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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孔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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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辛树回到自家院子时,徐奶奶已经做好了午饭。
听到徐辛树回来,徐奶奶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阳台开出来的那个小门那里问,“修好了吧?”
“修好了。”徐辛树答,把电动车停在院子围墙边。
两人吃完午饭后,徐辛树回卧室午睡,徐奶奶也回了自己卧室。
他早上起的晚,其实并没有什么困意,只是躺在床上发呆。
没什么事可做,有点无聊。
他拿起手机刷了会儿,以前的班级群已经退了,就剩几个小群,他平时屏蔽着,也不太看,最热闹的是和几个同学的游戏开黑群,只是大中午也很安静,一般到了下午晚上会热闹起来。
随便刷了会儿乱七八糟的信息,看看新闻,不知不觉就两点了。
客厅传来了一些动静,是徐奶奶起床了。徐辛树觉得自己既然听到了,无视着不打个招呼似乎不太好,他起身走出房间,看见徐奶奶在客厅门口换鞋。
“你要出门?”徐辛树问。
“起来了小树?”徐奶奶换好鞋,站起身子朝他笑笑,“出去转转,我平常下午没事就出去遛一圈。”
“哦…”
徐奶奶出门了,徐辛树上了个洗手间就又回到了卧室里。
手机看烦了,他最后还是坐在了书桌前,拿出来张数学卷子。
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无聊的人吗,还是这个地方太无聊了,他想。
写了一张卷子后,□□群里热闹了起来。
“滴滴滴?”
过了几秒后。
“来?”
“我也来,等下。”
有人@徐辛树,“徐神你来吗?”
“上号上号。”
是他们的一个游戏开黑小群。
“玩不了。”徐辛树回,“我老家这边没电脑。”
平时就一个老人在家,还真没有电脑。
对话框里刷过一连串的表情包之后,有人说,“总有网吧吧,外面找个网吧。”
网吧肯定是有的,但鬼知道哪儿有。
徐辛树暂时没有什么开拓新地图的探索的激情。
“算了,我不来了,你们打吧。”
徐辛树回复完,把手机放旁边,过了两秒后又拿起来,对着自己刚写完的卷子拍了一张,发到群里,“沉迷学习,无法自拔。”
“哀家眼里见不得脏东西.jpg”
“多喝热水.jpg”
“110吗这里有人在装逼,场面控制不住了.jpg”
徐辛树笑笑,放下手机,订正了一下刚刚那张卷子的答案后,又拿出一张物理卷子。
刚写了一会儿,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他抬头看表,不知不觉已经四点了。
他放下笔,穿过客厅去到阳台,打开阳台外的那扇门,果然是徐奶奶回来了。
徐奶奶手里拿着一些塑料瓶,还提着个压扁的纸壳子。
由于瓶子有些多,拿的有点费劲。
徐辛树迎过去,帮徐奶奶接过了一些东西,“奶奶,你去捡瓶子了?”
“路上随便捡一点,把瓶子放那边吧。”
徐辛树看向院子的墙角,沿着墙根摆着几盆花花草草,角落里是堆的整整齐齐的瓶子。
他们两人一起把瓶子和纸壳子堆到那里。
下午四点的光线正好,是一种很温暖的颜色,徐辛树的视线掠过墙边的那几盆植物和植物投在墙上的影子,觉得来院子里走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还挺舒服的。
说起捡瓶子……
徐辛树突然想到了骗子黑车司机。
那人说,“是啊,我还在商场干过保洁,没事捡捡瓶子。”
那个来修车的大叔是怎么叫他的来着?
小孔老板……
小灼……
所以他叫……孔灼吗?
