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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危机与夜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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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危机与夜宵
混凝土泵车的轰鸣声充斥着整个工地。齐语辰站在施工电梯里，手指不断敲击着安全栏杆。电梯上升到二十层时，一阵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从上方传来，紧接着是工人的惊呼。
齐语辰的瞳孔骤缩——顶层的模板支撑系统正在倾斜，数十吨重的混凝土悬在半空，随时可能倾泻而下。而下方，五名工人正忙着绑扎钢筋，对头顶的危险浑然不觉。
"立刻疏散！支撑系统要塌了！"齐语辰对着对讲机吼道，同时拍下紧急停止按钮。电梯猛地停住，他一把拉开安全门，冲向最近的逃生楼梯。
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时，齐语辰的膝盖传来尖锐的疼痛，但他顾不上这些。到达顶层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主支撑柱已经弯曲成危险的弧度，混凝土正从模板缝隙中渗出。
"所有人立刻撤离！"齐语辰拽住最近的两个工人推向安全出口，"不要用电梯，走楼梯！"
工人们慌乱地向楼下奔去。齐语辰扫视现场，发现还有一人被困在摇晃的模板下方——是个年轻学徒，吓得双腿发软，动弹不得。
"趴下！护住头部！"
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齐语辰回头，看见祁天傲如同炮弹般冲进危险区域，橙色安全帽下是紧绷到极点的面孔。没等齐语辰反应，祁天傲已经扑向那个学徒，用身体护住对方滚向相对安全的角落。
就在这一刻，支撑系统发出最后的呻吟，轰然倒塌。
齐语辰本能地扑向最近的钢柱，抱住它稳住身形。混凝土碎块和木模板如雨点般砸落，扬起的粉尘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世界变成了一片灰白的混沌，耳边只剩下建筑材料坠地的巨响和自己的心跳声。
当尘埃稍稍落定，齐语辰咳嗽着睁开眼，恐惧像冰水一样漫过脊椎——祁天傲和那个学徒被埋在了一堆木板和钢管下。
"祁天傲！"他嘶喊着冲过去，徒手扒开碎料。指尖很快被木刺扎出血痕，但他感觉不到疼痛。某种比恐惧更强烈的情感在胸腔里膨胀，几乎要冲破肋骨。
"省点力气...我没事。"低沉的声音从废墟下传来。一块胶合板被掀开，祁天傲灰头土脸地爬出来，怀里护着那个毫发无伤的学徒。
齐语辰的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抓住祁天傲的手臂，感受到布料下结实的肌肉和温热的体温。"你...你他妈疯了？"他声音发抖，不知是愤怒还是后怕，"专业救援人员呢？"
祁天傲抹了把脸上的灰，露出一个罕见的笑容："我就是。"他轻轻挣开齐语辰的手，检查学徒的情况，"呼吸平稳，只是吓着了。叫医务组。"
直到这时，齐语辰才注意到祁天傲的左臂不自然地垂着，袖口渗出暗红的血迹。"你受伤了。"
"皮肉伤。"祁天傲皱眉活动了一下肩膀，"先处理现场。得确认其他区域稳定性，防止二次坍塌。"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两人配合得如同多年的搭档。齐语辰迅速绘制出受损区域的结构图，标出可能引发连锁反应的关键点；祁天傲则组织救援队按优先级加固支撑。当最后一批工人安全撤离，专业救援团队接管现场后，齐语辰才感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靠在临时指挥所的墙边，看着祁天傲拒绝医护人员用担架抬走的建议，只简单包扎了手臂伤口就继续指挥善后工作。夕阳将祁天傲的身影拉得很长，那个总是笔直的背影此刻微微佝偻着，却依然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初步判断是支撑螺栓质量不达标。"祁天傲走回来，递给齐语辰一瓶水，"已经封存了同批次所有材料送检。"
齐语辰接过水瓶，发现自己的手仍在轻微颤抖。他试图拧开瓶盖，却使不上力气。祁天傲默默拿回水瓶，轻松拧开后再递给他。
"谢谢。"齐语辰喝了一大口，"不只是为了水。刚才...要不是你..."
