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交心局 ...
-
“你想吃西餐还是中餐？”顾清桉从冰柜里拿起一块牛肋排，看了看觉得太小了又放了回去。
他以为魏磊没听见，又问了一遍：“你要吃西餐还是中餐？”
没有回应，顾清桉疑惑转身，结果发现魏磊连带着购物车都不见了。
他有些慌张地环顾四周，看了两圈才在九点钟方向的货架前发现魏磊的身影。
此刻的魏磊正拿着一盒黑松露在端详，顾清桉一路小跑过去站到他的身后，见状说：“想吃就拿几盒。”
魏磊没回头，只是看着手里的黑松露问：“你吃过这个吗？”
顾清桉答：“吃过，你手上这盒看着就不错，拿着吧。”
“不了，看着也不好吃。”魏磊把黑松露放回货架上，推着购物车准备往前走。
“好不好吃尝尝就知道了。”顾清桉拉住购物车，直接把那一排的黑松露都扔了进去。
魏磊跟着顾清桉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地咽了好几下口水，顾清桉这一波阔气的操作属实是秀到他了。
“尝尝也不用买这么多吧，挺贵的。”
“就是贵才买，这叫享受人生。”
两人走走停停逛到了海鲜区，顾清桉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指节微屈轻敲了两下鱼缸，说：“鱼、虾、蟹，想吃哪个？”
魏磊摇头：“都不想吃，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为什么？想吃就买，别委屈自己。”
“我不喜欢吃水里的东西，嫌腥。你要是喜欢你就买，不用考虑我。”
“那就买别的，去前面看看水果吧。”
“好。”魏磊顺手拿了一包干海带放到购物车里，“买点回去煮汤，你现在还是应该多吃点清淡的。”
顾清桉一脸疑惑：“海带不是水里的吗，这你就不嫌腥了？”
“说来也奇怪，我不喜欢吃水里的东西，除了海带，再腥都吃的下去。”
顾清桉啧了一声，说：“口味真独特。”
原本来超市就是想买点中午要吃的菜，结果结账的时候发现他们拿满了整整两个购物车，而这其中只有极个别是魏磊挑的，剩下的都是顾清桉的大手笔。
两个人分工合作，魏磊负责把东西从购物车上往下拿，顾清桉负责接过去往后备箱放。
“咚”的一声，一箱高钙奶在魏磊松手后砸在了地上。
“不是吧，一米八的大个连这都拿不动？”魏磊一边捡起牛奶一边开玩笑地说。
顾清桉没反驳，怔怔地立在原地，魏磊察觉到不对劲，问：“你怎么了？”
“没事，想事情走神了，走吧上车。”顾清桉关上后备箱，走到驾驶位。
开车门的时候顾清桉没有用惯用的右手，而是伸出了刚刚接牛奶时突然无力的左手。
还好，现在左手恢复正常了。
但是，间歇性的手无力意味着什么顾清桉很清楚。
“有事别憋在心里，可以跟我说说。”副驾驶上的魏磊关心道。
“我开车的时候不要跟我说话，会分神。”顾清桉一句话就切断了魏磊想要聊下去的可能性。
一路到家，两个人谁都没再开口。
顾清桉家是开放式厨房，他把中午要做的菜挑出来放在岛台上，剩下的全部整整齐齐地摆进冰箱里。
魏磊就坐在椅子上胳膊肘撑着餐桌手托着脸，悠然自得地看着顾清桉忙前忙后，他这个人记仇所以并不打算帮忙。
“牛肉你想吃炖的还是炒的？”顾清桉问。
魏磊嘴里哼着模糊不清的歌词，假装没听见顾清桉的话。
顾清桉叫他：“魏磊？”
魏磊还是故意不理，顾清桉无奈的撇了撇嘴，踱步到魏磊的对面，认真地说：“我一个人过惯了，尝尝因为不懂得如何与别人相处而伤害到别人的感受，就像刚刚我情绪不好影响到你了，你如果生气的话我跟你道歉。”
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三天的相处时间，但顾清桉已经摸透魏磊的脾性了，他就是直性子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稍微说两句好话就哄能好。
顾清桉诚恳的态度把魏磊都整不好意思了，他甚至为自己因为一句话而斤斤计较的行为感到一丝羞愧。
魏磊说：“我又不是轮胎，一天到晚哪来的这么多气，牛肉还是炖着吃吧，我牙口不太好怕炒的咬不烂。”
“好，那就炖，不过…你能不能帮我把那几个土豆削了？”
魏磊二话不说就套上围裙开始削土豆，削着削着魏磊突然联想到顾清桉的石头，他忍不住问正在切肉的顾清桉：“有个事我挺想知道的，就纯粹好奇没别的意思，你屋里那块石头到底值多少钱？”
顾清桉轻笑了一声，手上的刀没停，回答魏磊：“翡翠是没有标准定价的，买家都是基于货的品质给出自己能看得到的价格，这个价格要能达到货主的心里预期，买卖双方形成交易货才算有了价格。”
“所以你那块到底值多少钱？”魏磊对交易没兴趣，他只是单纯地关心顾清桉的石头有多贵。
“这么跟你说吧，一条种好肉细的玻璃种天空蓝手镯价格要到七位数，我的这块原石至少可以出两条，剩下的边角料做一些吊坠、戒指、无事牌之类的估计也能值个六位数。”
