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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见面礼不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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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琰雉眯起眼,细听门外的声音,似乎真的有人在有规律的敲门。
余琰雉接收到信号,起身,“我去开门。”
拉开门,一张秀气文静,甚至有些女气的脸透出现在余琰雉面前。对方目光柔和,上下扫了一圈余琰雉,礼貌开口,“你好。”
余琰雉并不认识,冷声道,“找哪位?”
“余苔不在么?”
这位男士的声音和长相明显不太匹配,沉稳,有磁性。但更多的,是一股和余琰雉同样嗜血的平静的疯感。
余琰雉开始正眼直视对方,和他僵在门口,久久不让。时间久了,余苔心里疑惑,一边走一边询问道:“谁啊?”
男人听到屋内余苔的声音,浅浅笑了下,不合时宜地声音传来,“我是不是来的不巧啊?”
余苔猛的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惊惧。何可汀的声音多年后再度响起,他竟然还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这算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警觉。
他佯装镇定,下意识攥住余琰雉的手腕连连退步,用力地往房间内扯。
余琰雉哪里见过余苔这幅狼狈样子,他将门砰一下关上,顺势揽住了对方的肩膀,附在耳边急促低语:“怎么了哥?”
仅有一门之隔,屋内的声音完完全全被何可汀收进耳底。他站在门外,将余苔养护的兰花一朵朵撷下手心捏烂,花汁糊了满手。
他漫不经心问道:“小苔,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
“要报警么?”余琰雉剜了眼门外,把声音压得更低。
他两手扶着余苔肩膀,企图从他失焦的瞳孔里找到些关键讯息。但余苔死死咬住双唇,浑身僵硬。
余琰雉这才发现,他失声了。
明明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再次遇见何可汀,曾经那些说要把他大卸八块之类的厥词余苔怎么也不能脱口而出。
冰凉的触感爬上余苔后脊,不知道罪魁祸首是他没吹干的头发,还是何可汀的不请自来。
良久的沉默,何可汀耐心被耗尽。他轻笑一声,“刚下了飞机我就来找你了。小苔,我们不考虑见一面吗?”
屋内屋外完全是两种气压,余琰雉眼底一片阴鸷,脑子同步也在快速思考门外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
前任?朋友?还是对手?
何可汀的声音再度传来,更加悠长、森冷。
“小苔,出国的这几年我一直都很想你,你冬天碰冷水的时候手指还会痒吗?”他靠在门上,表情陶醉,“你身上的伤痕太多,后腰、肩胛骨、手臂,甚至臀窝往上的地方…捂不住也养不好。”
余琰雉身子一颤。
何可汀是什么时候看见的?洗澡的时候?换衣服的时候?还是那一晚文时冠锁住手腕把自己压在床板上撕裂衣服的时候?
他强装镇定,指甲却死死扣住门板,挠出数道痕。
何可汀表演欲依旧很强,“你当时无助地抱着衣服碎片,眼里明明满是仇恨,却只能含泪看我,那副倔强的眼神,真的是抱歉啊…呵呵…”
仅靠只言片语,余琰雉便猜到了余苔曾经经历过的不堪回首的无辜事件。他眼底一片猩红,紧咬牙关,心疼地观察着余苔的反应,恨不得现在就叫人堵住何可汀的嘴。
意料之内的情绪失控并没有出现,余苔的生命力比余琰雉认知里的要顽强抗造得多。
何可汀的声音如广播一般,一字一句,一顿一停地扎在余苔的心上,虚情假意也不过如此。
每说完一句,余苔便冷静一分。这种近乎有些强势且残忍公开的羞辱方式,逐渐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本质上余苔不屑用暴力解决问题,但真逼急了,余苔这么个一米八的成年男性也不是个吃素的。
“我来处理。”推开余琰雉,余苔缓缓转动门把手,在何可汀期待的目光下给了他嘴角一拳,指关节砸在皮肉上的声音很闷,却实在震慑。
何可汀显然是没有料想到往日只会炸毛的猫现在已经学会亮出爪子,他在疼痛与惯性的作用下往后趔趄了几步。
脚步一个不稳,何可汀肘关节磕在对门邻居的大门上,发出一声剧烈声响,“呵…嗯…”
下一秒,只见一道黑影紧随其后,从余苔的视野里一闪而过。
比起余苔稍有收敛的一拳,余琰雉后补的那一拳头分量可实诚得多。反正有的是人给余琰雉擦屁股,他什么也不怕。
只见他单膝跪在何可汀胸口,把他卡在身下,一把扯住对方的领口挥拳直奔最脆弱的鼻子。余琰雉右手食指佩戴的异形金属戒指擦破何可汀的脸,连带着刮下他鼻梁一片肉。
“嘶…”嘴皮子再厉害的人又不是钢筋铁骨,何可汀也有痛觉。他站起身,舌尖顶顶上牙膛,只恨文时冠这个废物不在身边,不能替自己报复回去。
酒精唤醒了余琰雉骨子里的野性,何可汀抬手就要躲。他轻蔑一笑,想再补一拳凑个对称,却被余苔厉喝一声住手。
余琰雉的拳头停在半空,堪堪收住。戒指上沾染了少许血渍,滴滴答答好不明艳。他嫌弃地啐了一口,骂句恶心便摘下戒指放它自由。
鲜血从指缝漏出滴到皱巴巴的领口,这种程度的疼痛对何可汀来说算不上什么。他冲余苔挑了下眉,抬手理了理余苔凌乱潮湿的头发,玩世不恭。
何可汀:“见面礼不错,小苔。既然你们俩都不怎么欢迎我,那我们还是过几天见吧。”
余苔戒备地瞪着何可汀。
见面?最近一次需要社交的场合是牧黍村的剪彩仪式,难道何可汀也要参加?以什么身份参加?如果不是这一次的话又是哪次?
