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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曾经的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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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睿到班时，蓝泽已经醒了，正一脸焦急地朝教室后门张望，不知道在看什么。难道……他是在等自己？！ 沈修睿心头莫名一软，放轻脚步悄悄走近，突然在对方耳边打了个响指：“嘿！看什么呢？”
“哎你！”蓝泽被吓了一跳，转头见是沈修睿，立刻直起身，一把将人拉到面前，“怎么才回来？跑哪儿去了？”他语气急切，目光扫过沈修睿额上的汗珠和微喘的样子，担忧地问，“你……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流了这么多汗？”说着连忙从抽屉里取出纸巾，连同叠得整齐的外套一起递过去，“快擦擦！还给你，谢谢！”
嘿嘿！他果然是在等我！沈修睿心底泛起一丝得意，接过东西，随即献宝似的从身后拿出刚买的早餐：“请你吃！”
“你……给我买的？”蓝泽眼睛微微睁大，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
“对呀！不然呢？”见蓝泽犹豫，沈修睿直接塞进他手里，“你不是困吗？快喝呀！怎么，怕我下毒不成？还有这烤肠，趁热吃！快点，老徐来了又该说你了。”
“哦哦，好……谢谢。”蓝泽握着温热的咖啡，一股暖流悄然涌上心头。
“我见你这么久不来，还以为你……你又……”他说到一半，不好意思地抿住唇。
“以为我又逃课了，是不？”沈修睿自然地接了下去。
“嗯……对不起。”蓝泽老实巴交地点头，脑袋几乎要埋进桌子里。
“害！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沈修睿不恼反笑，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以前是我不像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不过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不会再逃课了。”
“真的？！”蓝泽瞬间抬眼，眼中满是惊喜。
“嗯，真的。” ——因为是你拯救了我啊。所以不想让你失望。这句话在沈修睿心里转了几圈，终究没有说出口。他转而凑近对方，像只好奇的大金毛般嗅了嗅，发梢不经意擦过蓝泽的鼻尖，笑着问：“怎么样，咖啡好喝吗？烤肠好吃吗？”
“嗯，好次！”蓝泽嘴里还含着食物，声音有些含糊。他又咬了一口冰块，清凉瞬间沁入齿间，仿佛真的有魔力一般，驱散了所有困意。他像是被重新充满了电，精神百倍，连思绪都变得异常清晰。
他仰头喝下最后一口咖啡，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沈修睿的目光不自觉地被那细微的动作攫住，脸上“唰”地红了一片，像被晚霞染透的云。那上下滑动的小小凸起，竟让他生出一种想要含住轻吮的冲动。
他从未想过，一个人连喝水的样子都能这样诱人。沈修睿看得口干舌燥，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舌尖舔过发干的下唇。他有些懊恼地想着——刚才光顾着惦记蓝泽，居然忘了给自己也买一瓶水。
“谢谢！”眼看快要上课，蓝泽放下空杯，再次轻声道谢。
“哎呀！干嘛呀！”沈修睿故作潇洒地摆摆手，他一向和王琦他们闹惯了，最不习惯这样郑重的道谢，总觉得太过生分，“一杯咖啡而已，至于这么客气吗？”
“这咖啡和烤肠多少钱？我给你！”蓝泽说着，指尖已探进口袋摸索钱包，却被沈修睿一把握住手腕。少年眉峰蹙起，嘴角微微下撇，整张脸像蒙了层阴云：“干嘛呀？不用道谢又要给钱，至于分这么清吗？你是觉得我穷，连杯咖啡烤肠都请不起？”
“不，不是的，我……”蓝泽急着解释，话语却卡在喉间。
“那就收回去，”沈修睿将他捏着纸币的手指轻轻推回，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当我请你的。要是再推辞，可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好……好吧。”蓝泽只得将钱塞回口袋，指尖却仍在布料下无意识地蜷缩，紧紧攥着那张纸币。这段时间，沈修睿总是时不时地给他带些小零食、饮料，这种突如其来的好意让他既温暖又无措——他还不习惯这样不计回报的给予。
“行了！逗你玩的！”见他眉间仍凝着犹豫，沈修睿忽然展颜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细软的发梢，像在安抚一只不安的猫，“我至于为这点小事生气吗？”他话锋一转，眼底闪过狡黠的光：“你真以为这咖啡是白喝的？还有之前那些吃的——那可都是我精心策划的‘贿赂’！”
他凑近些，压低嗓音故作严肃：“万一哪天你嫌我笨、嫌我烦，或者我惹你生气了，你不教我解题，不借我笔记了，我找谁哭去？”
这番半真半假的玩笑，恰是沈修睿精心准备的台阶。他太清楚蓝泽细腻敏感的心思——唯有将关心包装成“有所图谋”，才能让这个总是过分客气的同桌坦然接受。
“哦——原来是这样啊！”蓝泽眼底的阴霾瞬间消散，唇角扬起如释重负的弧度。他郑重地点头，目光澄澈：“你放心吧！既然答应要帮你，我就一定会负责到底。就算……就算我们闹别扭，我也不会丢下你的功课不管。”
