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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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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才六七点,走廊人照样不少,林晦提早餐进办案区前就撞见不少熟脸的。
“林晦,这大清早的这么客气干嘛!”
卓定远光嘴上矜持,林晦早餐袋刚放桌上,魔爪就伸向垂涎已久的虾饺,甚至动作比办案区送材料兼职串门的楚晚棠还迅猛。
“楚晚棠,蹭咖啡就算了,早餐也蹭!小心我找王主任告你去。”
慢了一步的楚晚棠闻言翻了个白眼,寸步不让又翻出袋打包好的虾饺,气势丝毫不逊:“你开什么玩笑,林晦拎到办案区,那就是见者有份。卓定远,你什么觉悟?林晦,我能打包一份给我师父不,食堂实在……”
“哎,姓卓的,林晦呢?”
卓定远被身后接二连三伸的爪子暗算,一拐子捣到后心被迫咽下一整颗虾饺,噎得直翻白眼,狼狈满地找水喝。
“咳咳咳!呛死我了,才反应过来?早跑了,放下就跑没影儿了,屁股后面跟鬼追似的,还一手一个拎着走的,瞧着正正好好两份。”
卓定远话没说完,一边慈爱地扔给离桌远的小新警,回头瞧见楚晚棠虎虎生风的筷子,震惊到眼睛差点脱眶。
“我靠,楚晚棠,你丫是打包还是打劫,哥几个值了一晚上班办案,早饭还没着落呢,舍得让哥几个吃食堂吗?王主任吃不了那么多!姐!姐!手下留情啊!”
“来都来了,不得捎带点特产回去,空着手多不好。”
“再说了,我师母那手艺你又不是没试过,上次吃完我差点躺解剖床上,都一个局里,那么生分干嘛,更何况掏的你那份儿,三圈游泳圈,少吃点吧。来,你几个老油子闪开点缝,新来的小同志伸碗过来,多吃点,都是你卓哥宠你们的。”
卓定远无话可说,只能眼瞧见楚晚棠蝗虫过境般掏他那份儿,甚至借花献佛经营起人情。
楚晚棠话可没说完,潇洒一撂筷子回:“这可是早茶,要是煎饼果子仨蛋带一火腿肠,我都不带看一眼,但是——蒸凤爪,虾饺,糯米鸡,我傻了才不带。”
“那誰,眨眼睛装无辜那小子,你以为我看不到金钱肚藏后面了,排骨再分点,卓定远伸胳膊撑袋子,不得闲也能饮茶的机会,过了这村没这店懂不懂?下次你们去法医室,我保证也让你们带点特产——”
卓定远打了个寒颤。
原本从饿狼们口中夺食速度慢了,卓定远不情愿地伸手替猛虎撑袋子,还被楚晚棠那句话噎了半死。
......法医实验室每年必盘的固定资产。
卓定远脸色铁青。
还能啥?
冰箱呗。
坏的,不好用的,到处塞。
毕竟用不了,还丢不得。
里头以前保不齐塞了啥,成堆各种心肝脾肺肾切片采样,血样和□□微溶物采样,捎带着还有点藻类和昆虫卵,卓定远记得最清的就是旁边挨着的高压锅。
煮脑袋,耻骨联合,那都包浆了。
他有时候真挺敬佩楚晚棠,这心理素质不是盖的,这话说完照样吃得下排骨。
卓定远双手奉上排骨,诚心诚意说:“姐,把我那份儿排骨也拎走,回法医室路上慢点,王主任可少不了你这左膀右臂。”
不是别的,他是真怕楚晚棠蹦出她那句名言。
蛆跟米饭一个样。
听完哥几个真不用吃了,全孝敬法医室。
其实单论这句话单听没啥,问题是他倒霉催的刚好在现场。
那天还是个艳阳天,楚晚棠蹲地上,他打下手递工具。
卓定远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想起他楚姐扒开一肚子全是蛆的尸体,头皮都快炸起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楚晚棠那时候刚入职,有些知识跟教科书上不一样,时不时冷不丁开口蹦一句。
那天还临近中午,地方偏,午饭买不到别的,就一家麻辣烫开着门。
......卖大米盒饭的他就当没看见。
卓定远心如止水。
说句老实话,那天盒饭他特意请缨买的,还使劲往里头加满香菜,寻思多少去去味。
