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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云汽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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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断断续续睡过了好几觉，可真正回到自己的小卧室里，趴在书桌上时，徐辛树还是闭起了眼。
这些年跟着父母在外地辗转，从来没有一个安定的住所，要么是没有归属感的出租房，要么是学校宿舍。
迷迷糊糊的时候，徐辛树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来电显示是田霞女士。
“喂，妈。”他接起电话。
“小树，到家了吗？”
“到家了，刚到一会儿。”
“哦，你奶奶呢？”田霞顺口问了一句。
“出去买菜了，还没回来。”
“行，你明天好好休息一下，后天就要去学校报道了吧，有什么事及时和我联系啊……”田霞又絮絮叨叨说了一阵后，两人挂断了电话。
徐辛树再次伸了个懒腰，起身收拾东西，书包塞得满满的，其实也没装多少东西，一些必须的证件材料，书和资料，还有随便装的两件衣服。
收拾完也就转眼的事，刚好徐奶奶买菜回来了，徐辛树听到开门的动静，忙迎了出去。
接过奶奶手里提的菜，两人一起往厨房走。
“怎么买这么多？”徐辛树拎拎，随口闲聊。
“买多点，你看你喜欢吃什么。”奶奶笑眯眯的，接着又说，“你去忙你的吧，一会儿做好了叫你。”
徐辛树手上干着活，说，“不忙，没什么忙的，收拾好了。”
两人一起择菜，徐奶奶说，“我看你就背了个书包，就带那点儿东西。”
“我东西本来也不多，再说过年的时候不是已经拿回来很多了。”
沉默了一会儿，徐奶奶叹口气，“这边的学校是不是没有大城市的好。”
徐辛树也顿了顿，安慰她，“差不多吧，肯定没那边好，但二中也是咱们县最强的学校了不是？差不太多。”
徐奶奶忍不住抱怨，“你都在那边上学了，还不叫在那边考试。”
徐辛树耐心解释着，“人家规定就是那样，没法在那边高考，只能回家来考，这个时候回来挺好，还能提前适应一下。”
慢慢悠悠地熬着粥，摊着饼，徐辛树又在旁边炒了俩菜，饭一不小心做多了，吃完后，他把剩下的封好放进冰箱，正好当第二天的早饭。
晚上他回到卧室，掩上门，打开了台灯，拿出跟着他一路奔波回到家的习题册，戴上耳机，如同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沉浸了进去。
外面客厅的灯也关了，徐奶奶的卧室在斜斜的方向，门开着，她在床边安静地坐着。
第二天是周日，学校不上课，徐辛树睡了个懒觉，睁眼就听到院子里隐约传来的响动。
他起了床，洗漱一番后路过餐桌，看到桌上盖着的热好的早饭。
“小树，起来啦？”奶奶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嗯。”
徐辛树吃完早饭，走到小院里，看到奶奶有点费力地，不太熟练地推出来了一辆小电驴。
是上次回家在熟人那儿买的二手的。
“这个，你上学的时候骑。”
徐辛树走过去扶着，钥匙就在上面插着，他拧开，转车把手，车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电了？”他喃喃自语着。
“怎么了？”徐奶奶在旁边有点紧张地问，“坏了？”
“没事，可能是没电了。”
他翻了下后备箱，拿出充电线，朝院中扫了一眼，一时有点茫然，“那个，院里有插座吗？”
“有，有。”徐奶奶赶紧指了指。
捣鼓了一阵，充上电，无所事事的时候徐辛树又回房间写了张卷子。
写完后出来看到徐奶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知道为什么，徐辛树看出了一丝拘谨。
见徐辛树出来，徐奶奶跟着他一起回到了院子里，围着那台小电驴又捣鼓了一阵，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徐辛树放弃了，“这附近有修电动车的吗？”
“修车啊，有啊，南边的小云汽修。”
“汽修？修电动车？”
提起小云汽修，徐奶奶笑的开心，满脸掩不住的赞许，“小灼啥都能修。”
徐辛树推着电动车走在大马路上，所谓离得最近的，啥都能修的小云汽修在他家这条街的尽头，接近这个县城的边缘了。
这里虽然是他的家，但他对这里并不熟悉。
只能去徐奶奶指给他的这家店。
其实他对这家店有些印象，也许是路过的时候看过几眼，名字比较特别，就记住了。
这边几条街没有车站那边繁茂的行道树，一棵棵小树苗立在路边，显得瘦弱，孤零零的，衬的马路宽阔空旷。
楼宇也矮小了许多，向外延伸开，渐渐成了小平房。
向那边走过去，徐辛树看到了小云汽修的牌子。
小云汽修也有个小院子，铁门敞开着，徐辛树推车进去，前面车库里一个背影正在忙碌。