其实无需沈修睿提醒。每天清晨为他整理笔记，课后留意他困惑的表情，早已成为蓝泽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仪式。
“别盯着我研究啦，”被对方专注的目光看得耳根发热，蓝泽慌忙指向他汗湿的额角，“快擦擦汗吧。”
“你帮我擦——”沈修睿突然抓起他的手腕，将那只温热的手引向自己脸颊，“就当是报答这顿早餐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让蓝泽浑身一颤。指尖传来的温度滚烫得吓人，他慌忙抽回手，睫毛慌乱垂下，几乎将整张脸埋进衣领：“你……别这样……”声音轻得像叹息。
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在空气里蔓延。蓝泽隐约察觉到沈修睿对待自己的方式有些特别——那些逾矩的亲近，闪烁的眼神，总让他心底泛起隐秘的涟漪。某个不敢深想的念头悄然浮现：难道他……
“对、对不起……”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甚至不明白自己在为什么道歉。
“没……没事。”沈修睿握着纸巾的手悬在半空，喉结轻轻滚动。每次靠近蓝泽时，那种想要触碰、想要守护的冲动总会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难道真如王琦所说……
好友促狭的笑脸猛然浮现脑海：“睿哥，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小学霸了吧？”荒谬！他用力摇头，试图甩开这个荒唐的念头。都怪王琦胡说八道！少年愤愤地磨了磨后槽牙，莫名对那个口无遮拦的家伙生出了几分怨气。
“诶？对了，”蓝泽轻轻搓了搓手指，像是要搓走方才那点尴尬，顺势将话题引开，“沈修睿，你最近和伯父伯母的关系……怎么样了？你们没有再起争执了吧？”
“害，就那样吧！”沈修睿没料到他会问起这个，心头一暖，却又碍于面子不愿多谈家事，只含糊地应了一句。但不得不承认，自那次冲突后，家里的气氛确实缓和了许多。蓝泽说得对，人生是他自己的，不该被任何人左右，更不该怨天尤人。我们活在巨大的差距里，有人生来就在罗马……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沈修睿抬眼看向他，眸子里漾开清浅的光，那未说出口的感激，一字一句都发自肺腑。他的确欠蓝泽这声谢，哪怕在对方看来微不足道。“好啦，现在该我问你了！”
“你要问什么？”蓝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像只警觉的小动物。
“哎，你别紧张嘛！”沈修睿见他这般反应，更确信昨晚定有事情发生，追问道，“我就是看你整个人蔫蔫的，没什么精神……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这……”蓝泽面露难色，唇瓣微动，却欲言又止。
“好啦好啦！不想说就不说！”见他犹豫，沈修睿赶忙制止，他不想逼迫蓝泽。可心底却漫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相处这么久，蓝泽对他似乎仍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带着若有若无的防备。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或许是昨晚的委屈憋得太久，此刻的蓝泽，倒真生出了几分倾诉的欲望。沈修睿不知前因后果，或许……正好能听听他的看法。更何况，这件事本身，也并非那么难以启齿。
“哦？发生了什么？”沈修睿立刻挺直了腰背，脸上是掩不住的兴致盎然。他高兴，并非因为窥探到什么秘密，而是蓝泽终于愿意向他敞开心扉——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又近了一步？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早餐没白带！他心底泛起一丝隐秘的得意。
与他的雀跃截然不同，蓝泽的神色倏地黯淡下来，低声道：“其实是这样的……小时候，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他帮了我。可后来有一天，他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自己已经慢慢忘记他了……可就在不久前，我在街上好像看见了他。虽然只有一眼，但我很确定，那就是他。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找到他，问清楚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沈修睿自然地接了下去。
“嗯，没错，就是这样！”蓝泽重重地点头。他不敢和盘托出，怕沈修睿不信，也懒得再做更多解释。
“听你这么说，这个人对你真的很重要啊，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沈修睿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腮帮。
“对！很重要！”蓝泽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是在我感到最绝望的时候，伸手拉了我一把的人。”
“哇，这样啊……能遇上这样的人，真好。”沈修睿轻声感叹。幸好，他也遇到了。他侧目看向蓝泽，眼中多了些难以名状的东西，炽热而深沉，仿佛藏着翻涌的情愫。
