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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期末测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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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谢钧第九次看时间。
手机锁屏亮了又灭，谢钧神色不明地盯了一会，决定姜瑜再不回来他就去医务室找人。不是违背诺言，而是他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需要开点……开点健胃消食片吧，早上吃那一小碗粥跟小猫舔食儿似的。
焦躁让他的思维有些飘忽，第十次把手机按亮后，谢钧豁然起身。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逐渐加重的脚步声。
门打开，是姜瑜回来了。
他脊背还是挺得很直，头却有些垂，拎着一个袋子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像一个快没电的小人偶。
质问的话咽了回去。谢钧走过去把袋子接过来，放到桌上。姜瑜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脱鞋直奔床的方向，爬梯子的时候如果不是被扶了一下差点踩空。
屋子很快重回安静，但这次不再让人焦躁。
谢钧慢悠悠地走到姜瑜床边，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少年雪白的脸从薄被中探出一些，像半片皎洁的月亮，在昏暗的宿舍里莹莹发光。
看了会确定姜瑜没有踢被子的习惯，谢钧遗憾地坐了回去。他的目光从少年身上挪开，移向了对面的桌子。
被姜瑜拎回来的袋子就放在上面。
谢钧没什么窥伺欲，只是姜瑜之前说了回来时要给他带零食，而袋子的外包装正好就是超市的统一样式。
他抬头瞄了眼姜瑜，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
再次睁眼时屋内半黑，落日的余晖映在玻璃上，温柔而绚烂。
姜瑜一时间产生了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感。他撑着床坐起来，目光倦怠地扫过四周，直至对上一双在昏暗中都亮得惊人的眼睛。
“……”瞬间就清醒了。
姜瑜在枕头边摸出手机看了下，发现自己睡了近两个半小时。他一直存在过度劳累后“断电”的毛病，现实世界时还好，放到副本里就有些麻烦了。好在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事，群里也没有重要消息。
“啪嗒。”房间猛然明亮起来。
突然的光线让姜瑜反射性闭上了双眼，过一会适应过来。他看向谢钧，发现对方按下灯的开关后又坐回到原位，正一脸得意地看过来。
姜瑜忍不住好奇问道：“你怎么了？”
谢钧不答反问：“你说要送我的零食呢？”
姜瑜：“在袋子里。”
他从床上爬下来，走到书桌旁把上面的大袋子递给谢钧。谢钧打开，露出里面各种款式的巧克力。
“原来是巧克力啊。”他拖长音道。
“？”姜瑜狐疑地看着谢钧，觉得他的反应怪怪的。说生气肯定不是，说高兴，又好像不那么纯粹。
但礼物都送出去了，管他高不高兴呢。
姜瑜把水杯里的水倒掉重新接了杯温水，坐在椅子上边喝边看手机。谢钧看他这个样子却有些急了，他走过去伸手按在桌沿上，俯身看着姜瑜的眼睛道：“没了吗？”
姜瑜护住差点洒的水杯，后仰着头警惕地看向他：“你还想要什么？”
“……我不想要什么。”谢钧语调低下来，听上去竟有些讨好，“我是说，你不想再说点什么吗？”
姜瑜：“比如？”
谢钧紧紧盯着他的反应，缓缓道：“比如，为什么要送我巧克力。”
姜瑜很快答道：“因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正好你早上给了我一条巧克力。”
谢钧怔了下，似乎这个答案和他预想得差距很大，仿佛被泼了盆冷水飞扬的眉眼瞬间暗淡了下来。他扯了扯嘴角道：“就因为这个吗？”
“不全是。”姜瑜不知道谢钧在想什么，但敏感地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他补充道，“你喜欢运动，吃膨化零食不适合，巧克力可以补充能量。我特意都选的黑巧。”
他随意从袋里拿出来一块，上面果然标注的无蔗糖。
谢钧没注意到这种细节，之前他以为姜瑜买巧克力是向他告白，飘得都快忘了自己的是谁。
他接过姜瑜手里拿的那条巧克力默默看了会，放到自己的桌子上。然后把敞开的零食袋子系上，又问了一个问题：“你还送过别人巧克力吗？”
看到姜瑜迟疑的模样，他咬牙补了个限定词，“……这个牌子的。”
姜瑜这次答地很快：“没有。”
