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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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他们每天只能靠步行、挤公交车和地铁，或者更远一点，回到何彦希还在大学里的时候。
刚谈上恋爱那阵儿，赵斐辞尽可能地想给何彦希最好的体验，虽然他尽了最大努力，但是他比起何彦希高知家庭的出身，到底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从来没有明显显露过自己的自卑与窘迫，他害怕何彦希真正触到他那一面时会害怕得落荒而逃。
但尽管他尽了最大努力，能给何彦希创造的恋爱条件也很有限。
在校园里牵手散散步是情致，长此以往到底还是有些看不过去。
某天何彦希刚下课拿着书在校园里走，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接着一辆自行车并排行驶在他身侧，忽然一个转弯直接拦在他面前。
“叮叮。”赵斐辞拨了拨自行车铃铛。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新坐骑了。”
看何彦希没反应，赵斐辞拍了拍车后座：“愣着干嘛呀小何教授。快上来，男朋友带你去兜风。”
何彦希给赵斐辞带了课，他追人乃至到后来把人追到手，一直改不了“何教授”这个顺口的称呼，何彦希脸皮薄，听不得他这么喊，尤其是在学校里，一时之间还没能很好地适应这个身份的转变。
所以赵斐辞退而求其次，把稍显正经的“何教授”变成了“小何教授”。
何彦希头一次听到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太不正经，赵斐辞却兀自坚持这么叫他，不过也是偶尔逗他的时候才会这么喊。
他知道何彦希心里一直都很介怀自己和他之间的年龄差距，不想何彦希心里有什么负担，平常更喜欢叫他“彦希”多些。
有时候何彦希很羡慕赵斐辞这种坦荡，譬如正式给他告白的那一天当着那么多看热闹起哄吹口哨的人面，在博士公寓楼下给他又是摆花和蜡烛，又是抱着花等他，丝毫没有什么面子上的羞怯，也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告白对象和自己性别相同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等何彦希下楼过后，生平向来谨小慎微怕行差踏错的他似乎也被赵斐辞的真诚和勇敢感染，周围聚集起来的越来越多的人对他来说仿佛不复存在，整个世界安静到他只看到站在他面前的赵斐辞，只听到赵斐辞语调明快昂扬的对他说：
“彦希，做我男朋友吧！”
看何彦希迟迟没有回应，赵斐辞心里很慌，猜测着一个又一个被拒绝的可能：这样的告白方式太土、他们俩都是男的、年龄差距太大不合适、身份比较敏感等等。
拿着花的手垂下去，花面朝着地下，仿佛也是垂头丧气的。
但他唯独没想到的是，何彦希顾左右而言他，只问了他一句：“为什么还带了一束花来？”
何彦希有时候在想，是自己的长相、行事风格或者是哪里给了赵斐辞一种女生的感觉，所以才让他对自己心生好感吗？
会不会赵斐辞从来没有真切地意识到，他曾是自己的代课教授，并且跟他一样都是男的这个事实呢？
可这句看起来很平平无奇的话问到了点子上，赵斐辞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只敢盯着花看没敢看他：“因为别人说，谈恋爱要从一束花和一个正式的告白开始。”＊
这句话何彦希知道后半句，后半句是“不清不楚的开始，只会不明不白的结束”。＊
“还是你觉得这样太草率太老土太俗套？但是我没什么经验，我问了很多人，参考了别人的意见才想出来这么个办法。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再想想，什么时候你觉得满意了可以了再回答我。不过可不可以多给我几次机会……”
手里一空，是何彦希接过他的花：“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正式的收到花。我很喜欢。”
赵斐辞终于如释重负，一把抱住了何彦希：“彦希，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比任何人都要好。”
“想什么呢你？”赵斐辞伸手在恍神的何彦希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何彦希坐上赵斐辞的后座，因为一手拿着书，只能用另一只手捏住他的衣角。
但赵斐辞反而用脚撑地，握着他的手抱住自己的腰才满意的说：“坐好了。我们准备出发！”
那天他们绕着同明大学骑了整整一大圈，何彦希第一次这样详尽细致的把它欣赏了一遍，往日毫不起眼的角落也变得别有意趣，所到之处他们身后留下的只有一串串清脆的车铃声，回荡在学校各处。