这姐神了,他永久挥之不去的噩梦之一,就比医院差点。
一举一动历历在目,简直令人发指,包括拨开香菜盯着泡浮囊的丸子蹦出来句“哇哦,好像巨人观”,还有一堆说了得审核过不去的。
虽然最后被王主任拎着脖子骂,就那,他脆弱的小心脏还是碎了,渣都不剩那种。
卓定远越想脑子越野马奔腾,脸憋得比卤凤爪颜色还正点。
这还不够,楚晚棠回来被骂完特意端饭跟他科普。
那绝对是蓄意报复他打小报告。
追着他又念一堆,诸如什么电刀开脂肪,那叫一个香,什么骨锯锯头骨的骨粉的味儿最难闻。
什么人死后身体呜咽声的原理。
什么他们法医最怕的尸体是有艾滋病怀孕几个月的孕妇巨人观。
望着楚晚棠大兜小兜的背影,卓定远满目凄凉抹了把脸,他一丁点也不想知道,反正从那以后,他连西红柿炒鸡蛋都敬而远之。
这姐也确实青出于蓝胜于蓝,当初法医人类学和毒理学还满分,都没让她师父王钦王主任的心理治疗师资格证派上用场。
卓定远机械地啃着鸡爪无力仰天。
其实,他觉得王主任的证件还是有点用。
万一以后楚晚棠不幸找了个对象,也不用花钱看心理医生。
跟男的女的其实没啥关系,真说起来也没别的,一般人冷不丁看楚晚棠感觉属于特高冷那一类的,事实吧......特别容易幻灭。
心理压迫感忒强。
法医真的特辛苦特神圣,他双手双脚同意,誰敢说一句坏话,他立马撸起袖子冲上去。
誰家好人大半夜蹲解剖室门口啃酱大骨喝豆脑花,真的......挺瘆人。
有一点真特好——不惧和共情。
无情钩勾出来的伤口,他看一眼都觉得揪心。
但他楚姐能秉持着平常心,一一在尸检完推进太平柜前,平静地把尸体上伤口尽力复原,给予逝者最后的体面。
......她说这道理是个救了她的大前辈教她的。
只是现在那人不在了,不过照面而已,楚晚棠甚至先他一步认出那人儿子。
“卓哥,你不吃烧麦了?”
新警盯半天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彻底沉默的卓定远,低头瞅好久才认出他卓哥沾着水写的那字约摸是个‘齐’,伸向烧麦的手又缩回来,直咽口水。
“那给我呗。”
满眼看破世俗沧桑的卓定远摘下一次性手套,拍了拍才二十社招进来的新警,饱含爱意地:“吃吧,孩子。哥都……,注意隐蔽!时队来了。”
“卓哥,我觉得这个调查方向不——”
时潇扫过讨论案情的几人,尤其是几人使劲往身后掖的袋子和嘴附近泛的油光。
入室盗窃案现场能发现疑似大额真钞的□□?
案情驴唇不对马嘴,更何况他派给这几个家伙的案子都不一样。
时潇却什么都没说,拿起门口桌上的报告径直离开。
大清早办公室没人,他来得迟,索性让楚晚棠顺路先送办案区。
吱呀。
钥匙刚插进去,时潇没来得及转,门就从里面打开。
“不速之客”一脸无辜握着门把手。
没声音,时潇却真真切切地,清清楚楚地,在那张笑容明媚,眉眼弯弯的脸上,听到那声尾调特别拉长,语气微扬的招呼:“嗨~”
一里一外两个把手,两人硬是誰都没松。
时潇手指绷着,有瞬间关节差点都泛青色。
不开玩笑,他也情真意切。
尤其无意瞄见那人身后琳琅满目就差开个party的早茶,他情真意切地特想一拳砸不速之客脸上,最好张如海也——
“让开。”
“领导,昨天又没睡好?”
没人回,按往常来说,他俩早晨的交流就到这儿了。
今天不一样,今天有道具。
林晦垂下眼,好整以暇晃了下手上拎着的早餐,却没继续往下说。
就那眼神不老实,冷着脸坐办公椅上的时潇和桌子间来回逡巡,里头嗔怪提醒意味就不提了,无声控诉某人的不近人情的意味更是没藏的意思。
“......我说了,我有饭,我不吃。”时潇被林晦盯得头皮莫名发麻,再次重申。
“而且我真的吃不了,赶紧解决,下次吃完饭再进办公室,要是受不了找张如,张局——”
林晦终于有动作,不是心灰意冷转身,反而脚步轻快拎早餐拉窗户拖椅子,一气呵成。
“你能吃我保证。......没花生,一点都没。”
厉经越雷池和强制“被保证”,时潇却没立刻反驳,环手盯着已经打蛇上棍收拾桌面上的某人。
时潇没问为什么,“你怎么知道”这个问题对两人而言更是蠢得发指。
他知道林晦不老实,更知道这小子如果想,道多得很。
“多少钱?”
