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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鸠占鹊巢 ...

  •   成儒臻挑挑拣拣,把那点剩饭吃了个大差不差,他抽了张餐巾纸随意擦擦嘴到:“解决了?你怎么解决的?”

      褚承钊阖目,说到:“我把老赌鬼送去蹲大牢了;我妈知道之后每天只会哭,病了一场之后再也没起来;至于我的倒霉弟弟,他跟他妈前后脚走的,谁都没活过今年开春。”

      “开春就解决了这些事,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褚承钊噗嗤一声:“担心你还没消气。”

      猫叼着玩具跑到成儒臻脚边喵喵叫,被他拎着后脖子放进了阳台。成儒臻靠在阳台的门框上点了支烟深吸一口,随后缓缓开口:“你洋洋洒洒跟我说了这么多你的原生家庭,可你一直在避重就轻。”

      “你当初在信里说你有无法对抗的敌人,他们要害你,你害怕牵连到我,所以一个人像个孤胆英雄一样跑了。而这群你无法对抗的敌人,是你的家人。”

      “我不相信你的那对烂泥父母能威胁你到这个地步,你所说的敌人势必不会是他俩。”

      “短短七个月过去,你已经和他们分出了高下、解决了那些围着你打转的苍蝇,是这个意思吗?倘若你之前的说法可信,那你肯定是确信他们不会再威胁到你了。你的智商我还是相信的,是吧,我们的高考状元预备役褚承钊?”

      成儒臻从一开始就猜出来他想说什么了。褚承钊没想到成儒臻在这件事上这么懂他,他目光心虚地向一旁飘,直到视线撞上正在观察自己的猫。

      “你在临走前那几天经常受伤,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我曾经问过你这些伤的来历,并且提出通过法律渠道来解决这个问题,你对此始终闭口不谈,拒绝我的所有帮助,直到自己独自一人离开。”

      成儒臻眯眼看向眼前的少年,心中五味杂陈。他心疼,但又发自内心的不太愿意原谅这个人。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对它的可信度持保留意见。你不信任我,还足够自以为是。”成儒臻有些呼吸不畅,被二手烟呛的咳嗽不止,一点点泪水从眼角冒了出来,他用拇指一蹭,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我对你的身世一点都不好奇,我现在对你当初不辞而别的理由也不感兴趣了,不用再想方设法的跟我解释那么多,一个谎接着一个谎,你不累吗?”

      成儒臻掐了烟,把刨门的猫抱在怀里。

      面上维持的委屈逐渐从褚承钊的脸上褪去,他垂着眉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着成儒臻,目光深邃。

      成儒臻:“我留你一星期,你把伤养好,报志愿和毕业的事你心里有数,自己处理好。这周我不回来住,一星期到了你自觉走,从此以后我们不用再联系了,不需要你报答我。”

      “这星期麻烦你喂一下小不点,每天只需要放水放粮,其他的不用管。他没见过你,不要随便摸他,被挠了我不管。”

      成儒臻把那只叫小不点的猫放到地上,它似乎察觉出主人的坏心情,夹着嗓子叫了一声,在成儒臻的腿边蹭蹭。

      “它还真是喜欢你呢。”褚承钊在一旁呢喃到。

      成儒臻听到了这句小声嘀咕,背着身回到:“是啊,你走没多久我就在当初捡到你的地方捡到了他。”

      说完他又回头,对着仍坐在餐桌旁的褚承钊勾唇一笑:“他比你可爱、比你诚实、更比你好懂。你对他好一分,他就还给你一分,毕竟小猫只用卖萌孝敬我就好。所以你说我当初捡到的为什么不是他呢?”

      成儒臻大仇得报,一番嘴炮后潇洒的拎着外套准备出门。

      褚承钊此时却像鬼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褚承钊目光沉沉,贴近了成儒臻,影子将他整个人笼住 。

      “一定要走吗?”

