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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他要去英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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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梁丞意回上海的消息来得突然。
余梓杭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框，梁丞意的头像旁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已经持续了三分钟，最后只发来简短的一句：
“家里有事，回上海几天。”
没有解释，没有归期。
余梓杭把手机扔到床上，银框眼镜反射着窗外刺眼的阳光。
他想起昨晚梁丞意接完电话后晦暗不明的表情，和那句欲言又止的“我爸……”。
楼下传来候凝思的声音：“梓杭！下来吃午饭！”
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候凝思今天难得休假在家。
余梓杭戳着碗里的米饭，听见母亲状似随意地问：“丞意回上海了？”
“嗯。”
“他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说。”
候凝思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他碗里：“你也不问问？”
余梓杭推了推眼镜：“他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你们年轻人啊……”候凝思叹了口气，突然话锋一转，“对了，陈阿姨的女儿下周回国，要不要见见？”
余梓杭的筷子停在半空：“见什么？”
“你说见什么？”候凝思放下碗，“你都大四了，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
“妈，我才二十二。”
“我二十二的时候你都两岁了。”
余梓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别走，正事还没说呢。”候凝思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这是陈阿姨女儿在剑桥的毕业照，多漂亮的女孩子……”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学士服，笑容明媚。
余梓杭却想起梁丞意毕业典礼那天，他在台下拼命挥手的样子。
“妈，我现在没这个打算。”
“那你什么时候有打算？”候凝思的声音拔高了，“等三十岁？四十岁？你看看隔壁王阿姨的儿子……”
余梓杭的耳朵自动过滤掉后面的长篇大论。
他盯着墙上的挂钟，分针走了三格，候凝思的催婚演讲才进行到“不孝有三”的部分。
“……总之这周六必须去见见！”
“我周六有事。”
“什么事？”
“……同学聚会。”
候凝思眯起眼睛：“男同学女同学？”
余梓杭的耐心终于耗尽。
他站起身：“我回房了。”
房门关上的瞬间，候凝思的声音穿透门板：“余梓杭！你给我出来把话说清楚！”
余梓杭反锁了门，掏出手机迅速拨通一个号码：“岑霄，收留我几天。”
电话那头传来嬉笑声和游戏音效：“又被催婚了？这次是剑桥的还是哈佛的？”
“少废话，二十分钟后到。”
“行，老祝和殷怜也在，正好四排吃鸡……”
余梓杭挂断电话，推开窗户。
二楼的高度不算危险，但足够让候凝思的怒吼变得模糊。
他抓起背包，轻车熟路地踩着空调外机跳下去，落地时惊飞了几只麻雀。
岑霄家永远弥漫着泡面和游戏机的味道。
余梓杭推开门时，祝源正瘫在沙发上打手游，殷怜盘腿坐在地毯上涂指甲油，鲜红的颜色像某种警告。
“逃婚勇士来了。”祝源头也不抬，“第几次了？”
“记不清了。”余梓杭把背包扔到角落，“有吃的吗？”
殷怜指了指厨房：“冰箱里有岑霄做的‘杀人咖喱’，建议搭配遗嘱食用。”
岑霄从游戏里抬起头：“诽谤！我这次明明只放了正常量的辣椒！”
余梓杭懒得搭话，径直走向冰箱。
门一开，梁丞意寄来的那盒瑞士巧克力赫然摆在最上层，旁边是半盒没吃完的提拉米苏。
“谁买的？”他指着提拉米苏。
“你老公。”祝源说。
余梓杭抄起抱枕砸过去：“再说一遍？”
“梁丞意昨天送来的，说你要过来住。”殷怜吹了吹指甲，“还特意嘱咐别放香菜，说你不吃。”
余梓杭的手指在巧克力盒上停顿了一下。
他想起上周随口提过岑霄家附近新开了家意大利餐厅，没想到梁丞意记得。
“所以，”岑霄放下游戏手柄，“你跟梁丞意到底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别装傻。”殷怜翻了个白眼，“他看你的眼神像看一块行走的提拉米苏。”
祝源补充：“还是淋了双倍巧克力酱的那种。”
余梓杭掰开巧克力，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他回上海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
岑霄夸张地叹气：“余同学，你这情商是怎么考到年级第二的？”
“靠智商碾压。”余梓杭摸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和梁丞意的聊天框。
最后一条消息依然停留在那句“家里有事”，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多给。
窗外暮色渐沉，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余梓杭脸上。
他慢慢敲下一行字：“到了吗？”又逐字删掉，换成：“需要帮忙吗？”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殷怜突然抢过他的手机：“磨叽死了！”
“还我！”
“就不。”殷怜高举着手机，指甲油还没干透，“除非你承认你喜欢梁丞意。”
祝源和岑霄开始起哄。
余梓杭去抢手机，却不小心碰翻了可乐罐，棕色的液体泼在岑霄的游戏机上，引发一阵哀嚎。
混乱中，手机震动起来。
殷怜下意识看了一眼，突然安静了。
“……是梁丞意。”
余梓杭一把抢回手机。
屏幕上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我爸要我转学去英国。”
余梓杭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微微发抖。
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连祝源都放下了游戏手柄。
“他要去英国？”殷怜小声问。
余梓杭没有回答。
他机械地打字回复：“什么时候？”发送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冰凉。
手机很快震动：“下个月。”
岑霄凑过来看了眼屏幕，吹了个口哨：“这么突然？”
“他爸一直这样。”余梓杭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想法。”
祝源挠挠头：“那你俩……”
余梓杭猛地站起来，银框眼镜反射着刺眼的灯光：“我去阳台透口气。”
夏夜的风带着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
余梓杭撑着栏杆，深深吸了几口气。
楼下小区的路灯旁，几个小孩正在追逐打闹，欢笑声隐约传来。
他摸着手腕上的表，指腹擦过那两个字母的刻痕。
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梁丞意发来的一张照片——虹桥机场的登机口，玻璃窗外是漆黑的夜空。
“明天回来。”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想见你。”
余梓杭的拇指在屏幕上徘徊良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嗯”字。
他仰头看着夜空，上海的夜空和这里看到的应该是同一片吧？那英国呢？
“喂。”殷怜推开阳台门，递给他一罐冰啤酒，“别摆出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
余梓杭接过啤酒，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我没……”
“得了吧。”殷怜靠在栏杆上，“你现在的表情跟当年听说要分班考试一样。”
余梓杭苦笑：“有那么明显？”
“明显得岑霄那个木头人都看出来了。”殷怜喝了一口啤酒，“你打算怎么办？”
余梓杭转动着手腕上的表：“不知道。”
“那就去问清楚。”殷怜突然抢过他的手机，快速打了一行字发送，“好了。”
余梓杭抢回手机一看：“明天几点到？我去接你。”已经发出去了。
“你！”
“别谢我。”殷怜眨眨眼，“记得请我喝喜酒就行。”
手机很快亮起：“下午3点20到昌州。不用接，直接去你家找你。”
余梓杭的心跳突然加速。
他想起梁丞意上次说“想见你”时，眼睛里闪烁的光。
也许，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
“怎么样？”殷怜问。
余梓杭收起手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明天我得早点回去收拾屋子。”
殷怜大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这才对嘛！走吧，进去打游戏，祝源说要虐你呢。”
回到客厅，余梓杭发现自己的心情奇迹般地轻松了许多。
他拿起游戏手柄，心想不管明天会听到什么消息，至少他们还能面对面说清楚。
而此刻，手腕上的表依然在稳稳地走着，滴答滴答，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