周一早上,徐辛树想着反正是报道,又私心睡了个懒觉,七点多才起床出门。
骑着电动车到学校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徐辛树到时,校门已经关了,这边的马路也很空旷,行道树瘦瘦小小,像是刚栽没几年,只有学校大门旁边孤零零地长着一株梧桐,长得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和保安打了声招呼进去后,徐辛树先到行政楼交了一些材料,然后照着教务主任指的路去后面的教学区。
他走在陌生的校园里,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学校的绿化比外面街上好一些但不多,唯一的绿意是主干道两旁的杨树,高大,笔直,风吹过树叶哗哗地响,细细听竟然还有隐约的鸟叫虫鸣。
高二一班的教室在格致楼四楼,老师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徐辛树敲了两下,喊了下报告就进去了。
办公室里大半的位置空着,听到他进来,零星的两三个老师抬头看过来,其中一个身材富态圆润,但面目严肃的大概四五十岁的男人透过厚厚的眼镜片打量了他下,问,“你是徐辛树?”
“是。”
“来,过来。”那人站起来,“我是一班的班主任,姓李。”
“哦,李老师好。”
徐辛树走到旁边,李老师拿出了一摞书给他,“你原来学校进度怎么样,讲到哪里了?我们马上结课了,期末前开始一轮复习。”
“进度差不多。”
确实和原来学校进度差不多,徐辛树大概说了说,李老师点了点头,“那就好,这段时间有哪里不适应的,有什么困难一定要给我说,老师们都可以帮助你。”
“嗯,谢谢老师。”
“等下了第一节课再去班里吧,作息时间表和课程表班里都有,走读生早上七点上早自习,以后别迟到了,晚上十点半放学。”
接着两人又聊了几句,无非是了解徐辛树的情况,介绍学校的情况,一直到下课铃响起。
课间,班主任带着徐辛树去教室,有在走廊上追逐打闹的学生路过他们身边,频频好奇地看过来。
教室里一小半人在桌子上趴着睡觉,还有一部分人在抓紧宝贵的课间十分钟刷题,剩下零零散散的人看到班主任进来后安静了一瞬,在徐辛树进来后又渐渐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一个班的学生不少,桌椅几乎抵到了后墙,只有第一组第二组的最后一排空着,李老师带着徐辛树走到第二组的最后一排,他将是这个班里唯一享受单人单桌的学生。
坐下后没多久,上课铃就又响了。
第二节是英语课。
正好前一天周测完,考试卷子发下来后,英语老师又给了徐辛树一张空白卷子让他看。
没有什么令人尴尬的自我介绍环节。
徐辛树拿起笔,边做题边听讲,幸好是英语,完全可以跟得上。
这里的英语老师讲的也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会带着他们划出来每道题的关键条件,线索,根据什么语法规则,怎么一步步推导出答案,讲的清晰又有条理,带着泛着金属光泽的理性。
英语老师一般分为两类,这个英语老师是一类,还有一类是怀抱着某种情结的语感派,徐辛树比较喜欢前者。
毕竟,这已经是县里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班了,徐辛树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还行,老师讲的出乎他意料的还行。
下了英语课后,教室里喧闹了起来,大家很快地冲出了教室,一阵跑动和桌子碰撞的声音中,徐辛树不明所以地愣了下,还是旁边不知道谁提醒了一句“跑操”才反应过来,随着人流下了楼。
到楼下时,有的班级已经站好了队,横平竖直,方方正正。
徐辛树站到一班队伍的最后面,发现了又一件超出他认知的事情。
他周围的人,都在举着小笔记本之类的东西,大声朗读着。
他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拿,有点茫然地想,不是跑操吗?
然后胳膊被旁边的男生撞了一下,那人提醒他,“老班来了。”
徐辛树向队伍外看去,果然看见李老师往这边走了过来。
旁边的男生把自己手里的笔记本递给徐辛树,然后又从兜里掏出了个单词本,继续念经似的,“碱溶钾钠钡和铵……”
徐辛树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举起新同学支援给他的小本本,看着上面的化学式,念道,“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念了没两分钟,人来齐,队伍站好后,终于开始跑操了。
队伍密集,整齐,人挨着人,混杂着奇怪的味道,徐辛树半天才确定是前面的同学的头油的味道。
前面人的后脑勺上,仿佛一个星期没洗的短发结成了一缕一缕。
跑完操回到教室后,整个教室内都变得热哄哄的。
在这短暂的几分钟里,大家抓紧时间拿着水杯喝水,徐辛树旁边的几人边喝水边闲聊,有人问他,“诶,你之前在江城上学?”
