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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雪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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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夜坐在雪子对面，修长的手指慢慢玩弄着香薰盒子，眼睛却是在看红红的枫叶书签。
“你跟有些人一样，看不起舞女是吗？”雪子双手拍在桌上，俯身盯他的眼睛，“你这是恶意揣测了！”
“没有，你误会我了。”即墨夜跟他对视，眼神坦坦荡荡的。
雪子不信这傲慢的家伙，“舞女姐姐们好着呢，都是因为有某些人的恶意揣测才会造成她们名声不好。”
“既然名声不好，就不该留在你们温泉浴场，会影响到这里。”
“你、你管我们的事那么多干嘛？难不成你们真的是来收购我们的？”
“没看上。”即墨夜实话实说。
雪子变了脸色，把装到口袋里的钱抓出来放桌上，再将香薰盒跟枫叶书签收到怀里。
“不卖你了。”雪子闪烁着眼睛走了。
即墨夜看向那被雪子紧紧合上的门缝，眉间一抖。
微生雪子他，要哭了么。
雪子红了眼睛，差点儿就要滴泪。
没看上看不上，这些字眼像一根根钉子盘旋在他心中，戳着他的心头肉。
他一臂抱着香薰盒跟书签，一臂撑在走廊的墙壁上，温温的。
怎么是温温的，都被人说没看上了，为什么还是这样温温的。
雪子为自己家的温泉浴场忿忿不平。
“雪子。”走廊那头，刘方找他来了。
他抹抹眼睛应了一声，一刹那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
即墨夜将搭在门上的手静静收回了。
“眼睛怎么了？”刘方揩揩雪子红润的眼尾，脸色担忧。
“刚才我开窗吹风了。”
“嗯，外面又在下雪呢。”刘方看眼他怀里的东西，“准备卖给谁去？”
“不卖了，我正要回去。”从雪子口袋里落下一张钱。
“怎么回事啊？”刘方温柔地问。
“我本来打算二十卖给即墨夜的。”
因为即墨夜给了他当向导的小费，还打算把纪念书签给即墨夜的。
“……”雪子说，“反正就变成这样了啊。”
“这种五块钱呢，都怪爸爸没来得及告诉你。”刘方理好雪子的衣襟，“这掉下去的钱是即墨夜给你的？”
“我还给他去。”雪子说。
“你们年纪相仿，还以为你们能玩到一块去呢，从前每次有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来我们这里，你都很高兴可以交朋友了不是么。”
“谁跟他年纪相仿了，他大我四岁呢。”雪子说，“他那种人，我才不想跟他交朋友，要是来的不是他，是其他人肯定要好多了。”
“雪子没听过一句话吗？不打不相识。”
雪子不以为然。
“走，我们把香薰送给他去，这个书签也是给他的吧？”
“扔了都不给他。”雪子喜欢上说气话。
“交给爸爸。”刘方伸出手。
雪子把香薰放到刘方手中，有些犹豫书签要不要放。
刘方直接把书签也拿过去了，“走吧。”
借着两个人的脚步声，即墨夜将门给关上了。
不出八秒，门被刘方敲响，“客人你好。”
即墨夜转身拉开门，一垂眼看见雪子那双泛红的大眼睛。
雪子那一圈茂密的睫毛有些湿漉漉的，让人联想到染了露水的花苞。
“香薰交给你，祝你每晚都能睡个好觉。”刘方笑道。
即墨夜说：“我去拿钱。”
“不用了，就是送给你的。”刘方也将那枚书签递给他，“这个也是送给你的。”
即墨夜再次看雪子，雪子已低下头去了。
“书签就不用了。”
雪子抬起头，即墨夜刚好移开眼，他只把香薰接走了，那书签就变得孤零零。
“钱给你。”雪子递给他，他接过去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晚安哟。”刘方说。
即墨夜关上了房门。
雪子随刘方走了一段路，低声说：“你肯定也觉得他这个人很傲气吧。”
“哪有唷？”刘方说，“每个人性格不同嘛，要是都一样的性格，那还有什么意思呢。其实我倒觉得他很沉稳……”
看见雪子有点不满，刘方紧急闭上了嘴。
回到房间，雪子记起小橙姐姐分给他的一半小费还没还回去，就从抽屉里拿出信封，去找小橙。
舞女的表演结束了，雪子在包间外等小橙姐姐，趁小橙出来去洗手间的功夫，把信封给她。
