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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时间啊,又掀开往昔扉页 ...
在「命运重渊」,手持武器便是一种挑衅——
但,管不了那么多了!
“小——白——!”
“跑这么快?!”
白厄一骑绝尘,从大地兽背上一跃而下,蓝色电光闪过,越过近三刻的脚程,及时救下了幸存者。
“迷迷,我们上!”匆匆赶上的诺娅翻开书册,金色浮光托举。
“迷迷!”粉色爱心落入纸页,化为一段字节,她挥手把它甩入敌人的身躯。
可怜的天谴猎手还未射出箭矢就被金粉色的能量禁锢了。
迅捷的一剑自高空落下,瞬息斩碎了最后一个敌人。
他立刻收起大剑。
“嗯,全部搞定。”她关书,扶起周围遇袭的雅努萨波利斯的民众,尽力安抚,“我们是自「圣城」奥赫玛前来营救的黄金裔!不必惊惶,「纷争」眷属已被我们全数清除,我们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命运将指引我们去往何方啊…?”
“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雅努斯,伟大的「门径」泰坦啊,请您垂怜,为人子指明方向吧。”
对未来无助哀叹的亲眷和惨烈横死的人。很多,他们来不及挽救。
诺娅叹息蹙眉:“缇宝老师,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一些。”
“小诺和小白已经尽力了,就算是「百界门」也有开启的延迟呀。”缇宝扑扇着翅膀落到地面上。
“说起来他人呢?”
“小白!”
“白厄!”诺娅转身,看到白厄抬着头望向微光的天空,像个孤零零的塑像,她也疑惑地向上看去——什么也没有。
察觉白厄状况不太对劲,她拉了下他的衣袖:“怎么了?”
“难道有一颗星星掉下来了?”她开玩笑道。
他面带孩子气的微笑,语气莫名,认真地感慨:“或许真的有呢,没准是更奇怪的事物。”
“啊?别吓我啊,天上不是艾格勒的领地吗?!”她仰头张望着,果然没有看到他口中的怪东西,“刻法勒和艾格勒关系特别好,黎明机器可是它们友盟誓约的证明!艾格勒不会袭击「圣城」,我们绝对安全。”
“小诺说得对。小白,你的历史作业总是随便乱写。”缇宝不高兴地双手叉腰,他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老师,“雅努斯神殿里还有很多很多未能脱困的难民——‘我们’一起去救他们吧!”
“好的,缇宝老师。”他松了口气,收回目光,温和有礼的微笑驱散了不安的阴霾,“大家请跟我们来。”
他们一进入神殿就听到了争吵。
“——维尔图斯!我不同意,我们可是生来就如无足之鸟的雅努斯祭司,何需你通知黄金裔带我们去那劳什子「圣城」!?”一位老者弓着背站在大殿中央,对大门口的青年劈头盖脸地一顿责骂。
这位青年——维尔图斯则是苦口婆心地再三劝导:“诺杜斯先生,尼卡多利的士兵已经使我们疲于奔命、死伤惨重,我只是想让大家安顿下来,睡个好觉。”
“你真以为奥赫玛容得下我们?”诺杜斯对维尔图斯的幻想嗤之以鼻,视信仰为圭臬的他根本不可能同意青年的请求,“这是末世,末世懂吗?哪里有什么最安全的地方!?”
他不耐烦地摆手挥向门扉,话语溢满了愤怒和失望:“要走你们就走吧。但剩下的人将留下来,接受万径之门,雅努斯的庇佑。”
“这位老人家,请您不要冲动——”
“黄金裔大人,感谢你们的照拂,”诺杜斯直视白发青年,拒绝道,“但请允许人们为自己选择命运。”
说罢,他便要离去。
“先生,等等,”诺娅直接使用祷言短暂修复了断壁残垣,追了上去,“还请您止步。尼卡多利的眷属依旧在此处徘徊——不是强制要求您接受黄金裔的救助,而是我们不想看到有更多人死去。”
“请允许我暂时为您提供庇护,这与您的选择并无冲突。”
她压低姿态的请求终究还是让诺杜斯松口了半分。他叹口气:“既然黄金裔大人如此说法,我便接受了,但雅努斯的祭司坚决不会困于一处!”
“诺娅,你——”
她露出腰间的短刀,笑道:“你和万敌每天进行各种比试时,我也不是在原地踏步啊。”
“迷迷~迷!”迷迷得意得摇头晃脑。
“不,我相信你。”白厄那双蓝眼睛中溢满了真切的信任和担忧,“一路小心。”
“小诺,小心啊!”
“你们也是。”她护送着老者和一部分人走向另一处走廊。
“抱歉,黄金裔大人,”维尔图斯激动得小胡子一抖一抖地,“您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我却没能在救援到达前说服诺杜斯先生。还让您和您的同伴深入险境,真是…”
“无事,诺娅是我的伙伴,她自有判断。”他微笑地安抚对方,“我记得你叫…维尔图斯?叫我白厄就好。”
“白厄大人能记住我的名字,不胜荣幸。”维尔图斯悲切地避开他的目光,吐露实情,“前些天,我又亲眼目睹同伴死在「纷争」泰坦眷属的手下,经历没日没夜地逃亡后,我终于崩溃了——向奥赫玛祈祷,可现在…”
白厄把手放在这位末日下普遍的可怜人肩上,以坚实的力量给予依靠:“放轻松。我们正好顺路,您可以再尝试一下,诺杜斯先生定会回心转意。”
他捂着脸,表情勉强放松些:“希望如此吧。“
“麻烦您了,缇宝老师。”
“就交给‘我们’吧!”缇宝伸手,言语翻开了祭坛上保存尚且完好的祷文,“「翻越雅努斯的万千门径,我等谦恭之裔矜立于祇前,接受天秤的审判。无私的裁决者塔兰顿,请以律法之名,宣我等无罪;称量悬于现世的果实,换取残留于旧日的甜美。我呼唤你,欧洛尼斯,揭开记忆的帷幕——再度激起往昔的涟漪!」”
欧洛尼斯的神迹再次出现,隐隐有亮光从天穹落下,照在饱受永夜折磨的难民身上,他们获得了慰藉——但仅为一时。
“大家跟紧了!”光圈果然逐渐缩小到勉强容纳所有人的程度,人群骚动,白厄立刻招呼众人,作出保证,“不必忧虑,如果失足,我也会第一时间拉住你们的。”
难民或慌张或镇定,都跟随指示,安全到达废墟的另一侧。
“缇宝老师,那位诺杜斯先生…是您曾经的同事吗?”他低下身,小声询问。
她点头:“诺杜斯…若小诺还是没能劝住他,就让‘我们’和他交涉吧。”
“——啊!”
惊叫声。
“诺杜斯先生!还有大家!”维尔图斯下意识与他对视一眼——黄金裔本身就是黑潮末日的主心骨。
“嗯,”白厄瞬间决断,“神殿里短时间内大家不会有危险,有勇气支援的民众可先随我同去,剩下的由缇宝老师带领。可以吗,老师?”
“小白越来越有领袖的样子了呢,阿雅肯定会很高兴。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她开心得眯起眼睛,转向留下来的人,“大家放松再放松,不要紧张,小白和小诺都很厉害哒。就按照小白说的,‘我们’稍等片刻,待会敌人就会被打跑啦!”
带着一批人,他和维尔图斯及时赶上了诺娅最后的补刀。
——刀刃出鞘,精准地刺入数个眷属的薄弱点。
被禁锢的敌人们只能徒劳地看着金血流出,身躯破碎。
斩杀结束,诺娅擦去短刀上的金血,与赶来的白厄比了个得意的大拇指。
他感慨地说:“诺娅也变得强了呢。不过,这熟悉的招式——是俄黎缇茜女士?”
