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断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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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好冷......
林雨潮四肢异常沉重，他用力正看眼睛，回馈他的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远处飘来流动的水声，忽然有一股阴冷冰凉的液体没过了林雨潮的脚背并不断上涨，林雨潮胡乱蹬了几下，发现水位上涨的更快了。
“你说不说！”
“我问你你说不说！”
“大哥，这小子嘴太硬，一动他就往死里咬人，不如我们给他放放血再浸个水桶，这样肯定老实了。”
不要
滚、你们都滚......
“你拿对付条子的招对付我们兄弟，要不要脸。”
“哎，窑工小兄弟。”
林雨潮忽然感觉猛地一震，有一股力量揪住了自己的头发，但两眼被蒙住，依旧什么都看不到，身体也像是被绑住了，流动的水霎时淹到他的小腿。他仰脸面对黑暗，喃喃地说道：“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跟条子通气儿是吗。大哥怎么相信你呢。”
“这样吧。”那个被称之为大哥的男人顿了顿，一股类似刀片划过的感觉游走在林雨潮的脸颊。眼上蒙着的布条被割开，林雨潮的双眼只能感受到模糊的影子，像是被滴过散瞳的特殊药物。
“你也知道咱们这地方规矩多，没点特定的标示都不好意思认人。大哥不为难你，你就用刀给大家留下根手指头，我就认为你对我忠心耿耿，怎么样。”
林雨潮没说话，身后的帮手扯着他坐的椅子挪动，随后呲啦一声将桌子挪到了林雨潮的面前，刀被随便扔在了桌面上。
“大哥，我就觉得这小子是骗子，不然咱们还是把他宰了吧，万一留着是个祸害......”
“你给我滚一边去。”男人抬腿踹了一脚，“你有我们这窑工兄弟会办事吗，收贷的时候他能把铁片飞到人肉里再拔出来当飞镖玩，我问你，你能吗？”
“不能，大哥，不能......”小弟逐渐没了声音。
林雨潮的手掌摸到了刀柄，但他现在依旧什么都看不见。刀片实在不锋利，通过手指上的感触，这把刀甚至缺了口豁了刃，长满铁锈。
被称之为大哥的男人声音里满是嘲讽，“快点啊窑工，不然兄弟们怎么相信你。”
四周充满催促的嘈杂声，水流又在上涨，林雨潮冷得打哆嗦，抓着刀把几次都滑落在桌子上。他努力将视线聚焦在手上，又迷茫地看向周围，他想要用刀捅死身前每一个张嘴说话的人，却发现如何挥舞都触碰不到任何物体。。
不知道是谁踹了一下桌子，林雨潮被怼到椅背和桌子之间，那人不断对桌子施加力道，林雨潮几乎被卡得喘不上来气。
“滚！你们都给我滚！”
林雨潮嘶吼着，喉咙间满是血沫。他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身前是冒着黑烟的猎枪，身后是万丈深渊。
“老子问你，你到底剁不剁，不好意思动手哥儿几个帮帮你，但剁下来几根可不好说了。”紧接着啪得一巴掌，不知道是谁扇了林雨潮的脸。
“窑工，你也不想更多人因为你的自私死无全尸吧？”
“不割手指怎么能留下别人的命，他们可都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呢！”
鬼魅般的尖叫声又开始回荡在林雨潮的耳畔，这些幽魂伸出手撕扯着林雨潮的身体，并将手中的刀不断引向手背。
剁下去......
剁下去啊......
瓦巴的人为了你全死了，八十多个人的尸体堆成了山丘，血顺着河水流向雨林中的沼泽......
只有你剁下去，我们才能活啊......
林雨潮握了握刀，撕裂的喉咙发出了一声惨叫。
刀刃划开了皮肉，直直割在了指骨上，但由于这把刀太破，做不到这群丧心病狂之人的要求。他只能不断侧过刀刃上下移动，借着微弱的光线找到关节处，一下一下得割开骨头缝之间的连接组织。
四面八方都是兴奋的叫嚷声和哄堂大笑。
水流的压迫感蔓延到了胸膛，林雨潮感觉自己冷汗如雨，眼泪滴落在水里，却始终什么都看不见。
他很想家。
像是有一片大浪打过来，林雨潮整个人已全部淹没在了水里。疼痛忽然消失了，他张了张手，在人群之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蓝色身影。说的却是：“别让你们玩死了，把他救活。”
温柔的水包裹全身，林雨潮不断向下坠落，像是躺在了家里的床上，林雨衡正在打游戏，林雨潮像是听见了父亲和爷爷的谈话声，还能闻见妈妈正在厨房做饭的香气。
“把他救活！我让你们把他给我救活！”
忽然，两段一样的话语重叠到一起，剧烈的疼痛重新席卷全身，痛到林雨潮猛得弹动，却被好几双手掌死死摁住。
“病人醒了，他醒了！”
“医生！”
“把他摁住，不能让他扯手臂上的管子！”
头也好疼！
灵魂像是被撕扯成两半，林雨潮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了，自己被猛地推进了滚烫的热水，几乎是被活活烫死。
“活下来，林雨潮，你得活，想想你爹妈，还有你那个弟弟！”何从容暴呵一声。
爹妈，弟弟......