太多的未知,太多的莫名其妙,一切都好似失控了。余苔外强中干,实际上像只纸扎的小猫。
在何可汀缓缓消失在视线之后,他双唇颤抖,连带着四肢躯干都止不住的战栗。
下一秒,他便感觉自己被一具强壮的身体抱在怀里,蒙住了眼睛。
熟悉的同款沐浴露的气息,熟悉的布料在耳畔摩擦的声音,熟悉的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人。
一件件熟悉的物件们逐渐将余苔拼凑完整,连带着他的手也踏实地落在了余琰雉的腰上。
余琰雉圈住余苔的力气加重了好几分,恨不得把他包进身子里。他的声音闷闷的,同样也在颤抖,“哥,我们进屋吹头发,好么…”
听到余琰雉的声音,余苔的心重新揪起。他止不住地后怕,缩在对方怀里,情绪再度激动起来,“他要是报警怎么办!再冲动你也不能打人啊!”
“不怕,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出谅解书。”余琰雉眼神淡淡的,如果连一个余苔都不能保护,那他当初做的那些都像个笑话。
尽管如此,余苔依旧不太相信,他脑子很乱,光是这一晚就发生了太多事情。浑浑噩噩间余苔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余琰雉带回浴室,摁在对方特意搬进来的凳子上。
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出现在沾满水雾的镜子前。
余苔垂下脑袋,任凭热流在发丝间游走,吹风机运作的声音吵扰得他不能思考。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余琰雉会这么冲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拨弄自己头发丝的时候自己的心跳得这么快。更想不明白这份心动是专属于余琰雉还是任何一个对他好的人。
就算是弟弟也不至于做到这地步吧。
躺在床上的时候,余苔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就算熄灯了,这几个字也变成翩跹的小蝴蝶陆陆续续钻进他的梦里。
这一觉并不安稳。
梦里,余苔跟随小蝴蝶穿过花丛,穿过河流,最后在抵抗中被蝴蝶催促着扑到火海里,熏起一阵浓烈的黑烟。
余苔被吓醒了,书房里传来余琰雉乒乒乓乓折腾的声音,甚至还带着隐隐约约真实的焦糊味。他喃喃:“难不成我睡糊涂了…”
一分钟后,余琰雉敲了敲门,带着点试探性地发问:“哥,我今晚能和你睡一张床么?”
“不行,你自己不是有房间。”余苔直接拒绝。
余琰雉探头探脑,怀里抱个枕头,颤声道:“可是我刚刚抽烟不小心把被子烧了个洞…”
余苔:?
他亮了下手机。
现在报时:北京时间上午两点十六分。
余苔被逗笑了。但他已经没有心力发脾气了,拖鞋都顾不上穿,光脚来到余琰雉面前,开灯拉过他的手,贴近鼻子闻了又闻。
确实是一股烟草燃烧后遗漏在手指间的草木气味。
余苔的心里又闪过一个疑问。
前几周余琰雉好像没有当他面抽过一次烟,怎么突然今天开始了,忍不下去了?
不过比起抽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关注。
余苔有气无力,困意满满,“没烧到自己吧。”
余琰雉没心没肺,精神抖擞,“嘿嘿,没有。”
啪!
余苔扒拉开余琰雉的手,摊平对方的每一根手指,紧紧攥住,像教训小朋友一般,巴掌落在了对方的手上,连着三下。
“哥,疼!”
余琰泽倒吸了口气,缩回手背到身后,手心传来的热度和躁意激发出他内心深处的雀跃与冲动。但今晚,显然不怎么合适。
“疼就对了,不知道玩火尿床啊?火要是真烧大了,三十年房贷你来替我背。”
余苔再三检查,甚至撩开余琰雉的睡衣下摆又看了一遍。在确认过没有伤口后,他抽过余琰雉抱在怀里的枕头丢到床上,嫌弃道:“滚去那边睡。”
“好嘞!”余苔说滚,余琰雉还真的从余苔睡热了的那一侧卷起被子一圈一圈慢慢滚到冰凉的另一侧,完事了还用期待的小狗眼神眨巴了好几下眼睛。
余苔双手叉腰,气得牙痒痒。要不是他现在光脚没穿鞋,现在余琰雉脸上肯定得再挨个鞋底。
他掀开被子缓缓躺回被窝里。
余琰雉身子火炉一般,稍稍挨了下就让被子重新恢复温暖,甚至还带点烟熏的香气。
见鬼了,年轻人火气这么足的…
二人躺在一张床上,保持着正常男性应该有的距离。
余苔本以为今晚注定无眠,但五分钟后,蝴蝶又入梦。
一夜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