“当然,我可是软磨硬泡求着她教我的,”她满意得仰起头,“成果斐然!”
“感谢诺娅小姐的救命之恩。”诺杜斯缓过来道谢。
维尔图斯看老人并无大碍,整个人松弛下来:“诺杜斯先生,还好您平安无事。”
“诺杜斯先生,您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回奥赫玛吗?维尔图斯说的没错,这里仍然非常危险,不适合久留。”他示意地上敌人的残骸,极力劝导着。
诺娅附和着:“先生,而且整天担惊受怕的日子并不好过,奥赫玛能给予你们庇护。”
“黄金裔大人。”
“叫我白厄就好。”
“白厄大人,还有诺娅小姐,”老人弯折的身躯却有笔直的固执,“祭司们宁可死在追逐信仰的道路上,也不愿在异邦他乡苟活。”
“我理解。”她说,“信仰就是你们生命的意义。但刻法勒是一位包容的神明,它不会对你们信仰的对象有任何苛责。”
“小诺说的对。”缇宝正好来到他们面前,至此所有人都转移到这长廊中,“‘我们’以万径之门,雅努斯的名义起誓,只要黄金裔一日尚存,奥赫玛就会保护每一位泰坦子民,‘我们’不分彼此。”
“小孩子?不,以雅努斯的名义起誓…”诺杜斯瞬间换了一个眼神,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谁?”
“诺杜斯…你不记得了吗?‘我’的名字,是缇里西庇俄丝。”她收敛了童真的笑,来自过去的目光降临到了现在。
“大祭司大人?!您为何变成了孩童模样?”纵然有所猜测,老人依旧惊诧不已,“不对,我一介部族祭司,竟在您面前妄谈信仰,真是不知好歹!请您恕罪…”
“诺杜斯,‘我们’不愿强迫你。但你也要为部族的同胞多考虑——‘我们’因信仰聚集在一起,他们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若是你不愿离去,他们也会留在这里,变成尼卡多利矛下的亡魂。”
“…如果这是您的「神谕」,我没有不听从的道理。”老人脸上浮现了堪称是虔诚的表情,仿佛年轻了几十光历年,“大祭司大人,请再一次…带领我们起翅远行吧。”
“那表明您同意了?诺杜斯先生。”维尔图斯终于能直视老人谴责的眼睛。
他看向维尔图斯,摇头:“我依然不认同你的做法,维尔图斯——但罢了,就让我们给予黄金裔足够的信任吧。”
事情告一段落,白厄适时给众人吃下定心丸:“接应我们的大地兽商队快要到了,大家先待在安全处休息一会儿吧。”
“嗯,大家不要急,”诺娅与他对拳,“有我、白厄还有缇宝老师在呢。”
白厄微笑着点点头,在一个默默哭泣的孩子面前蹲下身,无声地擦去他的眼泪。
他剥去血泪的仇恨,遥远遗世的麦香中,哼唱着熟悉而陌生的旋律——凝固在记忆里的乡啊,哀丽秘榭,你曾是多么美好的地方。还请让我借你甜美的宁静,抚慰末世下受创的灵魂。昔涟…你也是如此想的吧。
诺娅有点惊讶,尝试着,断断续续地跟上了他的节奏。
拨弄琴弦,雅努斯祭司们捧着里拉琴加入了这段即兴表演——岁月啊短暂停留于此吧。
一曲终了,情感未歇。又有人开头,吟唱起了世代流传的诗歌:“「神明眷顾沃土,遍地欣欣如火。十二星宿如目,巨人举杯对酌——」”
“「三者开辟天地,三者编织命运。三者捏塑生命,三者引渡灾祸。它们说:世界太过沉寂。只愿见生灵欢笑不息。于是便有了我、你,编织言语和歌谣,诞下爱情与知己。至此,创生已毕。谁来背负灵魂的重,换取世人步伐之轻?伟岸的刻法勒,全知的父,他身躯伟岸,却甘将眼睑垂低。黎明的光沉负于肩,金色的血落向大地——汇作一条滚烫的河,流遍世间英雄末裔…」”
缇宝悠扬的声线接上了曲调,带走了悲伤与痛苦,人们由此团结明心,希冀着不远的未来。
诺娅戳了他一下,好奇地问:“你哼的曲子听起来不像是奥赫玛的,所以…是你的故乡?哀丽秘榭?”
“…是。”他沉默几秒,展露微笑,“哈,挺有乡村气息的吧。”
“是呀,那一定是很快乐的时光。你在笑哦,唱的时候。”
他在笑吗?
她握住他的手腕,轻声哼着熟悉的律调:“我唱的怎样?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呢,你平时也哼过?”
“对。”婉转的女声积极上扬,他一瞬幻视了昔涟,眨眼,果然还是诺娅啊,“你唱得真的很好。”
她罕见地红了脸颊:“咳,有嘛?”
“各位大人,刚才演奏的里拉琴还行吧?我们流亡多日恐生疏了技艺,真是献丑了。”诺杜斯语气和缓。
“哪里,先生演奏得非常好,可不要妄自菲薄呀。”诺娅回复道。
“啊…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像之前一样围坐在一起纵情吟唱歌谣了——竟然让我重新回忆起曾经的和平辉煌,对比现在…唉,是我之前过于偏执了。”老人叹气,仔细观察三位友好英武的黄金裔,舒缓了眉头,“也许各位黄金裔大人真能结束翁法罗斯的末日,就像今日拯救我们一样。”
“痛苦是有害的,苦难并不能使信仰变得高尚,值得被歌颂的是渡过苦难的人,而不是苦难本身。”他看向围坐在一起气氛融洽的众人,笑容充满了坚定,“将大家从苦难中解放出来,正是我们这些黄金裔与生俱来的职责。”
过了一阵,地动山摇。
大地兽商队支援来了。
“别紧张!是我们的救兵来了。大家起身吧!”白厄轻笑一声,与商队的领头人点头示意,在所有人最后骑上了大地兽,“好,我们出发!回奥赫玛!”
“出发咯,‘我们’出发咯!”缇宝挥动翅膀,一马当先,飞至队伍前上方。
诺娅偷偷驱使着大地兽拉近距离,向他眨眼,揶揄道:“和万敌抢支援任务的感觉怎样?”
“抢?这怎么着也算是我正大光明请示来的机会。”他拉着缰绳,控制大地兽前进的方向,“况且以万敌的作风,还是保护民众一类的工作更适合他,交涉对他来说肯定很苦手。”
“前几日你一大早就把万敌叫起来去浴场,不自量力地想尝试高温浴池,结果被躺尸的人吓得咯吱乱叫的时候,还是他冷静地叫卫兵喊来风堇的。”她揭了他老底,“不够雷厉风行哦,救世主阁下。”
“啊哈哈,这事都传到你那里了。”他斩钉截铁,“一时的胜负并不代表所有,下次我肯定比他反应更快。现在想来,他还在圣城反复踱步等待——注定不能享受我们的自由咯。”
他收敛了得意:“而且这也不轻松,那个男人看到了说不定会触景伤情呢。”
她又露出那种奇怪的笑容——最近遐蝶小姐也是这样。
本着好奇求知的心态,他自然而然地问:“不说我了,你和遐蝶小姐在忙些什么?我看见——”
“没,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些小事。”她乘着大地兽就这样加速离去,留给他一个急匆匆的背影。
“…她怎么了?”他问迷迷。
迷迷递给他一个略带劝责的眼神,白厄疑惑得摸不着头脑。
“小诺,小白!‘我们’、缇安传来消息——尼卡多利率领军队袭击了圣城!小敌已经和大部队打起来了!”