林晦嘴角微勾,拎起时潇面前装两白水煮蛋的袋子晃晃。
“谈钱多伤感情,抵了,正好我没买,这你还要吃吗?蛋我可以分你一个,其他的分分,唔,生滚粥我的,这你喝不了,里面牛肉拿花生油掺姜丝儿揉的。”
林晦自顾自地说:“豆腐脑你的,我觉得你应该吃不惯咸口辣的,其实吧,我觉得——咸的好吃,但里面放没放花生油,店家自己也拿不准。”
“甜的还有桂花蜜的和红豆沙的,额,太甜,你要是——”
鸡蛋两句话就被易了主。
几天相处下来,时潇多少知道到这步已多说无益,索性拿过豆花,不咸不淡回:“没兴趣,下次别给我带,......甜的好吃,只有加白糖的才叫甜豆腐脑,加乱七八糟的叫豆花。”
林晦扑哧笑出声,半晌才在眼神威逼下扼住笑意。
“得得得,我的锅,下次给你带别的,你别光喝那碗,胃不舒服就得适当多吃,用进废退。”林晦话说一半又硬生生刹住,眼神微妙,转移起话题:“再说这麽多我一个人真吃不完,你总不能大夏天又没冰箱让我放到中午,再半中午的跑去借微波炉热吧。”
“上班早着,鸡爪无骨,用不着下手啃,其实也用不着——”
“闭嘴,我自己会看。”
时潇被林晦烦的不行,丝毫没吃人嘴短的自觉,漠然的眼神割向喋喋不休的某人。
“......门口哪儿家的,新开的?我说豆腐脑。”
林晦一挑眉。
他没想到那么多东西就豆腐脑得时潇青眼。
一时编不出,林晦索性信口胡诌:“有点远,跟早茶店一起的,下次我给你带——”
时潇掀起眼皮,脸上一副你骗鬼的表情,紧接着拆穿:“豆腐脑是烫的,你有保温箱?不乐意说就算了,没必要扯谎骗我。”
林晦欲言又止,却被时潇打断:“林晦,张如海为什么不惜顶着惹人非议也要把你硬塞进我办公室?”
办公室落针可闻,只食物的热气还袅袅蒸着。
“时潇,两个问题,我能选一个问题答吗?”
紧跟着,林晦讨好似的,把时潇多夹了两筷子的叉烧包往他领导面前推了下。
“你觉得呢?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林晦。”
时潇搅了两下豆腐脑,漫不经心拆起台:“这次还会正好有人喊你躲出去?当然也不是没法子,今天内自请搬离,我一句不提。”
“......”
林晦盯着时潇不为所动的神情,破罐子破摔回:“张局那边论的原因,我真不知道,如果是局里其他领导,我还能凑合说几句。”
“但张局调来了只几年,额,也就迎新会......算迎新会吧,那之前我压根儿连面都没正式见过,实话。”
时潇冷笑一声,嘴角还没勾起,就被林晦惊讶的表情原封不动压回去。
“林晦,就凭跟张如海一点儿不认识,普通没见面的关系,还能让他在你入职前以顾问的身份颠儿颠儿地跑局里指点江山?入职后还能让兴师动众亲自把你拨过来,跑到我办公室占山为王——”
时潇抬起眼,轻声问:“我信吗?”