谢钧嗤了一声：“行吧。”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抓起放在桌上的巧克力，把正反商标配图成分表都仔细看了一遍，像是研究一道谜题。看了会他突然道：“你以后别送别人巧克力了。”
“嗯？”
谢钧深吸口气，一字一顿道：“别送这、个、牌、子、的，行吗？”
姜瑜：“……行吧。”
谢钧这下终于满意了。他把装着巧克力的袋子放进衣柜里锁上，转头问姜瑜：“晚上去哪吃？”
明大一共有八个食堂，今天中午他们去的是离体育馆较近的三食堂。当时姜瑜走了一圈后点了瓦罐汤，但看他吃得费力的模样就知道饭菜不怎么合胃口。谢钧打算晚上带他去别的食堂试试。
晚饭？话题转得有点快，姜瑜没反应过来，但在谢钧眼里更像是他对哪家都不满意。
“都不想吃吗，”谢钧啧了一声，“还挺难养。”
姜瑜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不知道这人到底发的什么疯。可谢钧从发现巧克力起就憋住的亢奋劲还没有消退，哪怕真相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谢钧以前对吃食不在意，现在也记不起学校有哪些店比较好吃。他用指节敲了敲桌子，突发奇想道：“要不带你出去吃？”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愣住。
谢钧说的出去肯定不是出宿舍，那就是出学校。然而期末测试的副本范围只有明大，外边是一片虚无。无论是玩家和npc走到边界处都会被系统挡住。
正常来说副本npc不会有这种想法，就像他们不会奇怪所有院系期末都只考五科。不过偶尔也有少数npc会脱离正常的轨道，其结果……有好有坏吧。
但无论好坏都不是姜瑜想看到的变化。眼见谢钧眉头越皱越紧，姜瑜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道：“我要吃水煮鱼！”
谢钧被惊到，下意识附和道：“行，吃水煮鱼。”
“不对，”他反应过来，“你不能吃辣的吧。”
姜瑜从善如流：“哦，那就不吃了。”
“……”见他这么听话，谢钧却有些不忍。他想了想道，“吃鱼汤行吗，再点条蒸鱼少放辣，到时候分你点。”
姜瑜只希望他赶紧忘掉出去的事，忙点头应好。
卖鱼汤的店可以外送也可以堂食。无限世界的夜晚很危险，找线索不急于一时，姜瑜就选了外送。
饭来的很快，取餐时姜瑜被外卖员告知食堂最近缺人手，有空可以去帮忙，有学分拿。
熟悉的说法瞬间让姜瑜想起体育馆的支线任务，可惜对方急于去下个教学楼送餐，没能多聊几句。
“食堂最近很缺人吗？”餐桌上姜瑜问道。
因为谢钧坚持要把自己的蒸鱼分给姜瑜一些，二人和早餐一样是在同一张桌子上吃的。
谢钧正给要分给姜瑜的鱼肉挑刺，漫不经心道：“好像是。”
姜瑜试探着道：“今天下午打扫完体育馆后，来检查的老师给我们介绍了整理图书馆书籍的活……学校这么多职位缺人吗？”
谢钧停下筷子看向姜瑜，“你明天要去图书馆？几点？我陪你？”
姜瑜也看向他，不说话。
“……”谢钧反应过来道，“期末很多人都忙着复习，一些活就没人干了。”解释完他又重复问道，“明天几点，我陪你。”
姜瑜：“1点，不要你陪。”
说完他低头往嘴里塞了口米饭咀嚼，一副吃饭时不想说话的模样。谢钧见状很响地啧了一声，然后给他夹了块鱼肉，没有洒到辣椒的那种。
姜瑜盯着这块鱼肉看了会，最后还是慢吞吞地吃了下去。
饭后他坐在椅子上消食。
阳台窗户开着，夜风混合着植物叶片蒸腾的气息飘进来，麦秆色的窗帘微微拂动。
姜瑜想着外卖员说的话，食堂会不会和体育馆一样又是一个支线任务？如果是，会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不是所有的支线任务都和主线任务有关。尤其是新人副本，情况更加复杂，大概率会接到超出自己能力的任务。
当然这样的任务积分也高，新人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姜瑜在校园论坛上翻找类似的信息。和谢钧说的一样，确实有不少岗位缺人。
他把外卖员的事连同这些信息给季晴发过去，对方则说她下午回宿舍时看到一楼玻璃门上贴了张手写的告示，内容是舍管处招人帮忙清扫一些空出来的寝室。
“我本来想搞清楚再把这件事告诉你。”季晴发了个兔子用放大镜看胡萝卜里的虫子的表情，“感觉会很危险。”
姜瑜表示理解，他也感觉这事听起来就很危险。即使出了副本，他们这些人对清扫这个词的阴影也要持续一段时间，更别提还是清扫女生宿舍。
姜瑜没有男女歧视，但市面上有关女寝的恐怖片太多，很难不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女寝有清扫任务，男寝应该也有类似的支线任务才对。是他下午睡了太久错过了吗，还是说外卖员职位就是与之替代的只针对男玩家的任务？
他们就这事又聊了一会，直到被群里连续的消息提醒打断。
提醒音又急又密，八成是和去医院时一样有人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姜瑜点进去翻到前面从头看，才发现自己仍低估了新信息的含金量。