纤细的雪子孤身站在乌亮的地板上，等着。
眉目间是还没化开的凝结情绪，望着墙壁的眼神，就像被冻住了般。
歘地一声，门忽然开了。
雪子看去，那个上完酒的服务生笑问：“雪子，找谁么？”
包间里的热闹像茂盛的枝叶伸了出来。雪子递去信封，“能帮我给小橙姐姐吗？”
“这私密的东西还是你亲手交给她比较好。她快出来了，休息了几天劲头可足，客人输了她也跟着喝酒。”
“那好，我再等她一会儿。”
“你心情不好啊？”
“没有呢。”雪子笑了起来。
“心情不好也别憋着，找几个空闲的人陪你打雪仗去。走了。”服务生拿着上酒盘走了。
不说打雪仗，今年的雪人，雪子都还没空堆呢。
门唰拉一声响，酒气蔓延。雪子看去，是醉醺醺的小橙姐姐。
“谁站在门口？”小橙的脸上两团潮红，化了妆的眼十分妩媚。
“我来把这个还给你。”雪子朝她递上信封。
“雪子啊。”小橙依偎着门笑了，“都说了这些是你的，一定得跟我推来推去八百个回合是不是？”
“我就是替姐姐得小费的，如果我没有替的话，小费才是我的。”
“雪子今天讲话怎么是这个样子？心情不好？”
“还好，可能是——”
小橙一把抓住了雪子的肩膀，“心情不好就来跟我们玩，我们陪你玩。”
“快把这个收好吧。”雪子说。
“你跟我们玩不嫌弃我们，我就收了它！”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啊！”雪子坚肯地说。
“你说这么大声，我信了。”小橙笑嘻嘻地揽过雪子的肩，带雪子进了包间。
雪子看准时机，把信封塞到了她的袖袋里，又怕掉出来，掀开她香喷喷的袖子确认一眼。
包间里热火朝天。小橙把雪子安顿在一张桌前，“我去给你拿酒。”
“我不喝酒的呀。”雪子说。
小橙竟然把隔壁桌上的酒给拿过来了，雪子赶紧要还回去，那位客人也醉得不轻，趴在桌上喃喃：“偷酒贼……算、就给你喝了吧。”
“没事没事。”小橙没轻没重拍拍雪子的肩膀，显然是把他当成客人了，“我一会儿就来陪你玩游戏。”
说罢提着裙摆重新去洗手间了。
雪子给自己倒了杯酒，他反应过来，两手捂着脸心想，他不会已经被酒气给熏得醉了吧？
那就喝一点儿，尝尝是什么味吧。雪子浅抿一口，味怪得很！
雪子一手捏住鼻子，尝了一大口。然后放下杯子起身，走出了包间。
确实难喝。雪子咽了口口水。
快走到洗手间时，听见两道熟悉的声音。
“烦不烦啊，出去。”
“我是醉了嘛。”
是小烟姐姐和说自己醉了的痣男。雪子停步，还是不去漱口了。
“你老跟着我干什么？”又听见小烟姐姐说。
“不知道，很奇怪吧？”痣男边说边退了出来，“看你陪别人玩游戏喝酒，竟然很不爽啊。”
一侧头，他看见脸颊红扑扑的雪子。
“雪子、你，”痣男不自在地搓手，刚才跟小烟调笑的表情被尴尬取代，“你在这里啊。”
没想到在说话方面游刃有余的痣男还有这一面。
小烟到走廊上一看，笑话起痣男，“现在倒是不厚脸皮了？”
“我喝了一点酒，走错了。”雪子转过身快步走了起来。
“你怎么能喝酒呢？快回去吧。”小烟关切道。
没一会儿雪子到了走廊犄角处。
撞上一位下楼来的男客，一看就醉得很，连那颗光头都有点红。
“哎呀……你怎么跟着我出来了？”男客说。
这里除了雪子好像没有其他人了。
狐疑的雪子要扭头，男客捉回他的下巴，浓烈的酒气扑鼻，“你有点奇怪啊，你是不是……”
“你认错——”
雪子话没说完，后衣领被谁提了起来，紧接着几乎是被拎起来了。
男客那只捉住他下巴的手脱落，他被拎着后退了一步。
“唔。”男客看着雪子身后，“怪不得，认错人了啊。”接着就走了。
雪子扭头，看见一个喉结，是男性。
再抬头，撞上即墨夜一只漆黑的眼睛。
酒气突然冒到鼻腔里，雪子又打了一个小嗝。
即墨夜放开了雪子，随后经过雪子。仿佛刚才那件事不存在般上楼。
雪子拧起眉，冲他的背影说：“谁要你拉我一把了？”
他像是没听到。
雪子噔噔噔地上楼梯。即墨夜目不斜视，并未放慢步伐，走到了长廊里。
“即墨夜！”雪子紧跟在他身边，仰起脸问，“你为什么不收枫叶书签？”
“我为什么要收？”即墨夜反问。
“那不是我在给你，是我爸在给你，你怎么不收啊？又不要你的钱。”
即墨夜不走了，面向雪子问：“扔了都不给我的东西，我不想收是不是也正常呢？”
雪子怔怔地站定。即墨夜洒下的目光很淡漠。
他听见了。所有的话他都听见了么。可是墙壁怎么会那么不隔音呢。
“你怎么能偷听呢？”雪子没底气地质问。
即墨夜笑一声。雪子垂下眼睛。
他渐渐走远了，这次雪子没有追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