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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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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夜幕低垂，公交车的车窗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
余梓杭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梁丞意的手指仍与他交缠，温热的触感在夏夜中格外清晰。
“下一站，明溪花园。”机械女声报出余梓杭家附近的站名。
梁丞意突然松开手：“我们走回去吧。”
余梓杭看了看站牌，还有三站路：“为什么？”
“想多走会儿。”梁丞意已经站起身，抓住了扶手。
夜风裹挟着槐花的香气扑面而来。
余梓杭落后半步，看着梁丞意的背影被路灯拉长又缩短。
“你小时候，”余梓杭突然开口，“经常一个人玩吗？”
梁丞意放慢脚步与他并肩：“习惯了。”他踢了一颗石子，“我妈怀丞诺时卧床休息了大半年，我爸又总是出差。”
石子滚进路边的排水沟，发出清脆的声响。
余梓杭想起候凝思每次出差都会给他留满冰箱的便当，贴着“记得加热”的便利贴。
“其实……”梁丞意顿了顿，“我今天本来打算一个人去的。”
“那为什么叫上我？”
梁丞意停下脚步，路灯在他睫毛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因为走到巷口的时候，突然觉得……如果你也在就好了。”
余梓杭的心跳漏了一拍。
街角的便利店亮着刺眼的白光，几个高中生吵吵嚷嚷地走出来，拎着的塑料袋里啤酒罐叮当作响。
“要喝吗？”梁丞意指了指便利店。
“未成年人禁止饮酒。”余梓杭推了推眼镜。
“果汁总可以吧？”
冰柜的冷气扑面而来。
梁丞意拿了两瓶蜜桃汁，结账时余梓杭注意到他手腕内侧的疤痕在荧光灯下格外明显。
“怎么弄的？”他指了指。
梁丞意拧开瓶盖：“七岁生日那天，想给自己切蛋糕。”他喝了口果汁，“我爸忘了买蜡烛，我妈在医院待产。”
余梓杭捏着瓶子的手紧了紧。
蜜桃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却莫名泛着苦。
“后来呢？”
“邻居阿姨送我去医院缝了五针。”梁丞意笑了笑，“回家时发现我爸终于回来了，正对着没蜡烛的蛋糕发呆。”
路灯下飞蛾扑打着灯罩。
余梓杭突然抓住梁丞意的手腕，拇指轻轻抚过那道疤痕：“疼吗？”
“早忘了。”梁丞意的声音轻了下来，“不过现在切蛋糕的手法一流。”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明溪花园的大门出现在视野里。
保安亭的老张正打着瞌睡，听到脚步声勉强抬起眼皮：“梓杭回来啦？这位是……”
“我同学。”余梓杭下意识回答。
梁丞意挑眉，但没拆穿。
电梯上升的间隙里，余梓杭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突然说：“明天还出去吗？”
“你想去？”
“随便问问。”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目标楼层。
梁丞意走出电梯，突然转身：“余梓杭。”
“嗯？”
“明天是我生日。”
余梓杭愣在电梯里，门差点关上。
他急忙按住开门键：“你……怎么不早说？”
“忘了。”梁丞意耸耸肩，“刚看到手机日历才想起来。”
走廊的感应灯突然熄灭，黑暗中梁丞意的轮廓模糊不清。
余梓杭摸出钥匙：“等着。”
“等什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
进门时钟针刚过十点。
候凝思的卧室门缝下还亮着灯，听到动静后传来她的声音：“梓杭？”
“嗯，我回来了。”
“冰箱里有宵夜。”
余梓杭应了一声，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间。