      成儒臻不理,只是自顾自地换衣服。

      褚承钊红了眼眶,在成儒臻准备开门时猛地抬手,卡住了成儒臻的后颈,将他狠狠摁在门板上。

      “......”成儒臻依旧默不作声,偏过头眯着眼睛看他,这双眸色极深且波澜不惊的眼睛终于多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怒火,在褚承钊看来就像冰原中燃起的一把大火,几乎要将他烧成一把灰。

      他们在黑暗中沉默着。

      褚承钊用另一只手悄悄握住了成儒臻的手腕,他刚想说些什么时,成儒臻耐心耗尽,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含着怒气的“放开”,随后挣开了褚承钊的钳制,破门而出,留下一人一猫在屋里感受开门时短暂流进房间的冷气。

      褚承钊踱步到窗边,目送着快步走出这破败街区的成儒臻,窗外树影婆娑,路灯昏黄,居民楼的外墙墙皮脱落,露出内里的红砖和干涸的水泥。远处的主城区依旧车水马龙、霓虹灯炫彩夺目。

      ——对于此时的这个小房间来说 ,这般繁华是那么不近人情。

      一阵妖风袭来,穿过树影是发出呜呜的声响,一根树枝在风的作用下撞上了褚承钊面前的窗户,把沉思中的褚承钊拉回了现实世界。

      一通电话打进褚承钊的手机。

      褚承钊看了看来电人,犹豫片刻,接起了电话。

      “承钊,三天过去了,你有做出你的抉择吗。”一个醇厚温婉的女声在对面问到。

      “......”

      “当年是爸爸妈妈的错,我们现在也是诚心想接你回家,好好补偿这些年......”

      “补偿什么?我在那对□□夫妻那受的苦?”褚承钊挑反问到。

      对方沉默了。

      “你们早就知道当初走丢的孩子是谁、在哪生活,对吧?不仅如此,你们还跟在我身边有一段时间了,拖到最近才想着来认回我,是发现了家里的那位实在是难堪大用了吗?”

      路灯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褚承钊对着窗户看着自己神情淡漠的脸,线条利落的眉眼此时不再刻意收着攻击性、在成儒臻面前装出一副讨巧的模样,而是如同深潭那般寂静,藏着几分落寞。

      他的这番话很是尖锐,让那个被直接拆穿的人很是尴尬。电话那边传来轻轻的讪笑,女人将装傻道:“承钊,你在说什么呀,我们要是找到你了肯定早早把你接回家了。妈知道你心里有怨,无论怎么说,你难道真的愿意放弃更好的生活和前途吗?”

      好一个反将一军,把事实歪曲成了他心怀怨气。褚承钊边想边在窗户玻璃上用指尖蹭着水渍画下一个叉。

      “承钊呀,妈妈说些现实的,你依靠努力去拼命得到的,我们可以直接给你,你可以站在更高的位置,去得到更好的东西呀。”

      电话那端只传来细微的蝉鸣声。

      良久,褚承钊开口到:“那好呀,你们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褚母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应下了。

      “我要你们查一个人,叫成儒臻,目前在东城街的宇方文创就职。这应该难不到你们吧,嗯...妈妈?”

      褚母没说话,半晌,她问道:“查一个叫成儒臻的人?”

      “嗯哼。”

      褚承钊查这个人做什么?他又是怎么跟这个人沾上关系的?

      褚母坐在床上不自觉挺直了腰。

      国内知名企业成氏集团的长女在低调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家后生下了一对双胞胎,自此,成家长女几乎是销声匿迹,不人前露面,她膝下的那对双胞胎也很少出现,只知道他们的姓名——长子蔺儒臻,次子蔺戎真。

      十年前,成家长女病逝,她的丈夫蔺德祥得到了巨额遗产。

      隔年,蔺德祥再婚。

      在此之后,有关那对双胞胎的消息更少了,连蔺德祥吃绝户一类的八卦都很少听到。褚母本人知道的信息其一是长子离家出走,下落不明;其二是次子出国留学,最近刚回国帮助其父打理家业。

      她听到这个姓名时以为自己听错了,晃神间褚母宽慰自己这是个巧合,心里那点好奇的苗头却压也压不住。

      这是那个下落不明的长子改名换姓、隐于市井了,还是只是碰巧名字比较像?

