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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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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城一中是上十五天放三天半，黄毅趁着假期，时不时来雅安居给刘燕送饭，他姑姑刚生二胎，是个儿子，很忙。刘燕的学习很好，高考是本市的状元，他学习上有问题了也可以向她取取经。
再有小半个月，刘燕便要去大学，明天后这份陪伴工作就彻底结束。
这件事虽然不是黄毅主动答应，是黄爸要求，但他没有厌烦情绪，毕竟刘燕从小到大都很照顾他，既是表姐又是好友。
至于周明涛讨厌他，他倒也是可以理解。
有联系方式，但通过别人的电话来嘲讽他。
方法独特。
黄毅之前送完午饭就回家，但最近他晚上留宿在酒店大堂沙发。刘燕家不算富裕，但也远远没到非要刘燕打工的地步，归根究底是她爸不想她住在家里，黄毅看不惯，却也无能为力，只能能帮就帮。
刘燕对此却没有半分反应。
黄毅在家吃完晚饭，书包里放了本半年前买的小说，黄爸开车将他送到雅安居门口，天已经黑透，路边的路灯已然亮起。
和黄爸道别后，在酒店门口听见细微的抽泣声，环顾一瞥，发现路边树影下，坐着个人，从阴影中飘出烟雾。
黑影下，黄毅看不清人脸，但那人手上的火光倒是明显，在抽烟。
黄毅刚上台阶，烟雾携着烟味直直向他冲来，他家没人抽烟，而且他闻着烟味会感到头晕，他不喜欢抽烟的人。
不过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是味道，是一股清新的薄荷味，不似香烟沉闷也不像果味甜腻，但他下意识皱眉，步伐加快想进门。
虽然特别，但里面始终有着烟味。
一下秒他脚步停住。身后脚步声传来，跟在他背后，还没等他扭头。
怎么不走了？
声音低沉带着沙哑，越过他进了酒店，坐在大堂沙发上。
薄荷烟味中夹杂着酒气，看清了他的脸，是柯昱暏。
这人私下烟酒都来。
这句话在黄毅脑海里瞬间闪过，这是因为舍不得周明涛的离开，借酒消愁？
他站着原处，不知道该跟上还是在外面待会或者去安慰他亦或者让他回房间……
直到看见柯昱暏靠在棕皮沙发，黑色的西裤边带着灰，脸上有着明显的红晕，一双潋滟眼睛直勾勾但茫然地看着他自己。
他像是醉了。
不是说喝酒抽烟，法力无边吗？
不过黄毅并不打算管他，他准备去前台里面坐着，就当没看见。
但是醉酒的人总是会做些让人震惊的事情，刚进门，沙发上的柯昱暏直接似箭离弦般冲向他，一双长臂大大的将他揽入怀里，速度之快，撞得黄毅措手不及，直接踉跄几步，随后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书包里的书挺的背好疼！
再加上柯昱暏比他高，整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而且他推不动…
酒精像是让柯昱暏彻底迷蒙，他整个人都瘫在黄毅身上，哼哼两声后没了反应。
黄毅一手抬起柯昱暏的头，一手使劲扇向他的脸。
操！没反应！
他真醉了。
黄毅偏头看向前台，这样的声响，竟然没人理，刘燕肯定又偷偷躲在前台隔间玩手机！
他手上的劲更大些，同时喊道：“柯昱暏！”
“嗯？”柯昱暏压在他身上，鼻子里的热气打在黄毅的耳边，“我乖乖的！”
“那你快起来。”黄毅说。
柯昱暏又没了动静。
“柯……”黄毅的手又伸向他的脸。
“不行。”柯昱暏哼哼，用手拨开他的手，好半天才说完，“我乖乖的，你也不爱我。”
“……”黄毅再次推开无果。
黄毅鼻子呼了口气，手开始使劲，身子往外面挪，费了不少劲挪出一点，柯昱暏双臂一揽又紧紧抱住，头还向他蹭了蹭，活像是把他当成玩偶。
这是什么事？！而且这跟他什么关系！
忽然听见刘燕的惊呼，终于发现了！在她的合力下，两人由躺在地上变成瘫坐在地，而柯昱暏的双手还紧紧地箍着他。
“这是什么情况？”刘燕问。
“不知道，像是借酒消愁。”黄毅摇了摇头说，“他们应该是一对。”
刘燕嘴角一勾，又快速压了下去，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黄毅用力挣了挣，见他没有半点反应，同时耳边感受到他时不时呼出来的热气，把黄毅气笑了。
第二日凌晨，柯昱暏是被尿憋醒的，起先有些发懵，头还有点疼，但他突然发现他自己的右手好像没了知觉，被吓的瞬间清醒。
在床头灯的照亮下，他这才注意他自己已经躺回房间，而且怀里还抱着个人，正压着他的右手。而他昨晚的记忆还停留在路边一个人喝酒，别的事一点都记不起来。
