的爆炸导致引擎转速一直降不下来，如果再持续转下去可能因为供油管过热引发火灾。
持续喷水一个小时无果后，机场消防部门最后决定向引擎内喷洒泡沫。
历时三小时，1773的左发引擎才彻底停止了转动。
“谢哥，地面传来消息说1773安全降落了。”钟韦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谢望越默默的贴上椅背深呼吸了几下，鼻翼上冒出了丝丝薄汗。
从刚才移交1773后便他开始处理积压的飞机，这会听到好消息也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1773准备降落的半个小时内，上海进近区域内积压了近四十架架入港飞机，这还没算上出港积压。
谢望越表面上没什么情绪波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听到Mayday那一刻如同整个人被扔进冬月寒冷的河水里一般，冷汗顿时冒了出来，指挥完1773后冷汗侵湿了半边身体。
既然1773已经安全落地，之后的事只需要地面处理，但天上的事仍然归他们管理。
谢望越重新定了定神，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国航1287，右转航向360,可以盲降进近跑道18L。”
“南方4401，进近雷达识别了， CZH -9W离场，上升到修正海压2100，修正海压1022。”
"Hainan8890, climb and maintain two thousand five hundred meters on standard ."（海南8890，上升到标准气压2500保持。)
“白鹭3712，保持600，左转航向190，盲降进近18L，航向道报。”
“国航2337Heavy，上海进近雷达看到，通波 C 有效，下到4000，表速不大于210。”
整整半小时，他稳稳的抓着发话器，单薄的肩上扛起了数百条人命，积压航班都有序降落，他再一次顺利解决了一次特情。
“卧槽，下班了我一定请你吃饭。”钟韦拍了拍谢望越。
杜海清替了谢望越在屏幕前指挥，而谢望越端着杯咖啡慢慢的喝着。
“不是要给我值大夜吗？”他在喝咖啡的间隙问。
“诶，那不行，处理特情是大事。”钟韦很正经的说。
谢望越笑着看了看墙上的表“那十二点之后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May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