事情还要从众人自体育馆分别时说起。
当时一部分人为了请假的事片刻后又重聚在医院，另一部分人没到不是对请假不感兴趣，而是被别的事绊住了脚步。
比如其中一位玩家接到了帮老师送文件的任务，结果在楼梯间遇到了鬼打墙。
这种程度的难题对老玩家不算什么，简单一个道具就解决了。她更关注的是自己要送的文件的内容，竟是关于考生警告的。
“建筑专业14级学生04班孙博闻（学号14590419）在?建筑材料?考试中有考场不端行为，已予以警告。望各位老师加强监管，努力杜绝作弊行为。”
奇怪的描述，老玩家想。
她记下上面的名字和学号，在任务结束后找到当事人的宿舍，意外发现对方竟是一个新手玩家，并且因为没参加体育馆的支线任务至今还不知道其他玩家的存在。
“请完笔仙我被吓得厉害，短时间内不想再见他。”新被拉进群的孙博闻一边回忆一边道，“我就想作弊行不。”
孙博闻进游戏前正好读大二，上学期他有一科必修课怕过不了，找人帮的忙。可能是这件事催生了他的胆子，使他听到主线任务时选择了同样的应对方式。
不过副本里现找人可能不靠谱，他最后是在论坛上找到了一个卖远视眼睛的。
说是远视眼睛，实际度数就是为偷看试卷设计的。孙博闻选这个是觉得这样比较保险，不容易被抓到。
虽然后来他还是被抓到了。
当时他抄到卷子第三页，眼前突然多了片黑影。他抬头一看，发现是监考老师站在他桌前。
“卧槽，瞬移，绝对是瞬移！”孙博闻说到这里再次激动起来，“我当时一直盯着他，他在窗台那边，谁知道低个头的功夫歘地一下就过来了！”
跟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监考老师显然没法讲武德，孙博闻心脏几乎停跳，下意识把卷子捂住，随后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干无异于掩耳盗铃。
再想做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监考老师下半身不动，上身体反重力般前倾近到快要贴到他脸上，黑洞洞的眼睛瞪得格外大，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道：“你在作弊。”
孙博闻反射性道：“我没有！”
“还敢狡辩！”
监考老师的目光越发阴冷，一把抢过孙博闻的卷子。孙博闻想要抢回来，手伸到一半意识到不行，又僵硬地停住。
监考老师等了下，确定孙博闻不再继续反抗，遗憾地收回了目光。
他打开卷子看了眼，又拿来前桌被他抄的人的卷子——这时孙博闻才发现，原本认真答题的考生们此刻都停下了笔，向这边看了过来。
听到有人作弊想看热闹并不奇怪，但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好奇的模样。雪白的脸上扣着黑洞洞的眼睛，像一具具僵冷的尸体。
孙博闻打了个寒噤，他一转头就发现监考老师也在看他，同样阴森无光的眼睛，只是多了丝怨毒。
“还敢说你没作弊，你的答案明明和前桌一模一样，”监考老师冷笑一声，又去拿半挂在孙博闻鼻梁上的远视镜，“我看你就是用这个东西——”
“啪！”眼镜骤然被孙博闻摘下摔在地上，又用力跺了两脚。
鞋再次移开，晶莹的镜片裂成几片，并着折断的镜腿混成一摊。
孙博闻现在回想起来仍感到胆战心惊，如果时间重来他未必会有同样的勇气。当时的他可能是被吓过头肾上腺激素大量分泌，才敢做出这样的事。
监考老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果断，愣了几秒后勃然大怒，一下抓住他扔眼镜的那只手，怒斥道：“你在做什么，你以为这样就有用吗！”
监考老师身形不高不胖，力气却大得惊人。孙博闻感觉自己像是被钢铁钳住，手腕疼得像是要断掉。
听到监考老师的话，他心说他也不确定这样做有没有用。毕竟镜片没彻底粉碎，捡起来总能测出作用。
但事已至此，想认错也晚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冷汗成股流下，孙博闻咬着牙道：“我只是不小心把眼镜掉地上了，学校没规定这样不行吧。”
“至于答案一样，”他越说越顺，“那是我和他正好想到一块去了，这种计算题本来就那几种思路，大家撞上很正常。”
“你——”监考老师怒目而视，狠狠往桌子上一拍，竟把厚实的桌面拍出了裂痕。
孙博闻被巨大的声响惊得抖了下，但还是坚持不松口。
他低头盯着桌面上树叉状的裂痕，绷住膀胱，竭力让自己别丢脸又丢命。过了不知多久，可能是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他听到一声冷哼。
抬头，他看到监考老师转身离去的背影。呆呆地又站了会，才在对方的呵斥下坐下。
又缓了会，孙博闻意识到自己这一关大概是真过去了。他抹掉冷汗继续作答，可惜作为一个纯文科生没了眼镜，剩下的题只能胡填上。
果然最后分数出来只有62。
但也过了及格线！
“我就是想问一下，”孙博闻期期艾艾道，“我这样，之后再请笔仙，是不是就安全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