黄毅为什么在他房间？
看着怀里的黑色卷毛，他左手撑起身子，又小心扶住右手，慢慢的从黄毅的头下抽出，小心翼翼，生怕弄醒他。
好不容易将手抽出，压在胸腔里的那口气缓缓吐出，左手按住床借力起来，忽然发现一双褐色眼眸正盯着他。
“你…醒了。”柯昱暏僵住，尴尬的说，他侧头盯着盖在两人身上的白色床被，“我……”
“酒量不好，别喝酒，不安全。喝药了也别喝酒，对身体不好。”黄毅坐起来说，“你喜欢周明涛？”
“嗯。”柯昱暏不太清醒道。
“他们家很传统，你们未来的路估计不好走。”黄毅声音低哑说。
“嗯？”柯昱暏下床光脚踩在地毯上，站住理了会思绪。
“要我帮你按按吗？”黄毅看着他左手扶右臂问。
“不用。”柯昱暏说，“你误会了。我喝酒不是因为他。”
“我知道。”黄毅一副了然，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表情。
柯昱暏顿住，面露纠结，忽然脸霎的红了，他赶忙去了厕所。
黄毅没责怪柯昱暏，发泄情绪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他酒量真差，还一身蛮劲。
他将房间的灯都打开，衣服上沾上柯昱暏浅浅酒味和薄荷烟味直往他的鼻子里钻，从皱巴巴的裤子里掏出手机，漫无目的的划动着。
“姐夫。”黄毅嘴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随后撇了撇嘴，他感到很奇怪，不知道是睡梦被人吵醒，还是什么，心里莫名烦躁。
黄毅侧头看了眼毛玻璃里的人影，给刘燕发去消息。
“他醒了。”
等了一会，刘燕没有回消息，柯昱暏倒是毫不见外的洗起澡，一时黄毅陷入走不走的抉择中。
刚下床，就听水声关了，冲着玩？这么快。
柯昱暏有些迷糊，冷水冲刷一遍后，头脑终于清醒些，揉了揉太阳穴，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黄毅的面前，问他，“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
“你不记得了？”黄毅扫了眼他身上的浴袍和他发间上的水珠。
“嗯。但我喝闷酒不是因为周明涛。”柯昱暏总觉得这件事要说清楚，“我和他是很好的朋友，喝闷酒是因为我……爸。”
“嗯。”黄毅去洗手间拿出毛巾，递给他，“一会擦干，记得吹头发。”
柯昱暏接过，瞟了眼他手腕上明显的红痕。
黄毅没解释，握着手机转身向门走去。
在他即将开门的时候，柯昱暏说，“黄毅。”
实话讲黄毅不想理他了，再加上柯昱暏这么喜欢他的死对头，他总感觉在被占便宜，但又想到忙已经帮了，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转身看着他，“怎么了？”
“我们能加个联系方式吗？”柯昱暏将手机的码竖起。
黄毅站定，是二维码，在犹豫中扫了，“你通过一下。”
随后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转身离开。
周明涛打车到家，想着今天星期五是工作日，家里肯定没人，打开客厅灯，就见沙发上坐着两尊睡衣大神。
“爸妈，你们在家怎么不开灯。”周明涛硬着头皮站着说。
“今天为什么逃课？”周爸率先发难。
“……”周明涛沉默，随机扯开话题，“你们今天怎么回家了？”
“我们回家还要跟你说？”周妈紧跟其后，“要不是有人告诉我，我和你爸都还不知道你又逃课。”
周明涛立住，在想是谁嘴怎么快，别被他逮住，给他两板栗吃。
周明涛乖乖交代清楚，周爸周妈了解后倒也没责怪他，只嘱咐两句，以后做事提前说一声，安全最重要；有时间带柯昱暏来家里玩。
周明涛回到房间将外套丢在床上，去洗手间里洗漱。
黄毅的消息弹出时，周明涛正躺在床上进行着紧张刺激的峡谷团战。
手指快速的划掉，继续参团，只见消息再弹，再划走。
最终因为划走消息，走位没躲过技能，对面把他秒了，团战直输，被一波推了水晶。
周明涛压着火，点开聊天框。
“柯昱暏晚上喝醉了，他整个人看上去蒙蒙的，感觉他很难过。”
“他很喜欢你，刚开始问他是因为你喝酒的吗，他说是，随即否认，说是因为他爸。”
“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其实我也并不看好你们。”
“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多照顾下他的情绪。”
黄毅发来的消息，后面三句分开每个字他都认识，合在一起，他就有点读不懂。
“关你p事，而且他是我好兄弟，我也不是gay。”周明涛快速敲击键盘，“春竹。”
“我刚给他发消息，但是他没回，可以拜托你照顾他一下吗？我走不掉。”周明涛直接变如脸。
