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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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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9大楼的十三层，萧君阳正在办公室里跟法务部的人商议收购协议的条款。协议在他的要求下已经修改了很多次，法务部的人惶恐不安。主导案子的律师，年纪比赵文渊大很多，但看着萧君阳蹙眉的样子依然有些紧张。
这本该是一张俊俏的脸，眉峰又高又长，侧脸的下颌线弧度恰到好处，衬的他五官都很出众。这样的人皱着眉头，只会让人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萧君阳看的很仔细，他思考的时候总是皱眉。律师看着他眉心凸起的小包，对自己补充调整多次的协议有点惶恐。
外面适时传来敲门声，赵文渊主动起身开门。
萧君阳看着程思进来，把协议递给律师，对他说：“整体不错，补充的这几项都很重要。”
这不是小案子，来来回回调整的也不止这几项。赵文渊加入之后，几乎所有流程重新过了一遍，法务部被磨得没脾气，跟着萧君阳的指示，反复修改。
萧君阳看完最后敲板，又瞟了眼赵文渊：“只是九药的人员转隶成本也要考虑加进去，数额可以算进设备厂房的成本里，不需要单独列支。其他方面我没什么意见，你们这段时间辛苦了。”
大概没想到萧君阳考虑到这么细节的地方，但时间紧迫。这件事重来一遍，其他人闷着不敢说，未必对赵文渊没意见。赵文渊也很识相，主动去问萧君阳：“那这次调整以后能定下来吗？毕竟这个案子时间久了，相信您也知道安年的季总也在盯着九药……”
他的眉峰很高，眼睛也欠了点深邃，但是萧君阳从这张脸上，总能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萧君阳看着他轻笑一声，说：“我明白，大家的奖金我也会酌情考虑增加，不会让你们白费功夫。”
赵文渊虽然年轻生涩，但办事认真，看样子跟法务部的其他人相处不会太难。
人走之后，程思忍不住问道：“赵律师最近手上还有别的事，您怎么挑中他来做这个案子，其实法务部其他同事都做的差不多了，多他也没太大区别。”
“我知道。”萧君阳顺口说道，“你有空多关照一下。”
程思疑惑：“他是什么人啊？”
萧君阳没回答，扫了眼他手上的袋子，问：“拿的什么东西？”
“我没敢拆。”程思把一份快件拿给他，猜测道，“像是什么文件。”
“先放着吧。”手头的事没完，萧君阳继续吩咐道，“协议修改以后你按程序报到集团去，所有资金缺口都让他们补上，公司账户的钱还按照原计划出，尤其是医援的钱，半分也不要克扣。”
“啊？”程思有点惊讶，萧君阳有齐民一半的股份，他费心费力这么久，眼看着到手的蛋糕，这时候要拿出来分给集团，他忍不住提醒，“他们插手的话，那到时候不止政府采购，九药以后的经营恐怕他们都会来分一块。”
萧君阳这些年一心扑在工作上，连休假的时间都不用。这么拼命的干，但到头来名下似乎没什么资产，自己住着租来的公寓，养着一只灰色的小土猫，像个会随时离开的打工仔。
“没事。”萧君阳笑着说，“告诉大家，到时候该给他们的项目分红一分都不会少。”
程思进来添过几次水，光线渐渐西斜，萧君阳才从一天的工作中解脱出来。拿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一边喝水一边看消息。