“——我就知道,那家伙绝不会错过任何一场战斗。”他抓紧缰绳,唤出大剑指引大地兽朝前方冲去,“诺娅,拜托你和迷迷带诺杜斯先生他们去「庇护所」!我先回圣城支援!”
“好,白厄,一路顺风。”
“小白,‘我们’和你一起!”
“缇宝老师,以您的情况,不能使用太多「门径」的权能了。”
“…小白,”缇宝严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自从接过「门径」的火种,接替雅努斯的神权,‘我’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神谕指引你、小诺和小敌相聚于奥赫玛,若‘我们’身躯里所剩无几的神力能为你们的逐火之旅提供助力,那就再好不过了呀。”
“而且,预言中的明天已经不远了——现在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尼卡多利。「纷争」的火种。”圣城的轮廓逐渐出现在视野内,他喃喃低语,“…我势在必得。”
“小白!天上!石头落下来了!”
“喝!”剑刃划过半圆,击碎了头顶飞掠的巨石。
他催促着大地兽全速前进——已经不能更快了。
“迈德漠斯那边战况如何?”
缇宝灵活地穿行于落石中,明亮的声线没有丝毫阴霾:“放心放心。小敌的战力…啊,他从天上打到城里了!”
“这家伙,杀心一起就不顾一切…”他头疼地咬牙,“希望波及的范围不要太大吧。”
奥赫玛城前,躺了一地的眷属骸骨甚至堆成了柴垛,大地兽根本无法通过。他扫视了一遍,没有人类尸体,不幸中的万幸。
“…这个数量,可不是开玩笑啊。尼卡多利…真是疯溃了。”他翻身而下,几剑斩碎了挡路的残骸,开辟出一条小道。
“黑潮…尼卡多利,刻法勒的宿敌也沦落至此了。一点都不让人开心的事情啊。”她从空中落下,看着面前的惨状,摇头叹息。
“感谢你了,大家伙,打完请你吃红土。”他轻柔地抚摸着它紫色的皮肤,它哼出两道白气,“缇宝老师,城内的具体情况?”
“阿雅他们已经疏散了大部分民众了。还有小尼,他提供的器械顶顶好,减少了不少伤亡——唉,‘我们’比不上啦。”
他提剑快速跨过尸骸丛生的道路,对身旁的缇宝安慰道:“术业有专攻,您发明的传信石板不是让人们的交流更加方便吗?造福了奥赫玛市民的生活。”
“啊,主干道被碎石挡住了,”被迫在倒下的城墙前止步,他苦恼地看向她,“麻烦您了,缇宝老师。”
“嗯,小白就是会说话,”她张开手,对准目标,“看‘我们’的吧!「欧洛尼斯,我呼唤你。揭开帷幕,激起往昔的涟漪!」”
碎石飞回上方组装成原样的一刻,他已跑过一个拐角,及时赶到抵下「天谴先锋」的重击,用力把它甩飞,保护了还未撤离的民众:“「纷争」的爪牙,休想在我等黄金裔面前伤害公民!”
「猎手」的箭还没搭上,就见蓝光划过,把它们斩成了碎块。
白厄转腕抽出了扎入「先锋」体内的剑,灵活反手变向挑断它的双臂,接住对方的石雕巨剑就是使劲往前一送。
自下而上横贯了眷属的头身。
至此,连小队都算不上的一支泰坦眷属在瞬息中尽数静默。
这一小撮不过是主力分流的部分,追杀普通民众确实不需要很多战力…一如既往地追求高效率的杀戮。
「纷争」啊。
“大家没事吧?”他转身微笑,安抚惊魂未定的几位民众。
“白厄大人,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刻法勒在上,英雄们来救我们了!”
“「纷争」,混乱,圣城里到处都是!”
“放轻松,各位先去避难吧。”他郑重承诺,“有我们黄金裔在,定能结束这场由「纷争」发起的突袭!”
“小小白!终于回来了!快去帮帮小小敌呀!”缇安和缇宁从城内飞来,露出一只眼的缇安元气地指着西北方,“还有还有!你和小小诺藏了啥秘密——「庇护所」是什么?在哪里?不会只瞒着‘我们’吧…缇安不高兴,要闹了哦。”
缇宁冷淡地吐槽:“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吧…”
“嗯嗯,”缇宝忙不迭点头同意,“小白抓紧时间啦!”
“那个男人恐怕战得正酣,莫不是把保护民众的责任扔到一边了?——哈,这次总要好好调侃他。三位老师,安置市民的工作就拜托您了,我去支援万敌后方。”
“有‘我们’在呢!保证把大伙儿送到最安全的地方。「百界门」出击!”
他极速前进,主干道的「纷争」眷属就像鬣狗闻着血腥味就开始逐渐聚集。而他紧握剑柄,上前旋身下劈,摧枯拉朽地粉碎了它们的攻势,一路不间断地疾行清扫,自言自语:“可不能被你比下去了…”
他来到真正意义上的前线。圣城卫兵训练有素,正坚强抵御敌人猛烈的袭击。
“小白厄!这边!”他抬头。人造的弓箭与眷属的光箭角逐,最终以奇取胜——
箭簇在击中敌人体内的瞬间化为一团金色的云雾,而沾染上一点的泰坦造物就像被点燃的火炬一样自燃成死亡的石灰。
熟悉的箭头,熟悉的爆炸声,不熟悉的爆炸效果。
尼克斯老师的新发明!
他接住落下的点点火星。
艾林放下手里的弓箭,气喘吁吁地把他拉过来,双手放到他肩上,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嗯,看上去没啥受伤的样子。”
“小诺娅呢,她没和你一起?”
“她先带这次难民去「庇护所」了。”
“哦,就是你瞒着阿格莱雅的那个?恕我直言,你得做好准备啊。”
“嗯?”他紧张地瞟了一眼艾林,“她知道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谎言和隐瞒终有戳破的一天,或早或晚。请相信一名吟游诗人的直觉。”艾林竖起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他蔫耷耷垂下了呆毛,唤醒了她仅剩的良心。
“不说这个了,看到咱漂亮的一击了吗?”她取出箭搭在弓上,指着天上的飞行单位,拉至满月,“虽然尼克斯那家伙性格不咋样,他捣鼓的新奇实用的家伙什儿倒是顶个好——就是不能量产,副作用也大,只能打打高空飞行的玩意了。但对付这种数量的,绰绰有余!”
「歌队」和「猎手」组成的军队被消融出一个大口子——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圣城卫兵立刻有组织地撤离至安全地带。下一秒,箭雨覆盖,飞行部队被灭得十不存一。
他恍然明白城门前那堆尸体山是怎么来的了。
可惜,接下来的正面战场就不能依靠外力了——他甩出一道斩击,解决了领头棘手的几个家伙,大大减轻了圣城卫士的负担。
“放轻松,”艾林大力地拍了一下机器的驾驶员,“第一次亲手干掉泰坦造物的感觉怎样啊。”
驾驶员——这位普通市民,明显还没从一个按钮的巨大威力中回到现实,手指还停留在半空中,嘴里不停地念叨:“这是我做的?”
“没事,接下来还需要你再点一次——”
白厄看着他哆嗦得直抖,问她:“艾林小姐,请问这是谁的主意?”
“保准你猜不到——”她坏心眼儿地吊胃口,“不逗你了,赫姐提的。”
“赫斯塔女士?!”
