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实验体行为记录 ...
-
林江醒来时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没人知道他这一夜为何心事重重，他下意识挤出个笑，意识到身边人离开许久后勉强挤出的笑意也消散了。
林江是在花园的角落里找到银零的，那人静静坐在木制椅子上，看着园子外的飞鸟。
“怎么起的这么早？”林江上前，“腰不疼吗？”
在林江的手能触碰到银零之前，后者下意识避开，之后又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是不是过激了。
“我……”
“没事。”林江温和地笑了笑，“今日我起晚了，早饭怕还得晚一会儿，你夜里没休息好吧？要不要再上去休息一会儿？”
银零当然没有睡意，他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心里止不住纳闷——怎么会有人为了那什么虚无缥缈的爱情放弃自己为之忠诚的国家和人民以及为之奋斗的事业？
他叫住了对方：“陪我出去逛逛吧。”
早上晨练的人不少，虽然知道这些不过是人工智能，但也能从中觉出些熟悉感。
两人找了个极为普通的早点摊，点了两碗馄饨几根油条并着一些小菜。
“今天天气不错。”银零看着天空眯了眯眼。
“想去哪儿玩？”林江极为自然地问。
银零沉默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心底忽然生出一种不安。
“嗯？”林江抬头看他。
“不去别处了，就在家里吧。”顺口说出那个词的那一刻，银零自己都惊讶了，也注意到了林江面上的喜色。
再放自己沉沦片刻吧，他这么对自己说。
以后的日子照样岁月静好，只是银零越来越嗜睡，神思常常恍惚。
那夜两人刚亲热后，银零忽然说他想看一场雪。
林江沉默着，他知道段刃的家乡常常下雪。
“好。”他最终还是应了。
第二天是个阴天，外面雨声淅沥，林江接到了一通电话。
他背过身去，只“嗯嗯”了几声，然后同银零说自己那朋友找自己有些事，得出去一趟。
“事情有些难办，可能得花些时候，这几日的饭有家政机器人，你别自己动手……”
“这次不能带着我吗？”银零打断了他，以玩笑的语气说道。
林江愣了下，歉意地笑着：“抱歉，这次不行。”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银零的肩膀：“别担心，等我回来。”
银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如往常般浇花逗猫，然后去家庭影院看了一部电影《战火中的芭蕾》。
少女的红裙成了灰黑硝烟中的唯一一抹亮色，战士在白桦林中牺牲的画面与曾经他与少女在同一片土地上共舞的画面重合。
他还是忘不了他第一次见到段刃，穿着礼服面容还稚嫩的的少年走向自己，躬身且用着不时带一句弹舌的中文请自己同他跳一支舞。
自己应了下来，共舞一曲后见双方父母正聊得愉快，段刃走过去，兴高采烈地同她银发蓝眸的妈妈说了句俄语，后者笑得开怀，同自己的妈妈说了句什么。
他却不知道自己是能听懂俄语的。
漂亮的瓷娃娃……那时他抿着唇羞红了脸。
“看完了？”一个能让银零浑身战栗的声音响起。
他缓缓转头，对上Apate的那张脸。
一半被掩在黑暗里，如恶鬼罗刹。
银零并不意外，或者说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天。
“我跟你走。”此时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平静，甚至于古井无波。
Apate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我还想去一个地方。”对上对方打量的目光，银零叹了口气，“派人跟着，或者上电子镣铐……都可以。”
“我跟你去。”Apate跟在人后面出了别墅，环顾四周，“这里环境不错。”
“执政官大可放心，这里没有狙击点也没有隐形无人机。”银零冷声道。
“啧啧啧。”Apate挑了下眉，“好久不见就对我这么生疏？”
银零不管他，向前走去。
从这里走到塔楼，走过碧水漾漾的月儿河，走过人声鼎沸的商场街市，走过读书声琅琅的学校，走过加油声与球落地声交杂的体育场，走过高耸入云的写字楼……
最后走到那座山下，一切仿佛归于沉寂。
银零记得自己刚来时这里的蜀葵开得正盛，如今仍如此。
这里的长夏没有尽头。
他向上走去，身后跟着的一串脚步声叫人心烦，像是永远甩不开的梦魇。
总会有走到终点那一刻。
然而他在塔楼最顶的亭子上看见了此时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林江！？”
那人缓缓转身，见到银零也一脸错愕。
“你为什么不拦他！”他的目光落在Apate身上。
“上校先生离开这里前最后一个很平常的愿望我当然要满足，谁知道你们这么心有灵犀。”Apate依旧那副神情。
林江攥紧了拳，心道这家伙就是诚心报复自己，当时一脸大度不在意的神情说顺其自然，现在自己跟人/睡/了，心里不平衡了。
呦呦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你……你们……”银零反应过来，低头轻笑了声，“难怪……原来你们一直是一伙的。”
难怪林江同自己的出逃那么顺利，难怪这些日子都没人打扰自己。
“零零……”林江想上前，被银零侧身避开。
“我早该知道。”他的目光落在满庭垂下的随风起舞的红布条上。
“零零，我……”
银零打断他：“你算什么，这么称呼我？”
林江看着银零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Apate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甚至添了一把火：“林江上校，这些日子的数据和实验体行为记录得不错。”
“Apate!”
“怎么？”
林江看到银零的身体开始颤抖，他背对着自己，一只手扶着亭柱。
下面就是万丈深渊嶙峋山石，那一刻林江心内真生出一种恐惧——他会不会跳下去。
“零零，我错了……”
“你没错，忠诚么——”银零终于转过身，眼眶微红，却是没有泪痕，“你忠于南天执政官，我忠于北斗人民。”
林江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如鲠在喉。
“还有……”银零觑了那人一眼，“你的/尺/寸/和技术/烂/透了，比起段帅。”
林江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青。
Apate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五十步笑百步。”银零冷哼，“都是一路货色。”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实验体行为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