林晦转身从身后办公桌上拎过来手机,手一滑调出几天前的通话记录,不设防地递过去。
“真第一次来电,就二十多秒,我以为是骗子差点拒接,那人还不明不白地只给了个地点。”
“说我到了就知道,那天我寻思是来让我领衣服,上来卓定远一句林老师给我打懵了,我还以为是顺带的。”林晦半真半假,总之面上一点端倪没显:“还......额,反正衣服没领到不说,我还倒贴打车费呢。”
“我哪儿知道他是局长,一上班人家都排工位了,就我无家可归——领导,特感谢你愿意收留我,饭再不吃凉了。”林晦眨眨眼。
时潇打眼一扫,一水有名没名的通话里扫到眼28秒未知来电的通话。
的确是张如海私人号。
“那我找张局申请把你挪走,你跟我一起,打车费我报销。”时潇不吃这套。
林晦左顾而言他:“这不好吧,桌子搬过来也挺麻烦的,黎杰跟卓定远帮我抬的,不好再……,您就当我那什么警卫员就成。”
时潇表情微妙。
林晦却还在那儿表起忠心:“我外勤一般不怎么在局里呆着,在局里的时候,您支使我端个茶送个水也方便,您放心,但凡一句不该听的,保证两耳朵关死,一句也听不见。主要我想跟您多学学,离得近不也——”
眼见这狗皮膏药是不能如愿踢走,时潇没再给打蛇上棍的机会。
时潇起身收拾起桌面,说:“垃圾带走,跟卓定远出任务。”
“啊?没上班吧。”林晦一摁手机屏幕,顿时有了底气,横过时刻表立给时潇看,“这还十分钟,我觉得咱俩——”
时潇一挑眉,曲手指推了下旁边电话机。
“干过警卫员?随叫随到不懂,或者我发工作群里,再点名你俩一起。”
“得嘞,领导,我马上走。”
林晦低眉顺眼拎过垃圾,从自己桌上抽了两片湿巾又倒回来,搁进时潇没来得及撤走的手心。
车上,卓定远好奇地看向林晦,他的亲亲搭档上车之后就没动弹过,又那副茶不思饭不想的模样。
顾名思义,思春,关键不可能,别说男女性别严重失调客观情况,就林晦这回办公室里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模样,哪儿有这条件。
“林晦?林晦!!”
卓定远算是找到规律了,只要这小子电池被扣,那肯定刚跟他时队见完面。
......时潇是真爱吃甜,早晨但凡沾点甜的没少下筷子,江城吃甜多吗?
他回去查查。
卓定远欲哭无泪:“大哥,回神,你不说你要报备?”
“嗯?怎么,报备了,没回,再等会儿,昨晚没睡好。”林晦低头瞧了眼手机,翻过手机让卓定远看了眼聊天记录,表情特自然。
“没睡好?家离得远?外勤确实经常吃饭不准时,睡觉不论点,都这样,文苦文的,武痛武的,上次户籍我那姐们体检俩二类结节,住宿舍倒是方便,就是容易周末值班不调休,不对不对,话题咋又跑了。”
卓定远这回可没上套,回:“咱俩出任务找方誉恒找的好好的,突然车停路边吹半天空调,我这咋还有点心慌呢,但时队允的信儿,咱中队长回去肯定不能追着咱俩揍。”
不说还好,卓定远越说越觉得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未成年能问是能问,他家长也得在,那咱还得绕一圈带他找白月梅?哎,我感觉够呛,白月梅都不配合,才十三岁的小朋友更别指望。”
最后手指都掰上了,卓定远说:“咱还不如辗转几个邻居多打听打听,多跑几趟的事儿,但是他俩分居那么久,也没离,为啥呢?”
“......白月梅这两年不管方誉恒,监护人早易主了。”
林晦微微一笑,丝毫没半路偷溜的局促,说:“所以想着提前报备,直接找正主,说不定都用不着接走方誉恒,正好我——”
卓定远挠了挠头。
魂飞天外半天喊不应还莫名其妙笑已经是后话,时间线得拽回林晦上车前,他俩正有一搭没一搭不知道聊到哪儿。
不知道什么话题,林晦突然看窗外神情还挺黯然,幸好没多大会儿就调整过来。
要不是那会儿卓定远没瞧手机,差点也以为那瞬间是他错觉。
林晦突然出声,打断卓定远思绪:“一般这种突发情况咱找誰报备?蔺中队还是直接时队?对了,卓子,你不是说时队特冷吗?我觉得好像还......不知道怎么概括,我感觉挺热情的。”
得,条条大路通时队。
卓定远长吁短叹,一副“这一天还是到来了”了然表情,看的林晦云里雾里。
“挨骂了吧?都跟你说了迟早的事儿。怪不得你早上那会儿情绪不对。”
卓定远:“你猜为啥你拍拍屁股挪进领导办公室,一点风浪都没激起来?但凡换个别的领导,就算你是正儿八经的研究生,那也挡不住别人背地里议论你。”
卓定远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打得熟练,话又倒回来说:“一般发蔺中队,这还没回,那就继续等消息,正好跟你聊聊,也不算没议论,唔,我想想怎么跟你说好。”
“反正局里不少人挺同情你,尤其是外勤的哥几个,毕竟咱在局里时间除了备勤,正常情况下不多,但好歹有啊。”
林晦此刻心情描述不上来,微妙至极。
......同情他?
