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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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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行》第38场第7镜，Action！"
霍云跪在道具血泊中，双手颤抖地捧着假造的尸体。这是亮司发现父亲死亡的关键戏份，需要表现出极度震惊与隐秘解脱的矛盾情绪。
"爸...爸..."霍云的声音支离破碎，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监视器后的张导微微颔首——这段表演比预想的还要真实动人。
"卡！完美！"
场记打板声响起，霍云却仍跪在原地，肩膀微微发抖。沈笙快步上前，递过一块手帕："出戏。"
简单的两个字像一把钥匙，霍云猛地抬头，眼中的泪水还未干涸。沈笙发现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急促得不正常。
"我没事。"霍云接过手帕胡乱擦了擦脸，却在站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沈笙一把扶住他的手臂，感受到掌心下的肌肉紧绷如铁。
"休息十分钟。"张导走过来拍拍霍云的肩膀，"情绪消耗太大了吧？"
霍云勉强点头，任由沈笙把他扶到休息区。小林赶紧递来温水，却被霍云推开："有酒吗？"
"现在喝酒？"沈笙皱眉。
"开玩笑的。"霍云扯出一个笑容，但眼神仍然涣散。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沈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片场入口处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面容与霍云有七分相似，但眼神冷硬如铁。男人身边，赵天宇正谄媚地说着什么。
"那是...？"沈笙刚开口，就感觉霍云的身体瞬间僵硬。
"我父亲。"霍云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怎么会来这里..."
霍振业的目光扫过片场，在看到霍云时停顿了一下，然后大步走来。所经之处，工作人员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
"小云。"霍振业在两步外站定，声音沉稳有力，"好久不见。"
霍云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椅子扶手，指节泛白："爸...您怎么..."
"赵总邀请我来看看。"霍振业扫了眼片场布置，嘴角微微下撇，"这就是你说的'重要工作'？扮小丑给人取乐？"
沈笙感觉到霍云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霍叔叔好。"沈笙主动伸出手，"我是沈笙，很荣幸——"
霍振业直接无视了沈笙的手，继续对霍云说："下个月董事会，你必须出席。李董事的女儿刚从英国回来，你们年龄相当..."
"我在拍戏。"霍云声音发紧，"没空相亲。"
"拍戏？"霍振业冷笑一声，突然提高音量，"就像你十五岁那年，偷偷跑去参加那个可笑的话剧比赛？"
片场瞬间安静下来。霍云的脸血色尽失，仿佛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沈笙上前半步，挡在霍云前面："霍先生，我们在工作。如果您有事，可以等霍云下班后——"
"你算什么东西？"霍振业终于正眼看沈笙，"就是你们这种人，把我儿子带坏了。"
"爸！"霍云猛地站起来，"沈笙是我同事，请您尊重——"
"尊重？"霍振业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照片甩在桌上，"这才几天，网上全是你们的龌龊传闻！霍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照片上是霍云和沈笙在酒店走廊交谈的画面，角度刁钻，看起来暧昧不清。
霍云的嘴唇开始发抖："这是...有人故意..."
"故意什么？"霍振业逼近一步，"我早该知道，让你进娱乐圈是个错误。戏子就是戏子，骨子里的下贱改不了！"
"啪！"
清脆的耳光声回荡在片场。所有人都惊呆了——沈笙，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沈笙，竟然动手打了霍振业！
"你再说一遍。"沈笙的声音低沉危险，手指关节因握得太紧而发白。
霍振业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沈笙："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管你是谁。"沈笙一字一顿，"没有人可以这样侮辱我的演员。"
"你的演员？"霍振业怒极反笑，"好，很好。霍云，你现在就跟我回家！"
霍云站在原地没动，眼泪无声地流下脸颊。这个画面太过震撼——平日里神采飞扬的顶流偶像，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无助。
"云哥..."小林怯生生地递来纸巾。
霍云突然转身冲出片场，速度快得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沈笙想追，却被赵天宇拦住："沈老师，霍家的家务事，外人最好别插手。"
沈笙冷冷看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让开。"
......
化妆间的门反锁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沈笙敲了三次门，终于听到霍云嘶哑的"滚开"。
"是我。"沈笙低声说。
沉默了几秒，门锁咔哒一声开了。沈笙推门而入，看到霍云蜷缩在化妆镜前的角落里，脸上的妆全花了，手里攥着那张十五岁的话剧比赛照片。
沈笙轻轻关上门，蹲在霍云面前，递过一瓶水："喝点水。"
霍云没接，只是把手机屏幕转向沈笙。上面是一条刚收到的短信：「今晚八点，华悦酒店。要么来见李小姐，要么永远别回霍家。」
"你打算怎么办？"沈笙问。
霍云突然笑了，笑容惨淡："我能怎么办？从小到大，我哪次违抗得了他？"
"比如偷偷参加话剧比赛？"
霍云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看这张照片的眼神..."沈笙指了指霍云手中的照片，"就像在看一个死去的梦想。"
霍云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粗暴地擦掉，声音支离破碎："那年我拿了全省青少年话剧比赛第一名，中戏的老师想特招我。我爸知道后，烧掉了录取通知书，把我关在家里一个月。"
沈笙的胸口一阵刺痛。他想起霍云在片场那些即兴发挥的惊艳表演，那种浑然天成的感染力——原来本该有更好的发展。
"后来呢？"
"后来？"霍云苦笑，"后来我离家出走，在便利店打工时被星探发现。我爸觉得当偶像至少比'戏子'体面，勉强同意了。"他顿了顿，"条件是三十岁前必须回去接班。"
沈笙突然明白为什么霍云总是那么拼命工作，为什么对"花瓶"的评价如此敏感——他在与时间赛跑，想在被迫离开前证明自己的价值。
"今天这场戏..."霍云声音颤抖，"我演得那么好，是因为...我真的希望那个人渣父亲去死。"
沈笙沉默片刻，突然站起身："走吧。"
"去哪？"
"喝酒。"沈笙从衣架上拿下霍云的外套，"真的酒。"
......