魏磊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他在计算自己要打多少年工才能买得起这样一块石头，算到最后只觉得心累，叹气道：“害，就算把我卖了也值不起一块石头，怪不得你当时这么激动，毕竟人家的身价在这摆着。”
顾清桉否定：“我在意它并不是因为它的价格，这块原石是我十年前在缅甸公盘上拍下来的，当时为了买它花光了我父母给我所有补偿的钱，现在想想只觉得自己那时候太冲动，这块石头也算是我年少轻狂的一种见证吧。”
是年少轻狂也是叛逆，他想用这种方式去证明点什么或者说引起注意，可是他在意的人并不在意这些。
更直白点说，他们从来都不在意顾清桉，除了金钱他们什么都给不了顾清桉，哪怕是一点点的温情都不愿施舍。
父母给的补偿，魏磊其实不太理解这句话，什么样的父母需要给孩子补偿？什么样的父母才会让孩子觉得父母的给予是补偿？
魏磊家境不好，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他们虽然给不了魏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再辛苦也从来没有让魏磊饿着冻着。
在魏磊眼里，自己的父母从不欠自己什么，父母给自己的一切都是恩赐，反倒是自己还没来及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他们就过世了，这也是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
“看你的刀工很专业，是不是专门跟师傅学过？”魏磊怕勾起顾清桉的伤心事，想要岔开话题。
顾清桉回答：“做饭是跟着家里的保姆学的，刀工是熟能生巧自己练出来的。”
“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呢，没想到还挺接地气的。”
“有什么办法，从小就没人要，不自力更生就要饿着。”顾清桉若无其事地说着，伸手去拿魏磊洗好的土豆准备切块。
魏磊听了顾清桉的话就在发呆紧握着土豆不放手，顾清桉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样光鲜亮丽，相反在某一方面他甚至不如自己。
顾清桉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魏磊的腰：“想什么呢，把土豆给我。”
魏磊回过神来，把土豆放到了案板上，“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把这个泡了吧。”顾清桉转头指着岛台上的海带说。
魏磊这个人话痨，手上忙着嘴里也不闲：“我很好奇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感觉是那种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样子。”
“辞职之前在投行工作，现在是无业游民。”
“为什么……”
魏磊想问为什么辞职，但脑子一转就想到了辞职肯定是因为生病，顾清桉本来就不太能接受自己得病的事情，魏磊怕往他伤口上撒盐就没问下去。
“什么为什么？”顾清桉问。
“嗯…为什么…为什么做这个工作？是喜欢这一行吗，还是有别的原因？”魏磊的问题问出来之后自己都觉得自己傻逼，问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清桉迟疑了一下：“不是喜欢，只是想要证明给一些人看，同样的人生轨迹我不会像他们一样走的那么失败。”
魏磊没听懂顾清桉的意思，瞪着疑惑的眼睛看着他。
顾清桉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低头缓缓道：“我的一生都在走我父母走过的路，大学是我爸读过的学校，硕士是我妈读过的学校，职业也选择的和他们一样，说白了就是在和自己较劲，去证明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现在想想也许只有我觉得他们是失败的，他们各自有幸福的家庭和辉煌的事业，只有我是他们圆满人生的唯一污点。”
魏磊边听边在心里抽自己大嘴巴子，他也是服了自己开过光的嘴，怎么每个问题都能完美的踩到别人的痛点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魏磊从侧面看到顾清桉的眼眶好像湿润了——他在忍着泪水。
魏磊往顾清桉身边走了两步，鼓起勇气拍了拍顾清桉的背，安慰道：“顾清桉，你不是谁的污点，你就是你自己，你是独一无二的顾清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