“对啊,针对这次尼卡多利毫无征兆地进攻和黑潮愈演愈烈的情况,总得给大家伙儿透个底。我们小队作为大众眼中的黄金裔支持者,正好可以帮助黄金裔拉拢人心,增强点对圣城实力的信心顺便锻炼一下市民的心理素质,正好尼克斯的东西基本是傻瓜式操作——反正大姐是这样说服阿格莱雅的,我只是复述一遍。”
“除了我,你还有诺娅,其他人都在进行后勤工作呢,不必担心。给,拿着!”在战斗中,她丢来一枚熟悉的东西。
“诺娅上次给我的那个?能快速回复体力的药。”他接住小巧的药丸,放入口袋,反手劈碎逼近的一个敌人。
“对,就是你和悬锋殿下打的那场——改良版,由赫姐和风堇大医师倾情联合提供,副作用大大减少——不会有法吉娜的混乱梦境了,但药效减半。希望能对你有一点用处,毕竟在尼卡多利的战斗方面的帮助我们也只能做到这样了。”艾林语速极快,疯狂点射藏在军队里的「哲人」。
“白厄阁下!前面…大工匠,他…被敌人包围了!”有圣城卫兵在呼喊。
“什…哈托努斯!”听到熟悉的友人名字,白厄直接踢飞挡路的「哲人」,斩下它的头颅,把它当作跳板,瞬间跃过半空,剑气横斩扫荡所有的「斗士」。
“小白厄,尽管去吧,有我们在呢!”
“好。”
他赶到现场,眼见「先锋」的巨剑就要劈落哈托努斯的头颅——
烟尘滚滚。
他放下挡灰的手腕,下意识朝着被尘灰裹挟滚落的半截敌人的躯体看去。
“「后方已经安全了」…这就是你的成果?”
熟悉的男声先一步从台阶上传来,然后是耳坠的蓝色反光。
万敌拖着一具「天谴斗士」显露于四散的尘土中,与他对视。
白厄冷然呛声:“别嘲讽了,你知道敌人是谁。熟悉的造物,不是吗?”
「纷争」的眷属如今只是被尼卡多利驱使的机器,近乎源源不断。但黄金裔顾及良多,保护民众的生命更重要。
“哼。”
万敌抬眼看向他的后方,见状,他默契地侧身闪开。被轻松甩飞的纷争眷属从他旁边掠过,砸中后边的追兵。
白厄抓住万敌创造的空窗期,挥剑横扫四面八方围来的敌人。可惜数量不少,还要兼顾保护哈托努斯,他不可避免地暴露出后背的破绽。
携带着血红的气浪,万敌跳下台阶,抓住试图偷袭的敌人的头冠猛掼到墙上。
“大意会让你送命,救世主。”他随意地甩臂,姿态戒备。
“有你「不死的迈德漠斯」在,还轮不到我吧。”白厄一剑刺穿敌人的身躯,头也不回地怼回去。
“彼此彼此,大难不死的「救世主」。”他凝结血晶,数个敌人瞬间被晶体贯穿钉在原地。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未施展大范围大威力的招式。
“哈托努斯!”白厄边战斗边朝后面喊话,“这里交给我们。”
“白厄…”高大的山之民艰难地回应着,发出低沉粗哑的喘声,虚弱疲惫但难掩其中的担忧,“疯王没有溃退…必须阻止它…黄金裔。”
“万敌可是我承认的唯一的对手,不相信他,还不相信我嘛?”
“呵,”唯一的对手——万敌,面无表情地撕扯开一只「哲人」,“这个男人唯一的优点就是不会说大话,相信他吧。”
毫无含金量的眷属一波一波,毫无止尽。在城内束手束脚的万敌不耐地皱眉:“尽是些小打小闹,还不如你我死斗一场,余波就能震碎它们。”
“住口!万敌,你想让圣城毁于一旦吗?”虽然知道他有分寸,但万敌不会开玩笑的习惯还是让白厄心里一惊。
“那你想要和这些没完没了的家伙们耗着?时间宝贵,「救世主」。”
“缇宝老师正在帮忙安置市民,”他将拨开的箭矢回敬给对面,又把万敌丢来的家伙劈成两半拍了回去,“反倒是你,万敌…我没记错的话,负责保护民众的人应该是你吧。”
万敌左侧,石雕残骸从他眼前砸落于地,正好打乱了敌人的阵脚。
他顺势补上一记重拳,血晶洒落,干掉一批敌人:“呵,你漏了半句。「保护市民,扫清外敌」——阿格莱雅的原话。况且解决了尼卡多利,圣城危机自然迎刃而解。此处有我足矣——尼卡多利就在云石天宫,她让我不要插手——正好遂了你意,尽管去吧…「救世主」。”
“哈,到时候可别说我抢了你的战果,万敌。”
“悬锋人从不把战功拱手相让,抢到就是你的本事。”
同样燃烧着战意的蓝眸与金瞳接触。
他转身后退,把战场全然交给了万敌:“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但别打过头了,和尼卡多利一战后的我可没力气再阻止你。”
跃上楼梯,白厄眼带笑意,果然听到后方迟来的声音。
“——话太多了!”
疾驰的步伐带动披风上下飘动,他辗转来到云石市集,急刹缓步。
“…一片狼藉啊。”
空无一人的店铺翻倒,狼狈地瘫了一地,好似整城已完全陷落——虽然在末世下,混乱与不安才是常态,他依旧对这般惨烈的景象感到不忍。
“白厄阁下。”
“遐蝶小姐。”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死亡气息,微笑着打破此时的凝重气氛,“听见你的脚步声时,我还以为自己的英雄史诗尚未开始,就要被死神写下「终章」二字了…”
“一段史诗如果在开篇就戛然而止,也许会令人惊叹不已。”遐蝶熟练地应对他总是不合时宜的冷笑话,“但今天,白厄阁下…奥赫玛需要你。”
“连圣城的「入殓师」都这么说,看来我是能活过这一战了?”他放松似地开玩笑,跟在遐蝶身后。眼神快速略过远方的云石天宫和被静默的泰坦造物。
她老实地认真思考了几秒:“嗯…这不由我决定,我能做的只是摒除障碍,领你去往尼卡多利的降临之所。”
必经之路被两个高大的「天谴先锋」堵塞,或许由尼卡多利带领的军队有所不同——它们竟还有少量的心智,能挣脱死亡气息的束缚。
“只凭气息难以压制的敌人…吗?”
“血污的气息…你是,灰黯之手的指侍?”
白厄注意到她置于两侧的双手悄悄捏紧了:“…我不是任何人的侍从。”
“尽可掩饰,逃避。你分明来自死者的世界。”尼卡多利士兵石雕的身躯里传来沉闷的嗤笑,“奥赫玛,黄金裔,一群懦夫。忠诚和荣耀,铸就我们。欺瞒和软弱,捏成你们。”
“小心,遐蝶小姐。”大剑从她的侧面架住它们的巨剑,他轻松地化挡为削,往前推得它们一个趔趄,“幸好你不是我的历史老师,沉沦于疯狂的家伙,说出来的话能有几分可信?”
他严肃庄重地摆了个正式的请战礼,平举大剑放在身前,语气激昂:“但如果是忠诚和荣耀驱使你站在这里——那就拔出武器,我会赐你一个战士的结局。”
他紧盯那个偷袭的家伙:“你们的荣耀难道只是不耻的偷袭吗?”
“荣耀不容亵渎!来——拔剑!”
“如你所愿。”蓝色的细线一闪即逝,两个眷属连人带剑被瞬间横断。
“…阿格莱雅大人说过,你的时间十分宝贵,不应被无谓的冲突烦扰。”她指挥着紫色的死气,“我可以让它安息。”
“这也是我想说的,犯不着在这些小卒身上使用你的力量。”他背对着遐蝶朝云石天宫看去,“…该去直面「纷争」了。”
她轻易地被牵引了目光:“你将要化作鸟儿,飞入最后的战场。祝你武运昌荣,白厄阁下。”
“遐蝶小姐不去吗?”
