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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咖啡与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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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咖啡与离别
晨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办公室，齐语辰眯起眼睛，将最后一张设计图调整完毕。项目进入收尾阶段，原本紧绷的神经应该可以放松了，但他的太阳穴却突突直跳——自从调查组报告公布、杜志远被带走后，公司氛围变得异常微妙。
门被轻轻叩响，不等回应就被推开。这个时间，这种敲门方式，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今天晚了。"齐语辰盯着屏幕，手指继续在键盘上敲击，"平时七点四十五分准时出现。"
祁天傲将一杯咖啡放在他手边，杯身上凝结的水珠在桌面上留下一个小圆圈。那不是什么连锁店的纸杯，而是一个深蓝色的陶瓷杯，上面印着极简的白色建筑线条——齐语辰一眼认出那是自己设计的S市音乐厅。
"定制的？"他拿起杯子，热度刚好，不烫手但足够温暖指尖。
"嗯。"祁天傲简短地回应，却藏不住眼角的一丝期待，"尝尝。"
齐语辰抿了一口，浓郁的香气立刻充满口腔。不是普通的美式，而是带着巧克力尾韵的某种特殊混合豆，恰到好处的甜度，完全符合他的口味——不加糖，但需要一点奶香中和酸度。
"好喝。"他轻声说，突然注意到杯底刻着一行小字："安??是另一种美学"。
祁天傲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个笑容比任何长篇大论的赞美都珍贵。自从调查结束后，两人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平衡——不再是剑拔弩张的对手，也不仅仅是工作伙伴，但又不确定能否称为朋友。或者...是更复杂的什么。
"今天要最终验收B区幕墙。"祁天傲拿出平板，划出检查清单，"材料样本已经全部复检，完全达标。"
"我知道。"齐语辰笑了，"你检查了三遍。林小满说你都快把质检员逼疯了。"
"安全没有'差不多'。"祁天傲板着脸，但眼神已经软化，"中午记得吃饭。"
"你也是。"齐语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祁天傲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金属书签，顶端焊接着一座微型桥梁模型——他们合作设计的第一个结构。书签背面刻着日期和一行小字："感谢你的固执"。
"你自己做的？"祁天傲用指尖轻抚过那座小桥，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业余爱好。"齐语辰耸耸肩，假装不在意，但耳尖已经红了，"看你老是折书角..."
祁天傲将书签郑重地放进胸前的口袋里，拍了拍："我会好好用。"
这一刻，阳光正好照在祁天傲的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也照亮了他眼中罕见的柔软。齐语辰突然有种冲动，想伸手触碰那张总是绷紧的脸，确认那温柔是否真实。但办公室的玻璃墙太透明了，任何动作都会被路过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我该去工地了。"祁天傲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平常的公事公办语气，"别喝太多咖啡。"
门关上后，齐语辰长舒一口气，将额头抵在那个蓝色杯子上。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祁天傲带着特制咖啡出现，他则回赠手工小物件。这种无言的交流比任何明确的关系定义都更令人心跳加速。
林小满探头进来："齐老师，会议十分钟后开始...咦，新杯子？"她眼尖地发现了桌上的变化。
"嗯。"齐语辰迅速把杯子移到不那么显眼的位置。
"祁总监送的？"林小满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他最近很闲啊，天天变着花样带东西给你。"
"专心工作。"齐语辰板起脸，但收效甚微。
"全公司都看得出来好吗？"林小满小声嘀咕，"就你俩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至少表面如此。虽然杜志远被调查，但他留下的影响仍在。齐语辰能感觉到某些高层看他的眼神充满审视——毕竟是他和祁天傲揭开了公司的丑闻。而祁天傲则一如既往地冷静，汇报安全检查结果时声音沉稳有力，仿佛丝毫不受影响。
下午三点，齐语辰正在审阅竣工文件，手机震动起来。是祁天傲的信息："发现异常，来B2仓库。别告诉其他人。"
简短的信息让齐语辰的后颈汗毛直立。祁天傲从不用这种神秘的方式沟通。他找了个借口离开办公室，乘员工电梯下到地下二层。
仓库区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混凝土和金属的气味。齐语辰沿着狭窄的通道前进，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祁天傲？"他小声呼唤。
一只手突然从侧面伸出来，将他拉进一个小隔间。齐语辰本能地挣扎，直到闻到那股熟悉的松木气息。
"嘘。"祁天傲的手指轻轻压在他唇上，另一只手关上了隔间的门，"有人动了我们的材料。"
隔间很小，两人不得不紧贴在一起。齐语辰能感觉到祁天傲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热气喷在他的耳际。
"什么材料？"他压低声音问。
"防火涂层样本。"祁天傲的声音几乎是气音，"昨天刚送检通过的，今天我发现有人调换了批次。"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粉末："这是从新批次刮下来的，和报告上的成分明显不同。我怀疑..."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屏住呼吸。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隔间外。齐语辰的心跳声大得他自己都能听见，祁天傲的手臂无声地环住他的腰，随时准备行动。
"没人啊。"一个陌生的男声说，"你确定看到有人下来？"
"监控显示那建筑师刚下来了。"另一个声音回答——齐语辰认出那是新任副总刘业成的助理，"再找找。"
脚步声渐渐远去。祁天傲的手仍然停留在齐语辰腰间，热度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传来。
"刘业成是杜志远的人。"齐语辰轻声说，"你觉得他...？"
"不确定，但很可疑。"祁天傲终于松开手，打开隔间门确认安全，"我们得自己查清楚。先把样本送到我认识的独立实验室。"
"为什么不走正规渠道？"
"因为..."祁天傲犹豫了一下，"公司内部可能有人接应。而且..."