一辆二手自行车，载着他们去了很多个地方，让他们像那些寻常情侣一样，穿梭在大街小巷，直到它坏得再也骑不了，才终于被淘汰。
何彦希博士最后一年待在学校和赵斐辞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他比以往这么多年的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碍于这样的时间非常有限，也因为何彦希注定比赵斐辞更早进入社会，赵斐辞一直逼自己不要落在何彦希的后面，他更希望能让何彦希依靠而不是依靠何彦希的人。
但成年人的社会远远比大学校园现实得多，校门和毕业是一道分界线，把单纯天真和圆滑世故割裂开来。
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滋味的时候，是赵斐辞准备申请助学金。
其实他不太想参与这件事，虽然他家里的条件的确很一般，可他还是不愿意用申请书把自己的所有窘迫不堪和一家人受制于金钱下的狼狈铺陈在纸上再公开给所有人旁听围观，评比一下谁更惨更值得同情，然后胜出的人拿到这笔钱。
所以他宁愿连轴转地去兼职打工。
但那一次他妈在家里不小心摔伤了腿，眼看他还没有存够来年的学费，更不想问家里再要生活费，只能放下所谓的羞耻心和自尊去写助学金申请。
最后公布的名单上，没有赵斐辞，却有他无比熟悉的几个人名，和他在同一个宿舍，家庭条件也比他好得多。
其实他内心很平静，看到名单上的名字时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波澜，反而有一丝庆幸，不用再站在全班面前把那份助学金申请一字一句再读一遍，好像把自己心里最不堪的地方剖给别人看，还要等待别人的点评。
回到宿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一阵吵嚷：
“诶？周隽，你这鞋是不是最新款？”
“算你有眼光。AIR JORDAN 3 RETRO。”
“我去，听说这双回弹缓震能力绝了，得一千六吧，你哪来的钱？”
周隽：“不是才发了一笔助学金吗？拿下这双鞋后还剩一点儿，改天请你们吃饭去。”
赵斐辞在门外听着他们的赞叹、争相欣赏和抢着试鞋，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看了看自己脚上那双平平无奇的运动鞋，终于没有推门进去。
这事他没和何彦希提过，但何彦希还是知道了。
他去盛建元办公室找资料时不小心碰到了另一个办公桌上的一沓资料，捡起来放在桌上时一眼就看到了赵斐辞的名字，标题清楚的写着“助学金申请书”。
他到底没有拿起来仔细看，放好资料就走了。
赵斐辞平时很少和他提及自己家中境况，但何彦希多少也能感觉得到，所以赵斐辞不主动说他也不会多问，就像助学金的事一样。
不过他还是特意关注了一下助学金名单，当知道名单里没有赵斐辞时他旁敲侧击的去问了赵斐辞班导。
“赵斐辞？”班导仔细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才终于把这个名字跟人对上号。
在桌上翻翻找找找到了赵斐辞的申请书仔细看了一遍：“好像家里确实挺不容易的。但是没办法啊，学校里给的名额总是有限的。”
还没等何彦希说什么，班导先开口：“小何啊，虽然你偶尔也帮老师们代课，但是论资历我还是可以提醒你两句。你现在和学生搅和到一起本来就不合适，传出去有伤风化，为人师表的形象也不好看，这种敏感的事情上最好就不要插手护短，免得人家在背后说你利用职权之便开后门是不是？”
“谢谢刘教授。这最后一句话我也同样送给您。”
这件事后何彦希和赵斐辞的班导闹得很不愉快，他之所以这么说也不是为了出一时的气逞口舌之快，只是他在助学金名单出来之后不久看到有几个名单上的同学换了许多新“装备”，例如名牌鞋、名牌手机之类。对评比结果自然也就心知肚明了。
他以往虽没接触，却也听说会有许多和班导走得近的学生能拿到许多好处，为了那些评奖、荣誉称号之类他们会给一些老师送些小礼品或者请他们吃一顿饭。
桃李之馈推杯换盏间，事情也就敲定下来。
起先何彦希还担心这件事会打击到赵斐辞，让他消沉一阵子，但赵斐辞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每天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谈恋爱、兼职、学习，每一项都没有落下。
等到何彦希毕业直接进了一家研究所实习的时候，两人相隔距离远，见面就显得格外珍贵。
赵斐辞想尽可能多挤出时间和他相处，他又心疼赵斐辞来回奔波。
不过那时候，一切的问题再大都大不过赵斐辞想见何彦希的心。
他只觉得，只要有爱，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告白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