      “怎么,你们不方便查吗?”褚承钊在那边问到。

      “不......不会,怎么会呢。你说的那个小公司我有印象,最近被我们家的一个分部收购了,很好查。”褚母扭头看向褚父,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也不做声。于是褚母继续说到:“这种小事就不用跟我们客气了,我们毕竟血浓于水对不对?”

      褚承钊看着脚边趴着的猫,没说话。

      其实我不是特别想和你们血浓于水,褚承钊心想。

      “容我问一句,你查这个人......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褚承钊没应声,褚母心里也明白了褚承钊静默的反抗,于是找补到:“那行,承钊你早点休息吧,时候不早了,爸爸妈妈明天就给你办这件事。”

      “谢谢妈妈,你们也早点休息。”褚承钊嘴角一弯,随即挂了电话。

      小不点在褚承钊的腿边咕噜咕噜,他俯下身,用指尖轻抚过奶牛猫黑白相交的猫毛。

      猫抬起头,用湿润的鼻尖嗅嗅他的指尖,继续打呼。

      褚承钊对猫的了解不多,不知道小猫打呼是因为什么,但这只猫此时似乎并不是特别排斥他。褚承钊壮着胆子,摸了摸小不点的圆润的腮帮子。

      小不点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猫这种生物,柔软又温暖。小不点一看就是一只被养的很好的小猫,毛发柔顺油亮且精神抖擞,大多数的猫咪都会有的“怕生”在小不点身上并不突出,见到脏兮兮的他时第一反应并不是躲避,而是蹦起来做出要和他打一架的模样。

      它像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孩,不高兴了会理直气壮的大声喵喵叫,坚信有人会庇护着它,让它大胆地去探索它小小的世界。

      褚承钊突然发觉自己其实并不是特别了解成儒臻。在他的印象里,成儒臻牙尖嘴利,阴阳怪气的功力深厚,待人称不上是冷若冰霜,但也好不到哪去,是个不愿意同人虚与委蛇的刺儿头,倘若没有那张被女娲眷顾的脸,他不知道要被人使多少绊子。

      成儒臻在家对褚承钊的态度好一些,但也仅仅是收了他毒舌的神通。有些时候褚承钊觉得自己要挨一顿冷嘲热讽了,但成儒臻只是瞥一眼他,随后侧首轻嗤,把“懒得跟你计较”这句话写进了空气里。

      这样的成儒臻和“温柔”、“体贴”风马牛不相及,是存在于两个不同次元的事物。

      而这只小猫的出现又让褚承钊隐约窥探到成儒臻的另一面,一个骨血里刻着温情的成儒臻。

      被爱滋养着长大的孩子才会有这般热烈的模样。

      这个新发现让褚承钊感到不可思议。成儒臻是个缓慢旋转的、有很多不规则切面的棱镜,每个角度折射出的光线都不一样。他薄情冷漠、内核坚定;收留褚承钊的他慷慨仁慈……或许某个凌晨,成儒臻说不定还会是个易碎的瓷器。

      褚承钊垂眸一笑,掩去眼底的那一丝自嘲。

      一年的时间太短暂,来不及让他摸透成儒臻心底的最真实。

      “当年的我跟你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你是他的宠物,我是个还把自己当成人的......宠物。”

      看小不点有点享受抚摸的模样,褚承钊就摸着猫头对它说:“他当年留下我恐怕是因为我能在他累了一天之后给他做饭吃吧,咱俩这蹭吃蹭喝的,要比较一下的话,我应该比你强一点,因为你不会做饭。”

      褚承钊又眷恋地摸了摸猫的脊背,热量隔着厚实的猫毛传递到他的掌心。小不点不耐烦了,起身舔了舔自己的尾巴,踮着爪子回了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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