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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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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萧的公寓比顾丞风想象中要整洁得多。客厅里最显眼的是一架保养良好的三角钢琴，旁边的工作台上摆满了调音工具和零件。墙上挂着几幅音乐厅的黑白照片，其中一张引起了顾丞风的注意。
"这是..."顾丞风走近那张照片，心跳突然加速。照片中的年轻女子正在弹钢琴，侧脸线条柔和而专注，那神态他再熟悉不过。
祁萧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啊，那是你母亲二十年前在音乐学院演出时的照片。"
"你怎么会有..."顾丞风的声音哽住了。
"我是她的学生。"祁萧轻声说，"虽然只跟林老师学了两年她就...但那两年改变了我的人生。"
顾丞风的手指轻轻触碰照片中母亲的脸庞。他记得那个笑容，温暖得像冬日的阳光，却在他十岁那年永远消失了。
"她经常提起你。"祁萧将茶递给他，"说你三岁就能在钢琴上弹出她刚演奏过的旋律，是个小天才。"
顾丞风苦笑："然后她去世了，我父亲禁止家里出现任何乐器。"他转向钢琴，"你是怎么..."
"偷偷学的。"祁萧耸耸肩，"我父母开乐器行，放学后我就躲在仓库里练习。后来考上音乐学院，专攻钢琴调律。"
顾丞风走向那架钢琴，琴盖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乐谱，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笔记。那字迹让他胸口一紧——是母亲的。
"这是..."
"林老师未完成的作品。"祁萧站在他身旁，声音轻柔，"她去世前一周交给我保管，说等完成后要第一个弹给你听。"
顾丞风的视线模糊了。他翻开乐谱，首页上写着《给小风的摇篮曲》。那些音符仿佛在纸上跳动，母亲的旋律在他脑海中响起。
"要试试吗？"祁萧问，"虽然还没完成，但主旋律已经很完整了。"
顾丞风摇头："我...我不行。"
"为什么？"
"我已经五年没碰钢琴了。"顾丞风攥紧拳头，"我父亲把家里的钢琴卖了，说音乐害死了妈妈。"
祁萧沉默片刻，然后坐到琴凳上："听好了。"他的手指落在琴键上，奏响第一个音符。
那旋律如清泉般流淌，简单却饱含深情。顾丞风闭上眼睛，仿佛看到母亲坐在钢琴前的背影。不知不觉中，他的手指跟着旋律在空气中轻轻移动。
"你看，你的身体还记得。"祁萧停下演奏，往旁边挪了挪，"来吧。"
顾丞风犹豫地坐下，琴凳不大，两人的肩膀几乎相触。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微微发抖。
"从这儿开始。"祁萧指着乐谱上的一段，"很简单的旋律，左手只需要几个和弦。"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顾丞风感到一股电流从指尖窜上脊背。五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种感觉，但肌肉记忆比想象中更顽固。很快，他就能流畅地弹奏出那段旋律。
"太棒了！"祁萧由衷赞叹，"现在我来弹伴奏部分，试试合奏？"
顾丞风点头。祁萧的左手越过他的右臂，落在低音区。他们的手臂轻轻相碰，顾丞风能闻到祁萧身上淡淡的松木香。
"准备，一、二、三、开始——"
两双手在琴键上舞动，旋律交织在一起。顾丞风弹错了几个音，但祁萧总能巧妙地调整伴奏配合他。渐渐地，顾丞风放松下来，让音乐带着他漂流。
最后一个和弦余音袅袅，房间里一片寂静。顾丞风发现自己眼眶湿润，而祁萧正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你弹得真好。"祁萧轻声说，"就像林老师一样...充满感情。"
顾丞风低头看着琴键："谢谢你保存这些。我父亲把母亲所有的乐谱和唱片都处理掉了，我以为再也..."