“我得留在这里,确保这些士兵不会破坏城市。”她怜惜地环视周围杂乱不堪的环境,“虽然信仰对大多数人更重要…但,也有许多市民更在意身外之物。”
“请放心,市民已经疏散了。不会有人被波及,这也是阿格莱雅大人的指示。附近的生灵…只有你,不,还有诺娅阁下。”
“诺娅?!”
“还好赶上了…哈,”撞入他视野的诺娅并未有太多的疲惫,很神奇,“有同伴帮助足够给你增加一倍的信心!对吧,迷迷。”
“迷迷迷!”粉毛妖精熟稔地靠在她的身上,得意得仰起耳朵。
“这很危险,但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他舒展眉毛,清澈的信任在蓝色的眼里闪烁,“那么,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了,诺娅。”
“当然,我和迷迷的力量可不比你差!”她眯眼微笑着。
——!
恢弘的战吼如浪潮般冲入耳中。
纵使遥远却依旧摄人心魄。
而他们并未有任何动摇——这是黄金裔的使命,也是人类永不退缩的勇气。
白厄隐约有些兴奋,握剑的手唰地收紧:“看来泰坦也同样迫不及待了。出发吧!回头再见了,遐蝶小姐。”
她朝着遐蝶挥手告别,紧跟白厄的步伐来到雅努斯密径装置前。
“「纷争」的化身就在前方!泰坦啊,你散布的恐惧不能磨灭我们的意志和黄金裔与生俱来的使命!就让我们以狩猎「纷争」为开篇,开启英雄旅途的一页吧!”他朝诺娅伸出手。
伴随着刻法勒标志的显现,云石天宫印入眼帘。
“尼卡多利将死寂作为他骄伉的战鼓,这片水幕之后…便是战场了。那场遮天蔽日的战吼唤起的正是人们内心深处最惧怕的事物——至今都在我的脑海里徘徊。”在进入云石天宫前,他收敛了一贯以来的微笑,凝重地注视着诺娅浅金色的眼睛,“你必须坚定足够的信念才能不被临近的恐惧压倒。紧张吗?诺娅。”
“实话是,会。”她踏上一节台阶,看向他,“我也拥有恐惧的事物…但不是还有你吗?战斗时,我来给你创造机会!”
“嗯。”
两人穿过水幕。
霎然。
视野里浮现点点猩红,震若擂鼓的泰坦语化为绝顶的重量压在胸口——泰坦的伟力愈发高涨,欲要引导他们坠入痛苦的深渊。
——!
撕裂、碾碎。
身躯下沉,不再是自己。生命远去,再也抓不住。
过去乃一片空无。
她不能接受。
白厄摇醒迷迷,把它从自我蜷曲的漩涡中挣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呼吸逐渐微弱。
——诺娅受到的影响远远比他预估的要大的多。
“——坚持住!”
嘈杂的嗡鸣在一声怒喝下中断,她的肺部终于抓住空气,猛地呛咳一声联通了世界。
诺娅微微闭眼,咬牙努力控制震颤着的肌肉,取出她的武器。
“想象死亡!”白厄的眼神中也有几分挣扎,被他深深压下,透露出决绝的冷静,“这样才能活下来!”
某种巨大的与人类相悖的存在定格于头顶。
尼卡多利!
他挡在诺娅身前,高举大剑,炽热的战意包裹着紧张到极致的平静。
“来吧,泰坦。”
“失格的神明!由我等黄金裔的剑刃穿透你的胸膛,摘夺你的的火种,结束你施加在众生之上的恐惧,赐予你光荣的死亡!”
它驱使着异形的身躯从二层跃下。
金色的战矛的挥舞掀起一阵浅滩的浪潮向他涌来。
浴场的环境对于双方来说都很尴尬,有时候一点点水的阻力就能左右战局。
但——
金粉色的能量拨弄时间,水流回缩,变向加快了白厄的速度。
锵!
剑刃与巨矛中段硬碰硬,僵持了一瞬,就被他压制。
他改前劈为下压,结果被它察觉到了牵制的意图,直接抽身而退躲开了诺娅的禁锢攻击。
不愧为「纷争」的泰坦,战斗嗅觉就是灵敏,但这个姿态…
“不对劲。它的样子和我记忆里对不上。”
“啊?”
他目测了一下矛长,拉开一个合适的距离正好闪开了大范围的横扫。
“…更虚弱,也更扭曲。”
不浪费一点时间和机会,他绰起大剑刮擦矛面,奇诡地转力,蓝光一闪,切断它部分腕部。
一击脱离,白厄即刻对诺娅提醒道:“小心!”
受伤激怒了泰坦,蓝色的能量缠绕战矛,向上投掷。
在泰坦神力下,数十道长矛虚影从头顶虚空中刺下,阻断了两人所有的退路。
唯有正面击溃——
“不,看我的吧。”诺娅手里的书册无风自动,浮在头顶,投射出一张巨大的空白书页,吃掉了相当数量的虚影。
“厉害呀。”安全地站在水中,他紧握大剑,夸赞的同时不削减警惕,“注意,它又要换招了!”
它的长矛点地。
金色的波纹状冲击无视法吉娜的庇佑,层层叠砌——一瞬扩散至身前。
他、诺娅、迷迷同时被击飞了。
不好,它要分化他们两人——但也暴露了致命破绽。
他跌向大厅的高台。
“只管进攻!”她朝白厄喊道,摆手收回书册,将它展开,“迷迷!”
书籍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
“迷迷迷,迷!”在所有人重心不稳的时候,飞行的能力果然好使,迷迷迅速飞到诺娅前方。
尼卡多利(?)以矛倚身,深蓝色的力量在他异形的左肢凝聚。
白厄反踏阶梯,双手握剑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这一击。
粉蓝色的能量在他周围游走,带给他绝强的安全感——冰凉凉的,感觉像是某种防御?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抑制发散的思维,飞掠斩下,逼迫它收敛力量。
只见一道如霹雳般的蓝色剑光笔直下落,伴随着水花溅起的还有令人牙酸的刺耳切割声。
能量蓄积被打断,他又顺便带走了一部分躯壳。
他乘胜追击,剑锋毫无阻滞地没入流有金血的断口。
它吃痛地挥着战矛,如疾雨砸在粉蓝色的屏障上。虽然没有实质上的伤害,但迫使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一突破口。
抽走大剑,白厄转身回斩,牵引水流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形浪潮。
然而对方以诡异的反关节角度,灵活退走,抬臂竖起战矛。
“尼卡多利!”她故意吸引它的注意力。
它将攻击对准了诺娅——如他们所预料的。
突兀地,金线从浴场的四面八方延展开来,收紧束缚,勾住了尼卡多利(?)所有动作。
“动手吧。”
白厄迅速前冲横斩,瞬息了结了它的性命。
“总感觉太轻易了…”他收起大剑,注视着浸泡在浴水里碎成两瓣的泰坦躯体,心里有种空落落的不真实感。
“的确。”轻踮金丝,阿格莱雅轻盈地降落在水池里,金线遵循着她的意志攀升而起,“你的直觉没错。这不是尼卡多利的本尊,而是它众多神体的一具。火种不在这里。”
“分身…吗。”白厄扭头阖眼,把一切情绪藏在闭目的黑暗里,“果然…属于我的时刻还未到来。”
“白厄,别想太多了。”诺娅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把思路逆转过来。我们把它的分身解决了一个相当于我们解决了他的一部分,可是为未来减轻了不少负担啊。这样想是不是轻松了不少?”