那人弯着腰埋在车前，穿着条很眼熟的紧身牛仔裤，衬的腿又长又直，上身是一件灰扑扑的连帽卫衣，袖子挽起来，露出一截手臂。
“师傅。”徐辛树喊了声。
对方的动作停住，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但那只是一瞬间，对方很快站直，边摘了手套扔在一旁边转身。
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特别特别眼熟，虽然之前只见过半张脸，徐辛树还是认了出来。
黑车司机，他心说。
长相和他想象的差不多，干净，轮廓利落，眼睛是浅浅的窄双，有着少年人特有的轻盈感。
徐辛树盯着人看，对方也盯着他。
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一片云飘过，接近正午的阳光落在小院中，有点晃眼睛，徐辛树微微眯起了眼。
黑车司机脸上带着笑意，可徐辛树能感受出来他的局促，来自不知道是哪些落在眼里却不会被察觉到的小动作，比如蜷起的手指，微微挪动的鞋尖。
仿佛下一秒就要逃跑似的。
只是这汽修店可是他的，他跑不了。
原来坑了人也会心虚啊。
“你……”黑车司机开口。
“修车，电动车能修吗？”徐辛树说。
“能修。”
黑车司机去旁边的水池那里又洗了洗手，然后走到小电驴旁，“什么毛病？”
“动不了呗，我要知道还找你修。”
黑车司机没有计较他的语气，低下头检查了一番，“就是保险丝坏了。”
说着起身去屋子里的架子上拿来新的保险丝，没两分钟就换好了。
“没问题了，充上电就行。”黑车司机说，“没电了。”
徐辛树拿出充电线，“插座在哪儿？”
“那边。”司机指了指。
电动车果然能充上电了，但能不能跑还不一定。
徐辛树靠着车，问，“多少钱？”
“没事，不要钱。”黑车司机转身往车库走，“我去忙了，你先充着吧。”
他真不要钱了，徐辛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跟了上去，“保险丝的钱给你吧。”
“……两块。”
“对了。”黑车司机正好走到车库门口，指指侧墙上的二维码，“你可以扫码。”
徐辛树继续掏钱的动作，正好兜里有两块零钱，懒得扫。
“给。”他走到司机身旁，把钱递过去。
“不扫？”黑车司机的语气十分遗憾，“能返现五毛钱，可是五毛钱。”
徐辛树把手收回去，“那我扫码。”
黑车司机戴上手套，继续他的工作。
扫完码后，徐辛树还要等充电，他觉得有点无聊，没什么事干，于是靠在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上面，懒散地站着，看对方修车。
“你叫小云？”徐辛树问。
现在是他没话找话找对方闲聊了。
黑车司机笑出声，“我怎么可能叫小云。”
“哦。”徐辛树恍然大悟，“你是在这里打工的？”
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对方年纪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可又是干汽修，又是开黑车，不知道打了多少份工。
这个年纪本应该在学校上学。
其实很多人都在更努力地生活，虽然二十五块确实贵了点。
对方还没回答，徐辛树接着问，“你不是开黑车的吗？”
“嗯，和修车矛盾吗？”
“你……平时打很多份工？”
“是啊，我还在商场干过保洁，没事捡捡瓶子。”
徐辛树默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从大铁门那里走了进来，笑着喊，“小孔老板。”
“诶。”打工少年百忙之中抬头应了一声。
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手叉着腰，低头看着，“修好了吗？”
“快了。”打工少年重新低下头，又说，“你这车，怎么总坏，我上次不是给你修好了，再折腾你直接换个新的吧。”
“诶，就坏了呗。”中年男人向四周张望了下，声音低了些，问，“小灼，你妈呢？”
“出门了。”打工少年简单地回答。
“哦。”中年男人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行了。”又过了几分钟，打工少年站起身，拍了拍手，“开走吧，对了，扫码啊，扫码有返现。”
中年男人把车开走了。
徐辛树在旁边瞅着他们，通过两人的互动进行了简单的推理，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这是你家的店。”徐辛树肯定地说。
“嗯，我妈叫路小云。”
“那你刚刚……”
“我刚刚怎么了？”对方摘下手套，一脸无辜。
见徐辛树愣着，骗子黑车司机提醒他，“电动车充差不多了吧。”
时间快到正午，要吃午饭了。
电动车的电肯定没充满，不过骑回家是够的。
徐辛树走过去，拧了拧钥匙，又转了下车把手。
“好了吧？”骗子黑车司机还站在车库门旁，冲着他问。
“好了，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