"职责所在。"祁天傲打断他，眼睛看向远处的废墟，"你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发现险情并报警，救了很多人。"
齐语辰从未听过祁天傲用这种语气说话——不是命令，不是质疑，而是平静的认可。他忽然注意到祁天傲安全帽下露出的鬓角已有几丝白发，在夕阳下泛着金色。
"你手臂需要进一步处理。"齐语辰说，"我认识一位很好的外科医生。"
祁天傲摇头："先完成事故报告。这种事情必须24小时内上报建设局。"他顿了顿，"你的设计没问题，是施工方偷工减料。"
这句话像一块热炭落在齐语辰心上。他原以为祁天傲会借机批评他的设计过于冒险，却没想到得到了这样的辩护。
"一起写报告吧。"齐语辰站起身，"我办公室有所有设计变更记录，可以证明材料规格是符合标准的。"
祁天傲看了看手表，点头同意。
夜幕降临时，两人坐在齐语辰的办公室里，被一堆图纸和文件包围。齐语辰的电脑屏幕是唯一的光源，映得两人的脸都泛着青白。祁天傲用没受伤的右手笨拙地敲击键盘，齐语辰忍不住伸手接过电脑。
"我来打字，你口述。"
祁天傲没有反对，开始条理清晰地陈述事故经过。齐语辰惊讶地发现，这个在工地上吼声如雷的男人，在撰写技术报告时竟能用词如此精准严谨，甚至偶尔蹦出几个专业术语的英文缩写。
"你文笔不错。"齐语辰忍不住说。
"军校时写过不少论文。"祁天傲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安全工程不只是会系安全带那么简单。"
报告完成后已是深夜。齐语辰揉了揉酸痛的颈椎，听到胃里传来抗议的声音。他这才想起两人都没吃晚饭。
"我叫个外卖吧。"他拿起手机。
"不必。"祁天傲从背包里拿出两个保温盒，"工地上习惯随身带点干粮。"
打开盒子，热气腾腾的饺子和米饭让齐语辰的胃又是一阵抽搐。饺子的香气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弥漫开来，某种温暖的情绪也随之扩散。
"你...随身带热饭？"齐语辰难以置信地问。
"保温盒是军品，保热12小时。"祁天傲递给他一双筷子，"吃吧，你血糖低了。"
齐语辰接过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韭菜猪肉馅，家常但美味。他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你早就料到会加班？"
祁天傲埋头吃饭，没有立即回答。办公室里只有筷子偶尔碰触饭盒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上次...胃痛。"
齐语辰的手停在半空。他想起上周三下午，自己在会议室突然胃痉挛，是祁天傲不动声色地推过来一杯热水。当时他以为没人注意到自己的不适。
"谢谢。"齐语辰轻声说，这两个字包含了比一顿饭更多的含义。
祁天傲只是点点头，继续吃饭。但齐语辰注意到，他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放松了一些。
"为什么对安全这么执着？"齐语辰突然问道，"不只是职业习惯，对吧？"
祁天傲的筷子顿了一下。办公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齐语辰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用一句"不关你事"搪塞过去，但出乎意料，祁天傲放下了筷子。
"三年前，我带的新兵连。"他的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最低音，"训练场围墙年久失修，我打了三次报告要求加固，都被后勤以'经费不足'驳回。"
窗外的城市灯光透过玻璃，在祁天傲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齐语辰屏住呼吸，感到自己正站在某个隐秘之门的门槛上。
"一场暴雨后，围墙倒塌。"祁天傲盯着自己的右手，仿佛那里还沾着什么洗不掉的东西，"两个十九岁的孩子，被埋在下面。其中一个...是我亲手挖出来的，已经..."
他没有说完，但齐语辰听到了那些未出口的词语。他想起自己抽屉里的那张军人照片，想起父亲谈起牺牲战友时同样的眼神。一种奇特的共鸣在他胸腔里震荡。
"所以你现在对每个螺栓都斤斤计较。"齐语辰轻声说。
"因为每个螺栓后面都是人命。"祁天傲抬起头，眼睛在昏暗的办公室里亮得惊人，"就像你的每一条设计线，不只是纸上谈兵。"
这是祁天傲第一次正面认可他的专业。齐语辰感到一种奇特的温暖从胃部扩散到全身，比饺子的热度更持久。
"我父亲是工兵军官。"他听见自己说，"小时候我总跟着他去各个军事基地，看他们怎么在最短时间内建造最坚固的工事。那些临时桥梁、地下掩体...丑陋但实用。"
祁天傲微微点头，示意他在听。
"后来我想学建筑，父亲很失望。"齐语辰转动着手中的筷子，"他觉得艺术是软弱的，只有实用主义才能保护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