同学群里很热闹，聊天消息叠了几百条，萧君阳粗扫几眼，原来是院庆要到了。他想起程思拿来的快件，拆开之后，里面果然是一份邀请函。科大医学院五十周年的院庆，邀请萧君阳作为杰出校友参加。硬封烫字，作工比当年的入学通知书还要精致。
前几天刘勋就跟他提过这件事，毕业这么多年，有些同学也只能靠这种机会见见面，叫他到时候抽空过去。
萧君阳以前为了跟客户周旋，没少出去应酬。现在齐民已经在江城站稳了脚跟，时常收到各种招商会、洽谈会的邀请，他都兴致寥寥，实在没法推脱的才去露个面，做一下表面功夫。
科大医学院的院庆不一样，萧君阳毕业后没有离开江城，跟他的导师周封一直联系紧密，有医疗行业的论坛、研讨会他都会捧场，何况是院庆这种更加隆重的场合。
想必不少同学会来，阳照安才回国，说不准也会去。萧君阳曲着手指在额头敲了两下，然后播通朋友的电话，开门见山的说：“帮我个忙。”
在院庆来临之前，萧君阳平地一声惊雷，在各大平台新闻里露了把脸。
齐民科技收购九药的事情成了行业内一条大新闻。送去嘴边的肉，没人不会心动。集团很快就同意了萧君阳的方案，出资明确，缺口不大，后面还跟着政府采购的计划。几乎马上就能看到投资收益，长期来看，价值远远超过集团需要填补的缺额。
萧君阳把前前后后都考虑到了，一切推进的很顺利。
康民集团的通告和采访频繁提到下属公司和他如今的掌舵人。萧君阳就像埋好了一条引线，默默等待它慢慢烧到自己这边，引爆整个的医药圈儿。
阳照安看到这条消息已经是三天之后了，迟辉给他发的媒体报道，江城日报的官方号用大量的篇幅介绍九药的历史，赞扬齐民让这家本土老牌医药企业起死回生的魄力。
当然，也包括对齐民的掌舵人——萧君阳的介绍。
阳照安刚下手术，有几个未接电话还没来得及回过去，就点开了迟辉发来的链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关于萧君阳的报道。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这消息朋友圈都传疯了。”迟辉在微信上绕着圈子开始连珠炮，“这个人履历也很神奇，他本来是科大医学院临床专业的，毕业竟然从商，好家伙，规培也被他躲过去了，这么年轻就事业有成，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惦记。”
消息一条一条的发来，阳照安没有再回复他。略去那些浮夸的吹捧，他迅速找到关键信息。这条新闻里提到，萧君阳曾经复读一年，在大学弃医从商转了专业，毕业后接手了即将倒闭的齐民科技，如今又准备让九药起死回生。
这些经历是阳照安不曾了解过的，萧君阳从他的视线里离开了太久。
阳照安点开一条链接，是关于齐民科技的介绍。再点开一条，是萧君阳和九药签订协议的内容。网络上挖掘他身份信息的内容不是没有，但都是陌生又夸张，很少有他亲口认证的。
翻找了半天，他被手机来电的铃声打断，是吴含章打来的。
“吴叔？”阳照安接起电话，他刚看到未接电话了，还没来得及回复过去，“我刚下手术。”
“晚上有空回趟家吗？”浑厚的声音传来，连带着帮他想好了理由，“你回国几个月了，总不能天天加班不回家，这么长时间没过来，你妈妈有些想你了。”
早上阳宁还打电话来，阳照安假借医院有事推诿过去，但是老医生不太好糊弄。
“这两天有些忙，手术安排的多，明晚吧，我提前跟主任说一声。”阳照安说道。
“嗯，你刚回来，要跟同事们搞好关系，以后也好开展工作。”吴含章全然不知阳照安正面对着怎样的上司，嘱咐道，“那就明晚，你早点过来，夜路不好开车，别太晚了。”
“知道了，我提前打电话。”阳照安挂掉电话，屏幕停在他搜出来的新闻上。
萧君阳的照片很精致，白皙的脸上像是闪着光，比他在医院病床上看着精神多了，也毫无以前黝黑的痕迹。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有人走过来，身上的白大褂干净的像是从没进过手术室一样，语气中带着敲打的意味，“这几天辛苦啦，没办法，好多人盯着这个季度评优的名额，大家都在暗地里较劲呢。”
