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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竟然是帅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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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暖人,透过玻璃窗折射出重重叠叠的光影。
男人躺在病床上,默默看向窗外。碎发遮住他的眼睛,薄润的唇角抿紧,显得脸颊更为削瘦。
“吱呀”一声响,人声随着暖流卷入病房,有人悄悄靠近,隔绝了所有嘈杂。
段宁在病房门外注视了很久,看他一直就那样侧着脸还以为睡着了,于是悄咪咪地开门进来,把馄饨放在床头。
“段警官。”
她一顿,刚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转身看向他。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真是不得了——段宁是个粗人,不知道能用什么词来形容这张脸,反正就是漂亮极了,比她以前交往过的男人都漂亮。
“你醒了?”
“嗯。”
“那个……给你买了馄饨,你先凑合吃点。”
“段警官喜欢吃馄饨?”
“呃……嗯?”
段宁盯着那张脸,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冷不丁问这样的问题,“是啊,我最喜欢吃馄饨了。”
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吃馄饨,包括但不限于什么千香馄饨、周记馄饨、老东区馄饨等等。
寡淡无味,弃之可惜。
“先吃馄饨吧,不然要放凉了。”段宁拉起床桌,揭开盒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勺子,“店家没一次性的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先用我的。”
段宁伸手递给他,无意间碰到他的手。他烫到似地缩回手,像是碰到了开水壶。
清汤上漂着几片香菜,几颗圆滚滚的馄饨沾满葱油碎。他舀起一块凑到唇边,低头避开段宁的眼神。
“不好吃吗?”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生怕错过了什么,“还是说……你不能吃这些?”
只见他放下汤勺,认真地将香菜挑出来,这才重新舀起馄饨,一口接一口地吃。
“……”
饭盒很快就见了底,他放下汤勺,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那个……还有吗?”
窗外已经蒙蒙黑了,段宁抬头看了一眼,随后拨通了吴游的电话,“喂,帮我从城南带份大份馄饨,对要鲜肉的,让你带你就带,哪那么多废话,挂了。”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段警官太客气了。”
“那怎么行,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敢亏待了你。”段宁下意识地去摸口袋里的烟,发现什么也没有,只好拉开椅子坐在他床边,翘起二郎腿,“你说对吧?”
“你在说什么呢……段警官。”
病房里开着恒温空调,而此时空气中却笼罩着一层热浪,在即将逼近极点时,段宁忽然笑出了声,“你那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现在正是七月天里,户外炎热,病房内虽开着空调,但也不至于冷,可他却穿着高领毛衣,长长的袖口遮住他的手。
段宁心里打着算盘,索性站起身,一个趔趄向前扑去,还带有余温的汤汁就这样撒了一床,有一些还溅到他身上。
“实在是不好意思,你看我这笨手笨脚的。”她佯装帮他清理,另一只手却不老实,顺势扯下他的衣领。
“段警官!”
只见那白皙的脖颈间满是抓痕红印,有新痕有旧伤。段宁立马反应过来,老脸一红,连忙提了上去。
他盯着段宁,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渐渐蒙上一层水雾,眼圈发红,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攒动,像是忍受着极大的委屈。
段宁被盯着有些不自在,随即移开视线,不再去看他。脑子里没来由地就想到一种小动物——小狐狸。
不对,是狐狸精。
“段警官,您过来就是为了这样羞辱我的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我累了,现在想休息。”他把自己缩成一团,背过身。
段宁刚要开口说什么,手机在口袋里一震,只好合上门出去,“喂,查到了吗?”
“段队,根据在案人员名单和当时的现场死亡名单对比,可以确定人数吻合。
“有没有查到这个人的身份。”
“暂时还没有。”
不在死亡名单里,身上也没有任何关于AI的破绽,他身上的抓痕……莫不是嫖客?段宁突然觉得全身恶寒,果然人不可貌相。
当斜阳沿着城市的某处缝隙滑入地平线之下,夜幕降临。远处高架桥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如潮水般扩散移动。
段宁拉上窗帘,关上灯,静静地盯着天花板。
听夏弥说,李队的尸首是在一处窄巷里找到的,胸口上有一处致命伤,贯穿了整颗心脏。局里也已经安抚过家属,安顿好了后事。
她脑袋生疼,心里堵得发慌,一夜不曾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段宁随便套了件皮夹克就出了医院门,顺路把长长的头发理了,还挑了些新鲜水果和排骨。
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佝偻的后背,杵着拐杖,一双浑浊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晰。
“是我啊阿婆,宁宁。”段宁放下水果篮,挽起阿婆的胳膊,“您又把我给忘了?”