"不客气。"祁萧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琴键上轻敲，"其实...我一直想找你。但林老师去世后，你就转学了，没人知道你们搬去了哪里。"
"父亲切断了所有与音乐圈的联系。"顾丞风苦笑，"他认为是母亲的钢琴事业害了她——那些巡演、熬夜作曲、压力...医生说她的心脏本来就不好。"
祁萧沉默了一会儿："林老师去世前一周，还跟我说要带儿子来听我调音。她说你有一双能听出最细微音准问题的耳朵。"
顾丞风惊讶地看着他："我确实...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频率。父亲说那是幻觉，带我去看过精神科医生。"
"绝对音感。"祁萧的眼睛亮了起来，"极少数人才有的天赋。难怪你弹琴这么准，即使多年不练。"
他们聊到天色渐暗，祁萧起身开灯："饿了吗？我冰箱里还有食材，可以做点简单的。"
顾丞风跟着他走进厨房："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独居必备技能。"祁萧从冰箱拿出蔬菜和鸡蛋，"我妈总担心我吃外卖吃出问题。"
看着祁萧熟练地切菜、打蛋，顾丞风突然问："你父母...他们对你好吗？"
祁萧的动作顿了一下："嗯，虽然有点过度保护。我爸是中学音乐老师，妈妈在图书馆工作，典型的书香门第。"他转头看顾丞风，"和你家...很不一样？"
"我父亲是外科医生，追求完美和纪律。"顾丞风靠在橱柜上，"母亲走后，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任何不完美都是不可原谅的，特别是我的成绩。"
"所以那些伤痕..."
"大多数是因为考试没拿第一，或者练琴时弹错了音。"顾丞风平静地说，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最近一次是因为我偷偷报名了音乐学院考试。"
祁萧的锅铲停在半空："你...?"
"上周的事。"顾丞风苦笑，"录取通知书昨天寄到家里，父亲看到后..."
"所以你才逃出来。"祁萧恍然大悟，"老天，顾丞风，你被音乐学院录取了？哪所？"
"国立音乐学院钢琴系。"顾丞风的声音里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骄傲，"全额奖学金。"
祁萧激动地抓住他的肩膀："那是全国最好的！天啊，林老师要是知道该多高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赶紧松开手，"抱歉，我太..."
"没关系。"顾丞风微笑，这是祁萧第一次看到他真心实意的笑容，"其实...我逃出来时只带了录取通知书和钱包。现在它们是我唯一的财产了。"
"你会去的，对吧？"祁萧认真地问，"不顾你父亲的反对？"
顾丞风望向客厅里母亲的钢琴："我想...是时候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晚餐后，祁萧坚持让顾丞风睡卧室，自己则准备在客厅沙发将就。顾丞风拒绝无效，只好接受这番好意。
深夜，顾丞风躺在陌生的床上，却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全感。墙上挂着母亲的照片，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板上。他想起今天弹钢琴时的感觉，那种与母亲、与祁萧之间奇妙的联结。
手机震动起来，是父亲的短信："明天早上回家，我们需要谈谈。"简单冰冷的一句话，却让顾丞风浑身紧绷。他想起那些等待"谈话"的夜晚，谈话后身上新增的伤痕。
轻轻推开卧室门，他看到祁萧蜷缩在沙发上，月光勾勒出他安静的轮廓。顾丞风站在门口看了很久，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回到床上，他给父亲回复："我会回去，但有个条件——您必须接受我上音乐学院的决定。"发送后，他关掉手机，决定面对无论什么样的明天。
清晨，顾丞风被厨房飘来的香味唤醒。走出卧室，他看到餐桌上摆着煎蛋、培根和热牛奶，祁萧正在阳台上打电话。
"妈，真的不用担心...是，我知道...不，他没有..."祁萧看到顾丞风，匆忙结束通话，"总之晚上视频再说，拜拜。"
"早上好。"顾丞风有些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才七点半。"祁萧给他倒牛奶，"睡得好吗？"
顾丞风点头，正要说话，门铃突然响了。两人同时僵住。
"会是谁..."祁萧皱眉走向门口，通过猫眼往外看，脸色骤变，"是你父亲！"
顾丞风手中的叉子掉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门外随即传来顾志远冷静而危险的声音："丞风，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我们谈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