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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司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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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半摇下，暮色裹挟着的野花的淡淡清香涌进车内。
宪熙安将头低下玩手机，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下颌的绒毛，拇指在屏幕上机械滑动。林亦笙歪头看向车窗外，行道树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在柏油路上交错成流动的网。
“叮 ——”
车载手机支架突然震颤，屏幕亮起的瞬间，后排两人同时坐直身子。司机从后视镜扫了眼两人，用粗粝的指节去够手机。
屏幕上跳出的消息框里，一个孩子在镜头前站着，抱着个玩偶——那是女儿去年的生日礼物。
绿灯倒计时在仪表盘闪烁，司机刚点开放大键，照片里小女孩的脸庞还没看清，车头就被刺眼的前车尾灯染红。
司机骂骂咧咧地关掉微信，布满老茧的手指重重戳向导航界面，车载支架跟着晃了两晃。手机屏幕重新跳回地图时，对话框右上角的红色未读提示小小的，却在暮色里格外扎眼。
宪熙安似是本能的看向林亦笙，却不料对方一脸不耐烦地收回目光，风景也不看了，掏出手机开始看网课。
窗外的暮色愈发浓重，车内的气氛却愈发凝重。
视频里老师的讲解声混着车轮碾过柏油路的沙沙响，林亦笙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余光瞥见宪熙安还在偷瞄手机支架，那抹红色提示像根刺，扎得人心里发慌。
司机握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不时往手机方向瞥一眼，车速时快时慢，引得后座两人跟着摇晃。
宪熙安坐不住了，说道：“师傅要不您先看消息，我们不急的。”
后视镜里，中年男人露出苦涩的笑，眼角的皱纹里盛满疲惫：“对不住啊，当爹的一看到孩子消息就......”他声音发涩，喉结滚动着咽下未说完的话，“耽误你们行程了。”
“真的不耽误。”林亦笙突然开口，把手机扣在膝头，“您慢慢看，安全第一。”
司机的手仍紧握着方向盘，犹豫片刻后，终于颤巍巍地点开了消息框。
屏幕的光照亮他沧桑的面容，照片里小女孩甜甜的笑脸映入眼帘，她举着玩偶，对着镜头比耶，床边还摆着一张手写的卡片，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爸爸，我好想你。”
“孩她妈走得早，我一个人带着她，出来跑车也是没办法，想多挣点钱让她过得好点。” 他顿了顿，悄悄抹了抹眼角，继续说：“平常都是趁着休息时间跟她视频，今天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发照片过来。”
林亦笙和宪熙安互相对视了一眼。
接着，宪熙安赶忙接话：“师傅您女儿长得好看，肯定有福气！”“哈哈，是吧，随她妈......”两人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声音渐渐融成暖融融的絮语，混着晚风里若有若无的花香，轻轻抚平了那些未说出口的牵挂。
一阵长谈后，宪熙安的拇指仍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滑动，冷光在指尖流淌成河。忽然有重物压上左肩，带着少年特有的温度。
他下意识偏头，却见林亦笙不知何时歪倒在他肩头。宪熙安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肩头沉睡的少年。
[不是？就几十分钟都能睡着？！我要是现在叫醒他会死无全尸吗...?]
他犹豫了一会，最终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想法，只是关掉了手机。
暮色浓稠如化不开的墨，一点点浸染着车窗。车内，宪熙安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少年呼吸轻浅绵长，柔软的发梢随着车身的晃动，轻轻扫过宪熙安的脖颈。
肩头的重量依旧，林亦笙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睡梦中的少年褪去了平日里的锐利，露出几分孩子气。
“到了。”司机慢慢停下了车。宪熙安摇了摇身旁的人，轻声开口：“亦笙，起来了。”
林亦笙撑起身子，揉了揉发懵的太阳穴，耳尖不自然地发烫：“空调吹得头疼。” 话音未落，司机已从后视镜递来温热的瓶装水，瓶盖内侧还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别着凉了。”
“这就是你不在课上睡觉的原因？”
“死一边去。”
待到下了车，两人向司机告了别。街道拐角的老式钟表店传来整点报时的钟声，林亦笙望着司机远去的车尾灯，突然抬脚踢开脚边的石子。
石子骨碌碌滚进下水道缝隙，惊起一群蜷缩在墙根的飞蛾，扑棱棱的翅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踢完石子，他悻悻开口：“怎么，要送我到家门口才走是吧。”
“也不是不行？”宪熙安双手枕在脑后晃悠，语气随意。“智障。”
望着那张写满不耐的侧脸，心底泛起莫名的胜负欲，明知对方在闹脾气，却偏要往枪口上撞。“唉唉唉，你这人怎么老是莫名其妙骂人啊。”
“单纯见你不爽。”
在这场你来我往的拌嘴中，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林亦笙家门口。林亦笙刚要伸手拿钥匙，门却 “吱呀” 一声自己开了。门轴发出轻微的声响，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倾泻而出，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台阶上。
“唉？哥你回来啦？”林煜从门后探出头，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困意。
林亦笙应了一声，目光在弟弟身上上下打量，随即问道：“嗯，这么晚了，你出去干嘛？”
宪熙安眼底漾起笑意，熟稔地上前揉了揉林煜毛茸茸的发顶，指腹触到少年倔强翘起的呆毛：“林煜？好久不见。”还特地接了一句，“长高了好多，到时候肯定比你哥高。”
正开着玩笑，他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你这个你这个年纪...长高点也挺正常的......”