他们去了沈笙的公寓。与霍云想象的整洁冷淡不同，沈笙的客厅堆满了书和影碟，墙上贴着几张老电影海报，茶几上还有半包吃剩的薯片。
"随便坐。"沈笙从冰箱拿出两罐啤酒，"只有这个。"
霍云接过啤酒，环顾四周："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你以为我家什么样？博物馆？"沈笙拉开易拉罐，"我妹每周都来，不让她乱放东西会闹脾气。"
霍云想起沈笙说过妹妹是他粉丝，不禁好奇："她多大？"
"十九，电影学院大一。"沈笙嘴角不自觉上扬，"就是因为追星才想学表演的。"
霍云挑眉："追的星该不会是..."
"就是你。"沈笙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书柜第三层有本相册，全是你的剪报。"
霍云差点被啤酒呛到。他跑到书柜前，果然找到一本厚厚的相册，里面全是他的活动照片、采访剪报，甚至还有演唱会的票根。最新一页赫然是前几天他们一起上热搜的截图，旁边用粉色荧光笔写着「哥哥加油！」。
"这..."霍云耳朵发烫，"你妹妹真是...热情。"
沈笙拿回相册放好："她要是知道我带你回家，大概会尖叫到整栋楼都听见。"
霍云想象那个场景，忍不住笑了。这是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两人沉默地喝了一会儿酒，霍云突然问："你呢？为什么当演员？"
沈笙的目光落在墙上那张《霸王别姬》海报上："本来想去纽约学导演的。"
"后来？"
"父母车祸去世，留下我和妹妹。"沈笙的声音平静，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啤酒罐，"演戏来钱快，还能照顾她。"
霍云胸口一阵发紧。他想起沈笙随身携带的感冒药，想起他提到妹妹时柔和的眼神，突然明白了这个男人冷漠外表下的温柔。
"敬责任。"霍云举起啤酒罐。
沈笙轻轻碰了碰他的罐子："敬自由。"
两人相视一笑，某种无需言语的理解在空气中流动。霍云发现自己正盯着沈笙的嘴唇看，赶紧移开视线。
"对了，"沈笙突然说，"我有个想法。"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是今天霍云演戏的片段，那种发自灵魂的颤抖和绝望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天才的表演。"沈笙认真地说，"你不该只是个偶像。"
霍云的心跳加速："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沈笙直视他的眼睛，"别去那个相亲。留下来，把这部电影演完。然后...去争取你真正想要的。"
霍云眼眶发热："可我父亲..."
"让他见鬼去。"沈笙罕见地爆了粗口，"你已经二十七岁了，霍云。该为自己活了。"
霍云从未听过有人这样对他说话。在所有人眼中，他是顶流偶像，是霍家少爷，是完美的商品。只有沈笙，看到了那个被深埋的、热爱表演的少年。
"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
"你能。"沈笙斩钉截铁，"我看过你在舞台上的样子——那种燃烧生命的状态，才是真正的你。"
霍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霍振业的短信：「八点整，别让我等。」
沈笙拿过他的手机，直接关机："选择权在你手里。"
霍云深吸一口气，突然抓过沈笙的啤酒一饮而尽："操他妈的相亲！"
沈笙笑了，眼角那颗泪痣在灯光下格外明显。霍云鬼使神差地伸手，却在即将触及时停住。沈笙没有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谢谢你。"霍云最终只是拍了拍沈笙的肩膀，"为了...所有的一切。"
沈笙点点头，起身去厨房："饿了吧？我煮面。"
霍云看着他的背影，胸口涌动着一种陌生的温暖。他偷偷拿出手机，开机后迅速拍下沈笙在厨房忙碌的侧影，设置成了手机壁纸。
......
与此同时，华悦酒店的VIP包厢里，霍振业看了看手表，脸色阴沉如铁。
"看来令郎选择了另一条路。"赵天宇晃着红酒杯，"我早说过，那个沈笙不是什么好东西。"
霍振业冷冷地说："处理掉他。"
"这需要时间..."赵天宇为难道，"沈笙在业内人脉很广，而且现在舆论对他有利..."
"一个月。"霍振业站起身，"要么沈笙身败名裂，要么你那五个亿的项目泡汤。"
赵天宇额头冒出冷汗："霍总放心，我保证...一个月内，让沈笙从娱乐圈消失。"
霍振业最后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手机，转身离去。他坐进车里，对司机说："查查沈笙的所有资料，特别是...弱点。"
窗外，霓虹灯闪烁，城市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