徐辛树抬眼看,是那个跑操时借给他笔记本的男生,他还笔记本时扫到了封面上的名字,邵辉。
“嗯。”
前桌的女生也回过头来,“江城那边是不是不用上晚自习。”
“上。”徐辛树说,“上到八点,自愿的。”
一片“啊啊…”的哀嚎声中,徐辛树又补充,“不过晚上回家后也要写作业,假期也会补课,都差不多吧。”
几人复杂地看着他,邵辉说,“那你到这边,作业可能要抽空写了。”
第三节是物理课,平时最喜欢的科目,即使今天七点多才起床,徐辛树也听得昏昏欲睡。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了桌上,胡思乱想着,这么一个小地方,要各科老师都讲的很好也不太现实,说不定物理老师之前是教体育的来着,也不一定,体育老师讲话不是这种语调……想着想着,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这里,就是他今后一年学习生活的地方了。
这种节奏下,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仿佛什么都没干,时间倏然溜走,好像从上午的物理课一下睡到了夕阳垂落。
晚饭时间很短,不像中午,徐辛树还能骑个小电驴回家吃饭,晚自习七点上课,但一般六点半就要求进班了。
六点的下课铃一响,教室里的人瞬间蜂拥着冲了出去,甚至还有人直接翻了窗户。
这个抢饭的阵势倒和徐辛树以前学校差不多。
可徐辛树还是慢了一拍,热情的新同学拉着他往外跑时两人已经落在了大部队后面。
“算了。”快到校门口时,邵辉停下了奔跑的步伐,破罐破摔道,“都这么晚了,不跑了。”
徐辛树也跟着停下,一起破罐破摔地慢慢往外走。
学校路对面的一条街上是各种文具店和饭店,人行道上也挤满了各种卖小吃的小推车,不过每个小吃摊前还是排了长长的队。
校门口的那株梧桐下站着一群男生,聚那儿不知道在干嘛,和旁边奔跑着抢饭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晚霞映的天边红彤彤,梧桐的叶子上泛着浅金色的光,万物都被拉出了斜斜的影子。
骗子黑车司机悠闲地靠在树干上,手里夹着支烟,似乎在和旁边的人说笑,他身上穿着二中的校服,校服外套敞开着,但却不显拖沓,也许因为他骨架长得好,总之,透过人群,徐辛树一眼便看到了。
原来他也是二中的学生,竟然在校门口都敢明目张胆地抽烟。
“喂,别往那边看。”
被邵辉扯了下衣服,徐辛树才回过神儿来。
“他是谁?”徐辛树问。
虽然指向并不明确,邵辉也心领神会了徐辛树问的是谁,“孔灼,你以后看见他们记得绕着点走,不好惹。”
果然叫孔灼。
徐辛树不是个太听劝的,又看了一眼。
“他干什么了?”
邵辉压低了声音,好像怕十米开外的那人听到似的,“他以前进过少管所。”
“这么狠。”徐辛树感叹着,忍不住又又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眼望过来,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
徐辛树赶紧别过脸,“他犯什么事进的?”
“不清楚,打架吧,总之你躲着点。”邵辉继续科普道,“旁边那个职高有个叫李典的知道吧,你估计不知道,李典是他们学校老大,见了孔灼都客客气气的,之前孔灼教训过他的人,他都不敢吱一声。”
说到这里,邵辉语气里带了点莫名的骄傲,“咱们学校有这号人物,他们都不太敢来这边找事。”
说的挺神乎的,徐辛树想,只是二中这样的土壤真的能长出校霸这种生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