“啊哈,听你这么一说,事实确实如此。”他睁开眼睛,顺着泰坦分身陨落后散发的信息看向无垠的天空,有红色的身影偷偷跟在了撤离的残军之后。
“命运的游丝编织底色,而你撰写了开篇的一笔——白厄,无论好坏,你付诸了行动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阿格莱雅优雅地抿嘴微笑,“第一次总是具有纪念意义。”
“嘛,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第一次的经历波澜壮阔些,我也一样。”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此次讨伐的结果虽略显遗憾,但借你之手,缇安才能尾随那些逃兵,定位悬锋城现在的位置。”
“所以…这都是你们计划好的,阿格莱雅。”白厄微微皱眉,直视那双神性充盈的涣散眼眸。
“自然。我们对这场袭击早有预知,也不打算浪费一个绝好的机会。”她从容不迫,似乎没有听出白厄隐晦的指责,“如今圣城拥有两位绝强的战士、一位督战圣女、一位医术精湛的医师、一个成就斐然的队伍,以及两位半神。我们认为——自尼卡多利堕入疯狂后,它被迷雾隐匿的堡垒去向——它于圣城毫无征兆的袭击与溃败,此刻正是知晓的绝佳时机,掘出它的藏身之处,吹响圣城反攻的号角。”
他总是对阿格莱雅某种意义上纯粹的高瞻远瞩敬佩到失语,但他也明白这种「正确」领导的代价是什么。
顾虑太多的他或许做不到如此冰冷绝情的决断吧。
“真是一环扣一环啊。”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转变为其他严肃的话题,“抱歉,阿格莱雅,奥赫玛刚经历了一场劫难,击杀泰坦分身的战斗告一段落了,但战争留下的伤痛难以愈合。若是没有其他要紧事务,请容许我和诺娅先行告退,去安抚惊魂未定的民众。”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谨,白厄,还有诺娅。你的要求很合理,我自然会同意。”她在诺娅身上的目光似乎多停顿了一会,“不过,很遗憾,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与你商议。”
“咳,”诺娅突然发出声音,努力地朝他挤眼睛示意。
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格莱雅轻笑道:“你的小秘密…你们是这样称呼它的。「庇护所」是吗?”
“呃…你一直知道?”他羞赧得挠了挠头,“抱歉,头脑一热做出的决定。很不成熟的想法和行动,对吧?”
“手段的确稍显稚嫩,但我还是没有阻止。这说明你的做法有一定的可取之处,白厄,你做的很好。”
“哦。”他偏头看向空处。
“噗哧,”诺娅偷笑,被他小小地睨了一眼。
“一开始,我只想帮助他们,同时,奥赫玛人和悬锋人之间也需要一时的喘息。”他垂下眼帘,“后来,我发现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终归还是太少了,于是我寻求了大家的帮助。”
“可如今黑潮和泰坦的强度已经让你分身乏术,你投入了太多精力。”
“…不止是我。接收的难民越来越多,虽有扩建,他们也有帮忙,但仍然逐渐负担不起。我把大家拉入了一个无底的漩涡——几乎每个人都支持我,将自己的时间匀到了这件事上,结果现在和我一样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或许,我就不应该…”
“想些什么呢,白厄!”诺娅猛地把书拍到手心,打断了他持续的自怨自艾,“我告诉你,帮助你是我们自愿的决定,代价要承担就所有人来承担!你这固执的劲真是…永远也改不了了。”
她扫过四周的狼藉,最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迷迷几乎和她动作同步。
她笑着说生气的话的模样像极了赫斯塔女士——白厄瑟缩了脖颈。
“白厄,”阿格莱雅耐心地听完他的想法,“你的观点我已知晓,不要着急否定自己的行为。曾经奥赫玛的政治更迭也不是一帆风顺,它需要时间的积累、沉淀,以及最重要的,稳定中的变化。”
“稳定中的变化?”
“或许你应该去了解他们自身的想法,「庇护所」所指的可以不只是庇护。”她微笑着提醒他,“另外,因为尼卡多利分身的袭击,圣城卫兵招募的人数需求要上升了。”
他一下想通了关键:“感谢。”
“我只是给予你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罢了,剩下的还需要你亲自具体施行。”
“这些就足够了,阿格莱雅。”白厄感激道,“那么我们先去安抚圣城的民众了。”
“可以。但,诺娅留下,有一件需要她解释的事情。”
“嗯?什么事?”他愣住。
诺娅最近没犯什么事啊,顶多…拿阿格莱雅的公款偷偷买吃的,呃,这算吗?
“没事,”她看上去早有预料,气势竟有些针锋相对,“你先忙。”
他一头雾水地离开云石天宫,而云石集市稍有起色,基本上看不见「纷争」眷属的痕迹了。部分商铺已经重新开始营业。
遐蝶小姐果然动作很快啊。
他弯弯眼睛,开始上前帮助商贩整理柜台。但总有令人不顺心的事——
“艾林小姐,”他一把抓住了她蠢蠢欲动试图偷拿的手,“偷窃他人财物可是会受到塔兰顿的惩罚的。”
“啊哈哈。”被抓包的探险家尴尬地挠脸,“你就当没看到好嘛,小白厄——”
被她刻意发出的谄媚夹子音惊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白厄无奈地抚额:“不行。”
“尼克斯那家伙又克扣我的零花钱,咱这不是没办法嘛。”她丧气地垂着脑袋,嗓音里有生无可恋的凄凉,“已经禁足我几个月了,我探险淘来的东西又卖不出去,钱包瘪得看不到一个子儿。塔兰顿?咱这无望的人生,唯有扎格列斯才能给我一些慰藉啊。”
她直接爆出了法外狂徒宣言。
“嗯,我记得尼克斯老师给你设置的额度还算能达到标准啊,你都买了些什么?”
“啊…这个…那个。”她难以启齿,眼睛左右乱瞄,最后自暴自弃了,“…就是那些探险用的东西。”
“哈?你把那些东西藏在了哪里!?”
那些写作“探险用品”,读作“爆/炸/物”的玩意——反正曾经让万敌炸了个灰头土脸的。不要问为什么是迈德漠斯,也不要问艾林到底捅了多大的篓子。
得知地点的他马上发消息给尼克斯,警告她:“别乱跑。”
“啊啊!小白厄一点都不好,完了!今后我该怎么过啊!”挣脱无能,她似是泪眼婆娑,瘫了下来。
“好吧,”他叹口气,“你卖些什么?”
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小白厄,想买姐姐的战利品?”她唰地站起来,把他领到一个角落里的摊位,“当当当,怎么样?全是咱的血汗钱。”
全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和以前一样——白厄一头黑线,还好艾林清洁工作做的不错,至少没有泥土渣子。
他的眼神落在某样东西上,凝固了一瞬,不动声色地略过。
“怎样,有感兴趣的吗?”
“这些…你从哪里得来的?”他点了其中的几个月以前没看到的物品,“你不是被禁足了吗?”
她吹了个口哨:“商业机密!供货商匿名啦!不过可以透露一点点,是咱在外面认识的一个大佬——超强的。什么飞檐走壁、偷油耍滑,样样精通。和她相比,咱如萤火之于皓月啊!”
“那我就要这个了。”他指向一个澡盆。
“一个澡盆?你就要这个?”她诧异地看向他,“算了,你的品味…我不好说。”
黄紫配色怎么你了!?
他有些微妙的不爽:“所以…多少?”
她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百利衡币?”
她摇摇头。
“三千?你…这,怪不得卖不出去。”他后悔了,他确实不该心软的。
“拜托,这些可都是我伟大探险的一部分,蕴含咱所经历的一切!它们值这个价。”
尼克斯老师和艾林小姐关系不好的原因竟然是同“性”相斥呢。
他面无表情:“打住,顶多一千。”
“三——”
“九百。”他冷酷地说,“否则更少。”
“啊!不带这样的!”