"而且什么？"
"我不确定这是针对项目，还是针对我们。"祁天傲直视齐语辰的眼睛，"自从调查结束后，我们树敌不少。"
齐语辰点点头，胸口发紧。他们揭发了一个庞大的腐败网络，牵涉到多少人的利益，他自己都数不清。但想到祁天傲和他一起面对这些，恐惧就减轻了几分。
"今晚我去取样，明天送检。"祁天傲说，"你先回办公室，表现得一切正常。"
分开前，齐语辰突然抓住祁天傲的手腕："小心。"
祁天傲反手握住他的手指，短暂但用力地捏了一下："你也是。"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齐语辰一路心跳加速地回到办公室。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表面如常工作，暗地里却调查着材料调换事件。独立实验室的结果证实了祁天傲的怀疑——新送来的防火涂层根本达不到标准，一旦使用，将极大增加火灾风险。
"这是蓄意破坏。"齐语辰看着报告，手指发抖，"如果没发现..."
"但我们现在有证据了。"祁天傲冷静地说，"明天直接向CEO汇报。"
然而，第二天一早，当齐语辰走进公司大堂时，就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前台小姐看他的眼神充满同情，几个同事见到他立刻停止了交谈。
电梯门刚打开，他就看到林小满红着眼睛等在那里。
"出事了。"她抓住齐语辰的手臂，"刘副总召开了紧急会议，说要调查你和...和坍塌事故的关系。他们说你...故意在设计里留隐患。"
齐语辰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这太荒谬了！是我们揭发了那起事故！"
"但他们拿出了'证据'。"林小满递给他一个平板，上面是一封邮件截图——发件人赫然是齐语辰的邮箱，收件人是杜志远，内容是关于"特殊处理"某处结构设计。
"这是伪造的！"齐语辰声音发抖，"我从没发过这种邮件！"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高层。刘业成站在投影前，脸上是假惺惺的遗憾。更令人震惊的是，祁天傲也在场，站在角落，脸色铁青。
"齐设计师，我们很遗憾。"刘业成打开一份文件，"调查组在审查杜志远的资料时，发现了一些与你有关的通信记录。考虑到事件的严重性，董事会决定暂停你的职务，配合调查。"
齐语辰看向祁天傲，希望得到支持，但那人只是紧抿着嘴唇，眼神复杂。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刘业成问。
"这封邮件是伪造的。"齐语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请求技术鉴定。同时，我和祁总监最近发现了一些材料被调换的证据，可能与这次诬陷有关。"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祁天傲。刘业成眯起眼睛："祁总监，你知道这件事？"
祁天傲站直身体："是的。我们有独立实验室的报告，证明B区防火涂层被人为调换为不合格产品。"
"为什么不走正规渠道报告？"刘业成追问。
"因为我们怀疑公司内部有接应。"祁天傲的声音冷静，但齐语辰能看出他下颌绷紧的肌肉，"正如齐设计师所说，邮件很可能是伪造的，目的是报复我们揭发坍塌事故。"
会议室陷入沉默。刘业成翻看着文件，最后叹了口气："情况复杂，董事会决定暂停两位的职务，直到调查清楚。祁总监，你知情不报，同样违反规定。"
"我理解。"祁天傲简短地回应。
齐语辰想说些什么，但看到祁天傲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便咬住了嘴唇。
会议结束后，两人被要求立即交接工作，保安监督着他们收拾个人物品。整个过程中，祁天傲表现得异常冷静，甚至帮齐语辰整理了散落的图纸。但当他递过那个蓝色咖啡杯时，手指微微发抖。
"留着吧。"齐语辰轻声说，"等我回来。"
祁天傲深深看了他一眼，将杯子小心地放进自己的箱子里。
傍晚，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齐语辰一人。他坐在已经清空的桌前，盯着墙上项目的照片。三年心血，眼看就要竣工，却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更痛的是，那些莫须有的指控，以及祁天傲被迫与他一起承担的后果。
门开了，祁天傲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个纸杯。
"还以为你走了。"齐语辰勉强笑了笑。
"不会。"祁天傲递给他一杯咖啡——普通的便利店版本，"尝起来像洗碗水，但总比没有好。"
齐语辰接过杯子，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咖啡确实难喝，但此刻的温暖比味道更重要。
"你打算怎么办？"祁天傲靠在桌边，声音低沉。
"查清楚谁伪造了那封邮件。"齐语辰抬头看他，"你呢？"
"我有...一些军方资源可以动用。"祁天傲谨慎地选择着词句，"但可能需要离开几天。"
离开。这个词像块石头压在齐语辰胸口。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城市的灯光已经亮起，他们的项目就在远处，即将完工却可能永远打上别人的名字。
"我们会洗清冤屈的。"祁天傲站到他身后，近得能感受到体温，"我保证。"
齐语辰转身，两人面对面站着，近在咫尺却不敢再靠近一步。他想问祁天傲为什么要为他做这么多，想问他眼中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想问他是否也感受到了这种无法言说的引力...但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
"小心。"他重复着仓库里说过的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祁天傲抬起手，似乎想触碰他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了。灯光下，齐语辰看到那双总是坚定的眼睛里闪烁着从未见过的不确定和...痛苦？
"等我回来。"祁天傲最终只是这样说，然后转身离开。
齐语辰站在原地，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纸杯里的咖啡已经凉了，苦涩得难以下咽。但他还是一口一口喝完，仿佛这是一种仪式，一种承诺——他会等，无论要多久。
窗外，城市的灯光依然璀璨，却突然显得那么遥远，那么冷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