梁丞意已经熟练地摊开沙发床，正用手机查着什么。
“你在干嘛？”
“查蛋糕店营业时间。”梁丞意头也不抬，“明天得早点——”
余梓杭抽走他的手机：“不用。”
“嗯？”
“我说，明天我来安排。”余梓杭把手机扔回沙发上，“寿星只管等着。”
梁丞意眨了眨眼，突然笑了：“这么神秘？”
“跟你学的。”余梓杭从衣柜里翻出备用枕头，“现在，睡觉。”
关灯后，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铺了一层银霜。
余梓杭听着沙发上均匀的呼吸声，悄悄摸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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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银框眼镜反射出幽蓝的光。
余梓杭咬了咬下唇，点开了一个烘焙教学视频。
凌晨四点十七分，余梓杭蹑手蹑脚地关上厨房门。
冰箱的冷光里，他眯着眼睛核对食材清单：鸡蛋、面粉、淡奶油、草莓……候凝思昨晚烤的戚风蛋糕还剩下半个，正好可以当基底。
“应该够用……”他小声嘀咕着，银框眼镜因为蒸汽而不断起雾。
手机支架上的视频正播放到打发奶油的步骤，教程里厨师的动作行云流水，而他的不锈钢盆里却是一滩稀薄的白色液体。
第三次尝试时，手腕突然被握住。
余梓杭吓得差点打翻糖粉罐，转头看见梁丞意睡眼惺忪地站在身后，头发乱得像鸟窝。
“寿星不该看到准备过程。”余梓杭用身体挡住料理台上的狼藉。
梁丞意凑近看了看盆里的液体，又看了看视频标题《零失败奶油打发技巧》，嘴角抽动：“余同学，这是……新型液态蛋糕？”
“闭嘴。”余梓杭耳根发烫，“我调错比例了。”
梁丞意接过打蛋器，指尖蹭到余梓杭手背上的面粉：“糖放太早了。”他重新倒了200ml淡奶油，“要隔冰水打发。”
晨光微熹时，厨房里飘着甜腻的香气。
梁丞意靠在料理台边，看着余梓杭笨拙地往蛋糕胚上抹奶油。
草莓被切成爱心的形状，但因为手法生疏，看起来更像歪歪扭扭的桃子。
“为什么突然想自己做？”梁丞意突然问。
余梓杭专注地调整草莓位置：“你上次说……七岁之后就没吃过有蜡烛的蛋糕。”
梁丞意呼吸一滞。
余梓杭的刘海垂下来，沾了点奶油，在晨光中像落了一小片雪。
他伸手想拂去，却在半空停住，转而拿起手机。
“别动。”他按下快门，“纪念余大厨第一次下厨。”
“删掉！”余梓杭伸手去抢，沾着奶油的手指在梁丞意衣领留下白色痕迹。
两人在狭窄的厨房里追逐，撞翻了面粉袋，纷纷扬扬的白色粉末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雪。
候凝思的卧室门突然打开。
两人僵在原地，面粉还在缓缓飘落。
“你们……”候凝思看着两个“雪人”，目光从打翻的奶油移到不成形的蛋糕上，“在拆厨房？”
“阿姨早。”梁丞意乖巧地点头，“我们在做……化学实验。”
余梓杭踹了他一脚。
最终在候凝思的指导下，蛋糕勉强成型。
余梓杭固执地插上十八根蜡烛，火苗在晨光中显得微弱却执着。
“许愿。”他推了推眼镜，镜片上还沾着面粉。
梁丞意望着跳动的烛光，突然说：“其实今天不是我生日。”
“什么？”
“我生日是下周三。”梁丞意笑着吹灭蜡烛，“但那天爸妈要带丞诺去迪士尼，所以……”
余梓杭抄起奶油刀：“梁丞意！”
“但愿望是真的。”梁丞意抓住他手腕，声音轻了下来，“希望每年生日都能这样过。”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奶油刀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余梓杭看着两人交叠的手，突然发现梁丞意的睫毛上还沾着面粉，像撒了一层糖霜。
“下周三，”他收回手，“重新给你做。”
“还要草莓的？”
“……嗯。”
候凝思端着咖啡经过，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桌上歪歪扭扭的蛋糕，又看了看两个低着头的男孩，轻轻带上了厨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