“尼克斯老师来了,你自求多福吧。”
“行行行,九百就九百。算咱栽了。”迫于尼克斯的淫威,她放弃了挣扎。
白厄暗自得意:“付好了,那我走了。”
他朝走近的尼克斯挥手示意。
“多亏了你小子,还好这次提前发现。这家伙,一点都不老实。”尼克斯白了艾林一眼,无视了她的逼逼赖赖,“今日你还有空吗?上次和阿那克萨戈拉斯教授讨论的议题已经有初步结果了。没时间的话,我可以把文件给你翻阅。”
“啊,还有很多事,抱歉。今天可能很晚,麻烦通知赫斯塔女士一声。”他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又没时间?也对,尼卡多利的袭击毫无根据,黄金裔忙得很。哼,果然是疯掉的泰坦。”尼克斯看着已经成长了很多的青年,欣慰道,“你已经很久没和大家一起聚餐了,伊塔和我强调过一定要和你说。下次就把那些玩意推了,早点回来。还有继续我们的研究。”
“当然,一定。”他承诺道。
“好了,你就别闹了!”尼克斯按住艾林不安分的脑袋,直接用话语给予她沉重的一击,“伊塔很生气,她说今后你的伙食质量减半。”
“不要啊,赫姐,我错了!为什么要让尼克斯大魔王告诉我如此悲痛的消息啊!痛,太痛了!”
她整个人变成了灰白色。
“终于安静下来了。话说,尼卡多利的神躯现在还在云石天宫吗?”头一次,尼克斯老师偷感很重地四处张望,把他拉到耳边。
这架势让他下意识放轻了声音,气音几乎微不可闻。
他点头:“对。那是一具分身,老师,不是本尊。”
“分身啊,有点可惜。”奥赫玛创造大家的那股狂热的研究欲一下被浇灭了不少,“也罢,就当作试手用的参考材料…那女人不会独吞吧。”
白厄知道尼克斯老师指的是阿格莱雅:“不会。但元老院就不一定了。”
“你们黄金裔怎么就被那些酒囊饭袋骑到头上了?”他暗骂一声,重点问候了元老院反对派的头头凯妮斯——她的名声已经在小队里臭得超过了赫斯塔女士的康复糊糊,荣登榜首。
“历史遗留问题,没办法。”白厄无奈地笑笑,“但大家能在奥赫玛安全地生活下去,这对于我们黄金裔来说,就足够了。”
“唉,你们也都不容易。我曾经…”他突然没了下文,只露出一点悲切的释然。
手顿在空中,最后他只是拍了拍白厄肩膀,提醒道:“小子,别忘了去拿初稿啊。”
尼克斯摆手,硬拖着艾林静止的身躯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白厄眨眨眼睛,总感觉这一幕有说不上来的熟悉…呃,和几个月前一毛一样。
离别老师后,白厄高兴地揣着澡盆子,走向西塔罗斯先生的铺子,顺带把一路的市民都安抚好了。一道阴影从上方飞过,他抬头看向逐渐倒流的建筑——「岁月」的力量。
……
践行时三刻。
“哈托努斯!”白厄敲响了铁匠铺的门栏,带着一壶酒,“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铁锤一下一下地捶打,要不是他特意提高声音,就要被盖过去了。
哈托努斯雄浑的声音不疾不徐:“昔日的影子,你还未走出,黄金裔。会迟钝,战士的利剑。火种之重,若想承受…必须埋葬过去,悬置痛苦。”
“哈,我尽力吧,或许欧洛尼斯的神力足够神奇到能帮助我呢。开个玩笑。”他放下酒壶,在火光与燥热的气流中辨认出了熟悉的身影,“万敌,你也来慰问哈托努斯了?”
万敌静静地注视着炉火里的薪柴,金眸映着火光,像是有什么在不断燃烧。意识到是白厄在向他搭话,他才抬眼:“哼,废话。哈托努斯是位技艺精湛的大工匠,其锻造技艺本身就值得所有悬锋人尊敬。所有的兵器都在火光中诞生,化为将士杀敌的英魂——这也是「天谴之矛」力量之一。”
“阿格莱雅告诉我,此次出现的不是尼卡多利的本尊。”
“…是,”白厄低头,惋惜地喃喃自语,“只是它的一具分身。”
“明显如此。就算是被黑潮侵蚀,不及全盛实力的曾经,「纷争」的神明也不会悄无声息地死去。”万敌沉声道,“不过,这也说明尼卡多利本尊的实力非同小可,甚至远远超出预期。”
“…对。”
“怎么,伟大的「救世主」?这种程度就让你感到挫败了?”万敌起身正对着白厄,看着男人失意的样子,皱起眉头,“要知道就连悬锋的孩童都敢于向更强者挥剑。”
“放心,万敌。尼卡多利的火种必然会回收到黄金裔手中,而这件事勉强算是我的夙愿吧。”白厄摇了摇头,“只是有些落差——如临大敌的角色如此简单轻易地被打倒,原本我都做好了鏖战十天十夜的准备了。虽然之后知道不是本尊…说实话,一点劲都提不起来,还不如你我比划比划呢。”
“现在?”
“咳,万敌,如果现在我们打起来,遭殃的可就是我们自己了。阿格莱雅的制止手段可没有像「浪漫」一样温柔,缇宝老师说不定会给你布置一些数学题目。”
“你不也一样,历史作业乱写的家伙。”
两方同样互不相让的眼神如同淬炼的金属,交锋,火星四溅,
呼吸里仅剩的清凉也被周围燥热的空气带走了。
白厄深深地吐气,双手交叉:“…我们这样谁也说服不了谁。还有点时间,从哈托努斯开始,直到城门,我们比谁能安抚的市民更多——加强难度,你负责奥赫玛人,我负责悬锋人。这样绝对公平,怎样,敢打个赌吗?”
“我倒是明白了,这就是你本来的目的吧?”
“一码归一码,以名字为凭证,赌不赌?”
“呵,悬锋人的字典里没有「害怕」二字。”
可惜,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斗争注定要无疾而终了。
“…风堇?”
“风堇。”
“晚上好呀,万敌阁下和白厄阁下。”离愁时,昏光庭院的医师仍然周转于伤患之间。她浅浅地微笑着,抹去眼角生理性的泪珠。
胖乎乎的天马小伊卡一反往常的好动,安静地躺在随行的检查器械上。
白厄把手轻轻地放在它的头上,它蹭了蹭他的手心。
“白厄阁下果然很受可爱的小家伙们欢迎呢。”
风堇朝白厄眨眨眼,感叹了一句,转头轻声抚慰担架上的重伤患者,挥着糖果色的法杖点在他的额头,
万敌明显瞧出了他的犹豫,以平淡的语气推了他一把:“想要做就去做吧,「救世主」。你我的较量自然可以之后继续。”
“没人说你真的不擅长开导别人吗,迈德漠斯?”像是刚才低落的情绪根本不存在一般,白厄勾住他的脖颈,扬起一抹坏笑,“可别想着临阵脱逃啊。”
“风堇!还缺帮手吗?我和万敌都可以胜任。”
万敌无可奈何地被白厄拖到风堇面前,但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升了一个百分点。
“万敌阁下和白厄阁下都来帮忙?当然可以呀。”她欣然同意,“有奥赫玛最为强大的两个战士在场,大家想必会更加安心吧。”
“当然,要武力有武力,要智慧有武力,要幽默也还是有武力——这就是我们黄金裔的万敌阁下,时时刻刻都能带给你独一无二的安全感。”他用一种类似于推销的语气说着话,拍了拍万敌的肩膀,像是在给大家展示他们黄金裔养的白菜。
万敌忍无可忍地拍开他的手,面色几乎不变地蹲下来,给伤者上药,极其熟练扎了个非常漂亮规范的的绷带结。
被悬锋王子照料的患者如丢了魂一脸茫然,懵得像个木头人,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哇哦,你还会这手?”