黄毅并未回他，在他轮番消息轰炸中，黄毅妥协回了嗯。
虽然答应周明涛，但黄毅并再上去找柯昱暏，而是静静的坐在前台，拿着小说假把式，思绪一团浆糊，读不进去。
星期六，天气预报，阴。
书不光可以用来读，还可以用来枕。
第二天清早，黄毅六点半准时醒，脖子有些酸，同样醒的还有里面房间的刘燕，她让黄毅吃完早饭后就回去休息，毕竟下午还要去学校，没必要一直在这耗着。
他想也是。
出门还有点冷。
这个点跟他学校里起床时间一样，随后就近找了家店，吃到一半给柯昱暏发消息，问他早饭想吃什么，但他没回。
看得出来柯昱暏是从别的地方回来，就为了周明涛，他很勇敢，但周明涛实在不值得托付，黄毅为柯昱暏的勇气感到惋惜。
给刘燕送完早餐，刚背上书包，手机响了，是柯昱暏的消息。
“谢谢，不用。”
黄毅眯了下眼，和刘燕说了再见。
下午两三点左右，今天天气不大好，气温骤降，透过雅安居的大堂玻璃，外面显得灰沉，时不时刮阵风，吹的外面绿树枝叶摇摆。
一阵凉风吹进大堂，前台的刘燕抬头看向来人。
“放假了？”刘燕问，“还是来找柯先生的？”
“嗯，”周明涛点了点头又扫视一圈，“黄毅走了？”
“嗯，早上走的。”刘燕说，“对了，昨天晚上你的那位朋友喝醉了，发酒…状态看上去不太好。”
“这事真是麻烦姐姐了，”周明涛带笑说。
“客气。”刘燕说。
周明涛虽然学习不好，但是聊天的能力还是有的，不一会就理清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嘴角想上扬又强撑着。
黄毅，你也有今天！
周明涛来找柯昱暏，一是担心他身体，二是柯昱暏父亲给他回话了；虽然他说没事，不用过来，但周明涛觉得这个时候柯昱暏需要他的陪伴。
只要不学习，真是个细心的全能小天才。
柯昱暏双腿盘坐在椅子上，外卖盒子打开，但里面的菜像是没动，亮着的手机放着桌上，聊天框里是柯景尧发来的语音条。
“柯昱暏，你知道你任性一下给我找了多少麻烦吗？学籍不好转，先给你办的借读。”
“明天早上七点半，去雨城一中校门口报道，我和老师打过招呼了。”
“那边提供住宿，以后每月一千五的生活费。”
麻烦但这么快，不麻烦却又说麻烦，他实在是分不清。
柯昱暏作出回雨城的决定不过一瞬间，他一直觉得他的父亲是爱他的，心理学书籍上说得到父爱的前提条件是达到他的要求，要乖乖的。他这次没有达到，他就要失去这份爱。
当时坐在火车上的时候，他就想，只要柯景尧给他发一个消息，他就下一站下车，但没有。
那一晚什么都没有。
从他记忆起，柯景尧对他说的从来都是，“你作为哥哥，你要听话，你要给弟弟做榜样。”
“你可不可以乖一点，安静一点，不要吵，不要闹。”
“书房里面保持安静，你自己乖一点，我工作很忙，我每天早出晚归，我很累了，你不要再给我找麻烦。”
乖一点，一直都是乖一点，而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便怎么样都可以，哭了哄，累了抱，遇见事情，赌气闹一闹便过了，而他却不行，他不允许犯错，他也不允许有过多的情感交融，他不能进也不能退，深深困于其中。
那个家，好像没人真正关心他。
他想妈妈了，他想回到妈妈待的故乡，他在坐上驶向雨城的火车那一刻，他确实感到一股真正的自由，但悄然涌来的是环境的陌生和明显的孤独。
好在雨城有周明涛这位朋友。
周明涛把柯昱暏带出房间，两人一同在凉风中吹了几分钟，果断打车去超市买要住宿的被单、被罩、衣架和洗漱用品等。
“我们去学校周围买，不行吗？”柯昱暏问。
“不行。”周明涛装腔说，“你都不知道有多偏。”
“那一中的情况，你还知道多少？”柯昱暏问。
周明涛给他说了一箩筐，猛然反应过来，这事问黄毅，那不是手拿把掐，虽然跟他不对付，但是为了兄弟，倒也可以忍忍。
周明涛请教的消息刚发，过了会，柯昱暏的手机响了。
文字不短，全是一中注意事项，其中最为重要的两点。
学校不让带电子产品，带了的话要在去学校当天晚上上交，放假后才会归还。
学校安排的课程繁重，每天时间紧迫，节奏较快。
“你们俩加好友了？”周明涛一副装怒表情，“柯昱暏，你敢背叛我！”
“害，说来话长，长话短说，我昨天晚上发酒疯，伤及无辜。”柯昱暏懊恼说，“他就是无辜，想着有好友后好弥补他一下。”
当周明涛向黄毅询问一中情况时，黄毅立刻意识到，柯昱暏已经做出了选择。
一中闻名，是因为特有的军事化管理理念和较高的教学资源。在一中读书的这一年里，尽管黄毅对有些校规无法理解，但确实让成绩提高不少，他还可以忍受。
坐在开往学校的公交上，他想到一个现实问题。
柯昱暏在一中能坚持下去吗？
再次见到柯昱暏是在第二天早上，黄毅站在教室外走廊上早读，发现校门外伫立着道白色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