林雨潮的父母站在无限白光的尽头，林雨衡拽紧他的手，一点一点往反方向走。终于，何从容感受到手底下的身躯不再反抗，起起伏伏的胸口逐渐平缓下去。
......
三日后，廊州市人民医院楼梯间。
“我不管，你们俩今天必须都给我进去赔礼道歉，上面发话了，这人必须留在廊州保障安全，不能出差错。”何从容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拿着保温杯，面前站着搬了一箱苹果的尚观棋和拎着两箱高钙纯牛奶的王响。
“我也不管，我认为这件事莫名其妙，何局，需要给我一个说法吧？三天过去了，你只让我守着里面那个嫌犯，叫芭蕉的还没抓到，时间都够他往东南亚跑两个来回了。”
“油盐不进！你怎么不去跟省厅说，就知道跟我耍威风。”
“那我现在就往省厅打电话。”
王响谁也不敢惹谁也不敢劝，站在原地听着二位大神因为里面那个伤口发炎高烧差点烧死的病号争斗，相当欲哭无泪，生把眼睛憋成了荷包蛋。
“你等会儿！”何局攮了尚观棋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监控。尚观棋心领神会，苹果往地上一放，转身跟何局走进了厕所。
何从容从屁股兜儿里抽出了一支烟，咬在嘴巴里却没点火。尚观棋没有掏出打火机点火的意思——因为他根本就不抽。
“少抽点吧，师父。”
“现在知道叫师父了，我很久没抽了，烦的时候就叼嘴里。”何从容斜眼对着尚观棋冷哼一声，将烟夹在手上。他盯着滴水的洗手池子思考良久，才缓缓对尚观棋开口，“上面没细说，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咱们现在应该相信，病房里躺着那个活宝，他至少目前不是敌人。”
尚观棋叹了口气说道：“我从来不听从主观的相信，我要证据说话，证据现在就表明他跟骨灰盒失窃案有关系。”
“但我们现在至少应该留给他一只耳朵，听听他现在愿意说什么，所以才让你和王响过来给人家下气。”
“行，先说说吧，目前都知道什么。”
何局离尚观棋近了点，只耳语了两三句。“.....对，这小子以前确实在毒贩那边做事，但也帮咱们警方做事。”
“卧底？他不是挺有钱的，怎么会干这种事。”
“也不完全是卧底，他像是有自己的路子，但上面没跟我细谈，模棱两可，也没法给他定成分。”
“他就像是漂在河中心的一艘小船，指不定哪阵风就把他吹到了对岸。”
......
林雨潮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他早就听见了门口三个人的动静，只是懒得过去打招呼，也懒得像曾经一样去伪装成一个温文尔雅的正常人，毕竟审讯室内针锋相对如此激烈，谁都知道谁什么嘴脸。
没意思，骨灰盒失窃案还没查到自己预想的关键一步，尽早离开才是上策。
咚、咚、咚
门响了。
“大雨，是我。陈叔。”
陈玉民没等林雨潮说话就进了病房，手里还拿着一份盒饭。
本来应该是在送回意大利的林雨衡去机场再回万明林府的路上，结果就接到了那个卖燕窝的小姑娘打来的电话。
“陈叔叔，陈叔叔，不好了出大事了！有一辆警车开到了天青门口，警察把雨潮哥带走了！”
留后手果然还是有用的，陈玉民心想，小姑娘给他当眼线关注林雨潮这边的状况，显然比卖燕窝要有前途。而这三天林雨潮从未对这件事提起过一个字，说明林雨潮知道自己是为了他好，一个人监视，两个人，十个人，就算一整条青春街都在监视他，他也不在乎。
这孩子就是这样的性格，打定主意做的事，就没人能干扰他丝毫。
“林雨衡回意大利，这三天没吵着要从意大利再回来？”
“小雨想回来，被我好劝歹劝留住了。给他发了好几段视频才放心。”
林雨潮撑着身体从病床上爬起来，后背的撕裂感经过这三天修养已经好多了，他现在就想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回工作室蹲守时机。“陈叔，我今天就能出院了吧？”
“听医生的意思，明天再看一下就能办出院。咱不差这一天，再养养。你看你脸都要脱相了，哪儿有小时候健康。”
“小时候还没有这么多事情呢。陈叔，家里那些产业你得帮忙盯着点，我回头发你一个文件，帮忙去盯一下，谢谢。”
“对了，陈叔，把外面站着那几个都叫进来吧，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
陈叔还想多说几句，犹犹豫豫还是离开了病房，但外面站着的就剩下了一个人。
尚观棋重新搬起了苹果，陈叔立刻脸色阴沉，“进去吧，尚队长，这次别刺激我们家少爷了。”
尚观棋点点头，就着陈叔开的门把廊州市缉毒支队的温暖搬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