“对啊，还是要好好吃饭。”林亦笙见对方的反应，满意松开了掐在宪熙安身上的手。
[差点又得死在他手上...妈的，这人下手没轻没重的。]
林煜朝楼梯口望了望，“行了，我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不用你唠叨。”接着凑到林亦笙耳旁压低声音说了什么。
林亦笙闻言，脸顿时冷了下来，但还是轻声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滋滋闪烁两下，昏黄的光晕在墙面上明明灭灭。
伴随着拖沓的脚步声，一道沙哑的男声从楼梯转角处飘来：“林煜，去买烟了吗？在跟谁讲话！”尾音像被砂纸磨过般粗糙，惊得墙角的蟋蟀瞬间噤声。
宪熙安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深灰色休闲夹克的男人转了出来。那人身材高大壮硕，头发梳得整齐，眉眼间带着几分威严。虽衣着普通，却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明明在宪熙安眼中是张陌生面孔，看向林亦笙的眼神却透着诡异的熟稔。“这是？”
“就一个拉货的司机。” 少年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刻意往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夜风穿过楼道的铁栅栏，卷起他的衣角，在两人之间划出无形的界限。
男人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脸上突然堆起和善的笑容，眼底却毫无温度：“这是你同学？”
他伸手想拍林亦笙肩膀，却在少年条件反射的闪避动作中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随便问问，别紧张。”
林亦笙别过脸，甩下一句：“与你无关。”他拽住宪熙安的手腕就要往楼下走，指尖的温度却比深秋的井水更凉。宪熙安能感觉到他手掌在微微发颤，像是强压着某种汹涌的情绪。
宪熙安忍不住再次问道，心中满是疑惑与担忧。“那人到底谁啊？”
“说了，就一个司机，叫刘伟。”林亦笙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与排斥，死活不愿再多提一个字。
夜风卷着枯叶擦过两人脚边，将满地月光搅成破碎的银箔。宪熙安望着林亦笙紧抿的嘴角，喉间打转的疑问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那...我先走啦？”“嗯。”待到林亦笙回应，他心中也不免多了一丝异样。
推开家门，暖黄色的灯光瞬间涌来，却冲不散空气中刺鼻的烟味。
刘伟半躺在原本干净的沙发上，指间夹着的香烟明明灭灭，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斗地主的音效。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有几个还掉落在茶几上，烫出一个个焦黑的印记。
“你怎么又来了！”林亦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在我家抽烟！还使唤林煜去给你买烟，你要点脸行吗？”
刘伟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真没礼貌。”
“礼貌？” 林亦笙瞬间绷紧了脊背，“让我对谁有礼貌都行，就是不会对你！”
“好好好，我走还不行？”刘伟慢条斯理地掐灭香烟，起身时带翻了旁边的易拉罐，铝罐在地板上滚出刺耳的声响。
窗外的夜风突然撕开云层的桎梏，裹挟着砂砾狠狠撞在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林亦笙站在光影交界处，半边身子浸在暖黄的灯光里，另半边却隐入黑暗，宛如被割裂的灵魂。
他盯着刘伟的目光冷若寒霜，一字一顿道：“你要找她，这是你自己的事。但我警告你，别再来假惺惺的示好。”
刘伟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裤腿上的烟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神却冷得像淬了毒的匕首：“林亦笙，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
他转身走向门口，鞋底碾过地板上的烟蒂，发出刺耳的 “咯吱” 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门被重重甩上的瞬间，林亦笙浑身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懈，几乎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哥……” 林煜怯生生的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少年攥着衣角，眼眶通红，“对不起，我不想去买烟的，可他说……”
“别说了。” 林亦笙强撑着起身，揉了揉弟弟的脑袋，“以后他再来，就给我打电话。” 他的声音比平日低沉许多，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
深夜的寂静像浓稠的沥青，将整个房间填满。林亦笙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那些斑驳的黑影如同无数只扭曲的手，在墙面上张牙舞爪。
手指停在与备注为 “爸”的对话框上，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年前，最后一条回复是...
【在忙】
[忙忙忙，真不知道一个个都在忙什么。]林亦笙最终将手机扔在一旁。但过了一会，手机在枕边震动，宪熙安发来消息。
【咸鱼啊：到家了，你那边没事吧？】
林亦笙盯着屏幕许久，终于回复：【林亦笙：没事，睡了。】他将手机倒扣在枕边，任由黑暗吞噬最后一点光亮。
月光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在地板上切割出惨白的光带。林亦笙翻身面向墙壁，却仍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烟味，像一团散不开的阴霾，死死缠绕着他。
手机在枕边又震动了几下，他知道是宪熙安发来的消息，可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回应。
【小剧场】
宪熙安：所以那人到底谁啊？
余23（导演）：剧本里没写吗？
林亦笙：写了。他没看
宪熙安：这什么剧情啊？什么器官想出来的？？
余23（导演）：要你管
宪熙安：我****
余23（导演）：怎么不见你敢跟林亦笙这么说话
宪熙安：要你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