为什么?
因为时潇?
卓定远斩钉截铁:“问题是,宝贝儿,你没了,各种意义上的没了。”
“办案区就是你局里第二个家,哥代表大家伙欢迎你来避难。”
“扯远了,我跟你说咱时队的冷是动词,是形容词,唯独不是名词!”
林晦:“......”
“听不懂吧,哥跟你好好掰扯掰扯,动词指的是——时队能用各种玩意儿冻死你,眼神是最基本的,主要那话跟冰刀子似的。”
车载钢琴乐正好演奏到最悲怆最高昂的部分,咚咚铿锵的音符配合卓定远一字一句泣血的肺腑之言,差点变成打击乐。
“问题咱时队骂人特艺术,不夹枪不带棒,不是直抒胸臆地骂你,不是阴阳怪气地损你,就是拿客观事实戳你心窝子,还自带冰敷效果,血都不带往外留的,沁甜啊。”
林晦瞥了毫无动静的手机,搭腔问:“那形容词呢?什么意思?”
“这还用问吗?”卓定远后知后觉也低头看了眼手机,确定没消息,一脸高深莫测回:“你难道不感觉时队长得就冷。”
卓定远就差给自己应景地裹上两层毯子。
“再俊也冷,就跟那藏地雪山上凭空走下来的,那眼神也跟刮骨头的钢刀一样寒光凌冽,冷不丁斜一眼就刺得人骨头茬子疼,嘶~,我一想起来这身上就跟猫咬狗啃一样刺挠!”
林晦一挑眉,手心磋磨,分神想了想早上是还面无表情,但还没吃就先用公筷把姜丝儿挑得干干净净的时潇,未置可否轻笑出声,盯着下意识揉肩膀的卓定远问:“卓子,那名词呢?”
卓定远先郑重地关钥匙,一副壮士断腕的悲壮,熬了十秒彻底断电没丝毫留影像可能,才开口回:
“肺腑之言哈,说句掏心窝子的,我真感觉时队好,就是那行事风格......可能时间短没磨合好,反正不太适应。但是人是真一视同仁,我以前以为时队就是光对我们下面的人冷,直到上次我私下撞见他跟张局的态度。”
卓定远长叹一口气。
“还不如对我们呢,但是跟其他领导都挺好......好吧,也没多好,就公事公办的同事兼上下级关系,没见跟誰特亲近,不待见张局倒是挺明显。”
林晦眯起眼,所以早上那会儿不是排除异己,反倒是——
果不如其然,卓定远笃定道:“所以,林晦,我感觉张局这一步棋真下错了。”
“他这一倒腾,时队估计想着法地怎么清你出去,没事儿,哥旁边工位空着呢,等你,加油!哎,会估计开完了,消息来了。”
“不是,合着我现在被钉在张局身上了?”林晦有些哭笑不得,瞟了眼低头回消息的卓定远,莫名有些冤,“那还不如钉时潇身上。”
林晦声音不高,后一句卓定远没听清,前一句听得真切。
“你说啥?”卓定远茫然地挠了下头,笼统回:“唔,不算钉吧,但真感觉你跟被张局派过去和亲的一样。”
“咳咳咳——!”林晦正喝着水,卓定远一句话出来,一口水呛半道林晦差点没被呛死。
见林晦咳得仿佛要让心肝肺都蹦出来见见天日,卓定远煞有其事说:“我没说,姐几个说的,我觉得应该不是,不然我算啥,随行小厮啊!”
林晦沉默半晌,伸手替喋喋不休的卓定远拧开钥匙,听到拖拉机般的轰鸣声才放下心,一本正经地说:“卓子,咱干活吧,真别想了,咱俩再聊会儿这天都黑了。”
......再聊会儿,他老底都得被掀,发散性思维真挺可怕。
一堆乱码七糟的事儿搅和在一起,竟能推出个差不离的结论,撇去张局,撇去卓定远,他私心还真有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