堂屋中央摆放着一副钟摆,时间每过一分,它就摆钟一次,不知疲倦的周而复始。还有用到起毛边的镂空碎花遮尘布。一眼看去,真是什么也没变。
她眯着眼瞅段宁看半天,忽然惊喜道:“是宁宁啊,你看婆婆都老糊涂了,差点没认出来你。”
里屋里,正有一颗小脑袋正探头探脑地往外看,见是段宁,便猛扑出来抱住她的腿。
那孩子约莫十二三岁,只到段宁腰那么高,扎着两个麻花辫,仰起头来乖巧地喊,“姐姐。”
转眼五年过去,这孩子已经长高了不少,原先只敢怯生生地躲在角落里,现在见人都这么主动了。
时过境迁,段宁每次看到她,都仿佛回到了过去。
夏日的清晨,微风轻拂,阳光穿过树梢洒在地上,树影斑驳。
接待室里也难免闷热,身上汗渍贴着背心,额角碎发黏在皮肤上,让人心生烦躁。
她手里捧着录取通知书,挺直地坐在接待室里,只敢悄咪咪地打量来往的人。心里直郁闷,怎么还没有人来领她走啊。
就在她思前想后,想着要不要出去问问人的时候,有人突然递来一杯茶水。
水雾悠悠升腾,伴着窗外簌簌作响的树林,段宁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
“孩子,不用那么紧张。”
段宁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客气地朝她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下,“我叫李念,和你师父是朋友。接待室的同志临时出了点事没办法过来,待会你师父会过来带你过去熟悉环境。”
段宁也不管他看没看见,自顾自地点点头。抿上一口茶水,清甜带着一丝回甘,沁人心脾。
“好茶,真好喝。”
“小姑娘你还真是识货,这茶一般人还喝不惯,你要是喜欢,改天我送一些去你那。”
段宁放下茶杯,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
“姑娘,你还没说你叫啥名呢,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我叫段宁,一段两段的段,宁静的宁,大学修的侦查学。”
李念若有所思地翻看档案夹,抬头笑道:“恭喜你小同志,这个部门是我们局才刚设立没多久,你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段宁一头雾水,眨巴着眼。
李念一脸神秘地侧过脸,压低声音,“是咱们刑侦支队分支出来的,专门接特案的。”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让你见笑了,最近在戒烟。”
在之后,每年逢年过节,她也从来不送烟。桐木关金骏眉的汤色泛着金圈,薯香夹杂着花果蜜韵,陪他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宁啊,茶快凉了。”
眼前事物斗转,如潮涌般袭来。
段宁猛地回过神,循着声音,对上那双沧桑的眼睛。瞳孔蓦地缩紧,她低下头去,双手绞得更紧,抿嘴嗫糯道:师父,可是……可是他不应该是那样的结局。”
“啪”的一声脆响,她的头被打的偏向一侧,脸上浮现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她捂着脸,鼻尖发酸,强忍着眼底的泪水。
“你胡闹!真是白教你了,你知不知道你这叫徇私枉法,一旦出了人命能让你牢底坐穿!”
“为什么!为什么啊!他有什么罪?!他只是想保护那个孩子!”
“你……”那一巴掌终究是没有落下,他看着眼前的徒弟,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太年轻了,作为执法者,你必须绝对服从上级命令,就算他无辜,你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姐姐,姐姐?”欣儿摇着她的手,“姐姐,你没事吧?”
恍惚间,段宁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熟悉的面孔在梦醒一瞬,戛然而止。
阿婆端了一碗糖水进来,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宁宁啊,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姐姐,你刚才突然晕倒了,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段宁从床上坐起来,“我没事,可能是低血糖犯了。”
一定是最近手头事太多,闹得她心烦意乱,最近总是梦到以前的事,因为太过真实,一度让她分不清是在做梦。
顿宁用力揉了一把脸,仰头将糖水一饮而尽。
晚上,段宁亲自下厨做了三菜一汤,招呼一老一小落座吃饭。
酱汁包裹着排骨,色泽诱人,一碟清炒时令,一碟蒸虾,还有鸡蛋蘑菇汤。
段宁给阿婆盛了一碗汤,把排骨脱骨后,放进碗里,然后把碗推给了她。
“阿婆,你吃。”
“多久没回家了?”
段宁一愣,转而乖巧地笑道:“阿婆,你问这个干嘛。”
阿婆笑骂,“你这孩子,难道真打算一辈子不回去?”
她不是不想回去,而是觉得没必要回去。从她二十来岁时,他就把这当成了自己家。
李叔对她好,阿婆也把她当亲孙女,欣儿乖巧伶俐。
多好啊,为什么要回去给自己心里添堵?
”阿婆这是嫌我了?”
“哪有?”阿婆叹息道:“这做父母的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骂完也就软了肠子,后悔也死要面子。就你叔啊,他小时候……”
段宁一边听着,一边给欣儿剥虾,听到这里,手里的动作一顿。
“欣儿,来吃虾。”
餐坐上,三人忽然无言。
段宁埋起头,端着饭碗扒饭。
晚饭过后,段宁收拾完碗筷,拎着垃圾出门,只听阿婆在身后唤:“在外面,万事要小心。”
“好。”
风呼呼地刮,她刚下到一楼,楼道里的灯突然灭了。
她裹紧身上的皮衣,猛地将手里的烟吸上一口,火星明灭间,有黑影一闪而过。
她立马反应过来,追了上去,一手从垃圾袋里掏出酱油瓶,凌空掷出,正中对方的后脑勺。
突然,那个人停下了,转身阴恻恻地注视着段宁,露出那双猩红的眼睛,无声地冲着她笑。
“你……害了……所有人,你……该死……”他诡异地扭动着脖子,不停重复这句话。
段宁侧身去摸口袋里的枪,下一刻,那人已经纵身飞跃,沿高墙逃离。
段宁猛地想起什么,来不及清理散落一地的垃圾,转身就往医院的方向跑去。
不好,那个人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