“行军旅途中…有一位优秀的医者教过我。”万敌咽下了那些已埋入他乡的战友的名。
“那我对你的印象又要翻篇了,万敌。看来你在医疗方面上还是有些智慧的嘛。”
悲痛的回忆被这个男人的插科打诨打断了。
他猛地收紧手指,克制住自己的力量避免伤害到伤者,头也不回地给了白厄一拳。
白厄笑嘻嘻地飘然闪身躲过,端着的满盆灵水没有洒出一滴。
“哼,然而我们的「救世主」却连给自己包扎都不会,上次的伤口还是缇里西庇俄斯女士帮忙的吧。”
赤裸裸被揭开黑历史的救世主炸毛了:“那是意外,谁能想到回撤的路上会藏有一只黑潮造物啊?!还在一人多高的草丛里!这根本就发现不了吧?况且我也没在战斗中受伤!”
“被自己剑刃割伤的小口子也算。”
“只是正好被缇宝老师看见了…”
万敌心情很好地接手下一个患者:“说明你学艺不精,警惕意识完全不足。难堪大任啊,「救世主」。”
“…要比受伤次数,我可比不过你啊,”见他不讲武德地揭老底,白厄也不装了,言辞辛辣,“毕竟谁能获得如此殊荣的头衔呢,迈德漠斯?”
“好啦,两位。”风堇拆开了两个并在一起旁若无人的对话框,脸上满是属于医师的严肃,“谈话就此停止,病人需要安静的环境。”
两人相互瞪了一眼。
她叹了一口气,决定支开他们两个:“白厄阁下,能否帮忙与伤患家属沟通?”
白厄拍胸脯保证,秒回:“当然,这可是我的强项,风堇你就放心好了。”话锋一转,“别到时候你处理伤口的速度还比不上我啊,万敌。”
“多话,管好自己的事情,「救世主」。”话是这么说,万敌的神情明显郑重了许多,不给病人反应的机会,语气沉凝,“止血完毕,这是药。”
没有人能在他气势凌人的金瞳下动弹半分。
“果然,适当的力量有利于提高医疗效率。白宝也很有干劲,你说是吧,小伊卡。”医馆的病人逐渐减少,风堇微笑着逗弄小天马,“就算是体质柔弱的我,也能给人们带来治愈的笑容呢。”
“你本来就是光啊,风堇,有什么好自贬的呢。”白厄摊开手掌,向她展示总有伤痛却仍然积极面对生活的民众,“更何况没有你的后援,我、黄金裔的大家、奥赫玛的所有民众,又如何能在末日倾覆的惊惶中获得那一抹安心?”
他指了指自己。
“我还记得你在树庭,那刻夏老师的最后一堂课上提出的理想——为英雄史诗补上属于普通人的「空白页」。我…一直以来就想保护大家…就像老师说的——当个‘英雄’。也许吧。”
哀丽秘榭…
他未能保护的,他的乡。
他闭了闭眼,自嘲的笑意刚到嘴边就转变成激励的语调:“虽说梦想本身没有高低之分,但你比我坚定多了。你正在实现它,不是吗?”
“我就收下白宝的赞美啦,”她朝白厄比心,眉眼展开化为柔和的微笑,“我作为天空的子民,夺得艾格勒的火种自然是我的使命;身为昏光庭院的医师,我需要以微笑面对疾病与伤痛。”
“但…我也是‘风堇’,一名行走于大地上的人类,会迷茫、恐惧——”她望向湛蓝的天空,似是要与遥远史诗中的城池相互对峙,“我的祖先「阳雷骑士」塞涅俄斯,以身挑战「天空」,开创了延续至今的逐火时代。我没有她那如此强大的力量,看到了「纷争」给予人们的伤痛之后,我扪心自问,我真的能做到吗?提出‘在英雄史诗的篇章中留下凡人注脚’的自己是否只是在说大话。”
“但你提醒了我,白厄。”风堇朝着他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她第一次以不带敬称和昵称的方式称呼他。
“在我纠结于远大事物之时,也就失去了对微小之处的视野。人类是通过相互扶持走下去的存在,而他们走过的痕迹早已刻在世界上,直至延伸到如今的你我。”
如湖水般安宁的澄青映在他蓝金色的瞳孔里。一阵温暖的颤栗包裹了他,他目光闪躲。
“白厄,”温柔的声音牵动他的目光,风堇如往常一样俏皮地眨眼,“你说我是光。那对我来说,你就是温暖的小太阳,你照拂了我,扶持了我。不要妄自菲薄啊,我相信,你能走出过往的阴霾,你远比想象的还要坚定。”
“……”他一时失语,风堇浓烈的情感让他不知作何回应。
“风堇小姐!”
一个熟悉的男性身影闯入了两人的谈话:“抱歉,打断了两位,有一位重伤的患者突然没了呼吸!”
“我们马上去。”
“维尔图斯?”
“是白厄大人?
“先救人!寒暄之后再说。”
及时赶到,风堇立刻实施抢救,成功挽救了一条生命。他还看到了一旁的诺杜斯先生。
她擦了擦汗,微笑着通知家属这个好消息。
“你们这是离开「庇护所」了?难道那里出事了?我本来打算处理好圣城的事务就去接你们的。”见事情圆满解决,白厄问维尔图斯,“毕竟我们对你们承诺了。”
“呃,白厄大人,没有那种事——那边的人很好。是诺杜斯先生强硬…”
“维尔图斯,你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吧。”老者抢过了话头,严厉地瞥了一眼维尔图斯,“抱歉,白厄大人,身为雅努斯的祭司,乱世的信使,我们必不可能安然一处,看着别人为我们流血。是我们要求诺娅小姐带我们来的,而且我们不会留在这里…维尔图斯,剩下的你来说。”
“诺杜斯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将履行雅努斯祭司的职责,为您的「庇护所」和圣城之间的通信提供「门径」的力量。”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今日不知所措的次数有点太多了,他竟然有些惶恐,“我向你们承诺我们黄金裔必将会郑重对待你们的心意。”
万敌从旁边走近,看他沉默地笑着对雅努斯祭司致谢。
“看来阿格莱雅知道了你的秘密。”万敌早就来到了这里,浏览了全过程,“不然,你不会提及那个地方的名字。”
“…她默许了我的行动。「胜者应心无旁骛,专注一事便成」——”他的眼神虚落在奥赫玛的街间,风堇信任的余音和帮助与被帮助身份的转换化成更为沉重的东西,“我是这样做的…但我不知道我是否做对了。”
「救世」所指代的太过于宽泛,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能配得上大家的信任和期待?
“悬锋人从不想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我们只会拿着手中的兵刃前进,然后杀出重围。先把自己的技艺磨练好吧,「救世主」。”万敌轻飘飘地瞄了他一眼,“我可是比你快了。”
“啊?”白厄愣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他在指什么:“不行,不算。”
“「救世主」难道想要抵赖?是输不起了?”
白厄气得直咬牙,头发都蓬了起来:“下次我一定会赢回来,你就瞧好吧!”
“我拭目以待,「救世主」。”
不行了,这次是真的一滴都不剩了,收下吧,这是我最后的波纹了。(2w,吐魂
伏笔埋埋埋,埋到厌倦。
高估了我自己,这才过到那啊……(半死不活[爆哭]
完全没有写到我想写的剧情呢(为什么呢,就算是官方背刺我也认了啊,哦,原来是我产能不行啊[小丑]
数一数小白这章干了多少事情,这就是救世主的日常啊([捂脸笑哭]
好了,滚去考试了。
3.4啊,你快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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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时间啊,又掀开往昔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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