高云一直对阳照安一捧一防，他觉得国外回来的人野性难驯，所以这几个月多少有些试探的意思。
阳照安听懂言外之意，想要评优，就必须任劳任怨，勤勤恳恳的听他差遣。
“我年轻，辛苦点是应该的。”阳照安笑了笑，把不屑藏得天衣无缝，“高主任肯定也是这么过来的，您德高望重，我刚回来，还有很多地方得向您学习。”
“不错，年轻人有冲劲儿，不过也别太用力了。”高主任对他的话很受用，难得态度软化，反过来摆起关切下属的谱，“你还单着呢吧？家庭是医院职工的后盾，不要觉得年轻就不需要考虑，该做的工作也要做起来。”
“谢谢主任关心。”阳照安说，“父母也经常这么说，正好我明晚家里让回去一趟，确实得去把其他工作做起来。”
“啊？”高云没想到这一出，但既然提到父母了，那想必吴含章出面了，他勉为其难的说，“那就去吧，我安排其他人代班，记得交接一下工作。”
阳照安本来就干了很多额外的工作，但他并不在意，工作总结中也从不提及。这让高云觉得稍稍放心，总是个能听话的。
吴含章和阳宁住在领秀山，一个城北偏远的别墅区。阳宁这几年身体不好，吴含章也年老，两个人回国后不久就从市区搬到了这里，阳宁喜欢摆弄乐器，住在这里对他们也很适宜。
阳照安回去的时候，阳宁已经摆好了一桌子菜，甚至准备了一瓶酒。
“我开车来的，”阳照安无奈的说，“待一会儿就得走，不能喝酒。”
“你妈想让你在这住一晚，看来是不行了。”吴含章把酒收起来，笑着说，“你现在忙的回不来，她恨不得去你们医院食堂做饭给你吃。”
一家人落座，阳宁为父子俩添菜。平时空荡荡的房间里，多出来一点温馨和热闹。
阳宁格外高兴，一边给儿子夹菜一边说：“就怕我技术不过关，人家医院不要我做。”
“你这技术还没过关？”吴含章转过脸问阳照安，“你们医院想吃什么满汉全席啊？”
“哪有那些要求，”阳照安说，“忙的没时间挑这个。”
阳宁又给阳照安夹一块：“才刚回来就这么辛苦，我看你又瘦了。”
阳照安咬了一口，这一桌子菜都是照着他跟吴含章的口味做的，哪一道味道都不差。
“哪那么容易就瘦了，您每次见我回来都这么说。”阳照安转头对吴含章说，“我妈这满汉全席只能回家吃，您又不在我们医院。”
吃完饭已经快九点了，阳宁要去收拾厨房，被吴含章拦下。他把围裙系在自己身上：“你跟照安坐会儿，我去收拾。”
阳照安本来跃跃欲试，但他看出来老两口有安排，没有再阻拦。
“医院有遇到合适的孩子吗？”阳宁坐在沙发上，吃饭时的喜悦被担忧占据，关切的对他说，“妈妈年纪大了，你人生的路还长，要有个人陪着你，别跟以前的事过不去。”
阳照安转过脸避开阳宁的视线，看着阳台上摆满的盆栽，浓浓密密的，像是划不开路的一片小森林。
年级到了，最怕父母跟你谈心。阳照安叹口气往沙发上一靠，又看了眼厨房，轻声说道：“就算我真能过去，您难道不知道，两个人随便凑合是什么结局吗？”
阳宁被反问的一愣，定在旁边说不出话来。不幸的结局她也经历过，那时候阳照安都是亲眼看着的。
高云没给他太多时间待在家里，聊了没多大会儿，阳照安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临走的时候，吴含章突然想起什么，从沙发上的办公包里拿出来一张硬封袋子，看起来包装的很精美。
“别总把自己绑在医院里，有空多出去走走。”吴含章话里有话，“科大医学院的院庆快到了，邀请函我帮你拿回来了，你到时候去看看，年轻人多交些朋友。”
阳照安迟疑了片刻，看着“科大”两个字又接过邀请函，答应道：“我会考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