不知怎的，王琦那张带着戏谑笑意的脸忽然在脑海中闪过，连同儿时那家伙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后，信誓旦旦说的话：“小睿，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是啊……所以，我才想找到他。”
“那就去找！”沈修睿一下子振奋起来，目光灼灼，气沉丹田，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也传递给对方，“人生不该留有遗憾，想做的事，就勇敢地去做！”
“哈哈，谢谢！”沈修睿的话像一阵暖风，吹散了蓝泽心头的阴霾，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有你的鼓励，我好像又有信心了。我相信，我的朋友也会帮我的！”他说着，脸上漾开一抹清甜的笑意。
“你说的朋友……就是那天在校门口等你的那个？叫……顾晨，对吧？”沈修睿自己都没察觉到，提起这个名字时，他的声音下意识绷紧了几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莫名的警觉状态。
“嗯，对。”蓝泽没想到沈修睿会注意到顾晨。明明已经嘱咐过他躲远一点，别被发现……看来得再提醒顾晨，让他藏得更隐蔽些才行。其实，就像顾晨说的，两个男人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许……多半还是自己心虚吧。
“你们……是什么关系？”话一出口，沈修睿就觉得自己八成是疯了。
“朋友！我们是朋友！”蓝泽脱口而出，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只是……朋友？”他过快的否认和略显激烈的反应，反倒让沈修睿疑窦丛生。其实之前他就有所猜测，这两人的关系似乎不像普通朋友那么简单。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那个叫顾晨的看向蓝泽的眼神并不单纯——那目光里带着专注，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深情？像是灼热的骄阳，几乎要将人融化。
沈修睿觉得自己不会看错。
只是他一时还无法完全解读那目光中蕴含的深意。
加之蓝泽此刻急于否认的态度……
天啊！该不会……沈修睿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猛地看向蓝泽，一个大胆的念头窜了出来：蓝泽他……该不会是喜欢那个家伙吧？
不行！绝对不行！
蓝泽那么单纯，他真怕他被骗了还帮人家数钱！紧接着，另一个念头也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所以……蓝泽喜欢的，难道是……
“你别瞎想！我们就是朋友！”不等沈修睿理清思绪，蓝泽就急急打断，特意加重了"朋友"二字的读音。他强迫自己直视沈修睿的眼睛，试图显得理直气壮，实则心跳如擂鼓——他该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蓝泽不是没想过向沈修睿坦白。这些天的相处，他早已把沈修睿当作值得信赖的挚友，甚至想过将他和顾晨的事全盘托出。可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沈修睿对顾晨隐隐带着敌意。
“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蓝泽忍不住追问，生怕他察觉端倪。
“倒也……没什么。”沈修睿恍惚了一瞬，仿佛又看见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背影，“就是……这世道复杂，我怕你被人骗。”他干笑两声，试图掩饰突如其来的心慌。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不会的！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蓝泽明显松了口气，唇角扬起安抚的弧度。
“切！你怎么知道不会……”沈修睿闷闷不乐地嘀咕。同样是朋友，凭什么那个顾晨就能让蓝泽如此信任？他正想继续追问，却见蓝泽拼命朝他眨眼睛。
“你眼睛怎么了？进虫子了？”沈修睿关切地倾身向前，蓝泽却连连后退。“躲什么？让我看看啊！”
“沈修睿！” 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从前门传来。
“艹！”沈修睿吓得一个激灵，瞬间弹回座位，腰板挺得笔直。看着班主任朱茂萍站在门口的身影，他在心里哀嚎：这老狐狸，坏我好事！转念一想来日方长，那点不快也就散了。
放学时分，沈修睿从办公室回来时，蓝泽的座位早已空空如也。 “不是说好一起走吗？”他在座位旁转了两圈，这才发现十分钟前蓝泽发来的消息： 「抱歉临时有事，先走了，改天再一起回家～」后面还跟着个荷花绽放的动态表情，花瓣舒展后跳出四个大字：你想开点。
“噗……”沈修睿被这老土的表情包逗笑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跟我妈用同款表情包？”他收起手机，嘴角不自觉下撇，“跑这么快，又是去见那个顾晨？”一股说不清的酸涩在心底漫开——那个姓顾的，究竟哪里比他好？
此刻的蓝泽正赶往小公园。原本约在周末的见面，被他一时兴起提前到了今天。短信发出去不到一分钟，顾晨就回复了「好」——他对蓝泽的要求总是有求必应。
当时顾晨都快到朋友李梓然家楼下了，看到短信后直接转身：“抱歉，有事。” 李梓然气得在后面跳脚：“顾晨你个重色轻友的！你就可劲儿宠吧！早晚把人宠坏！” 顾晨头也不回地扬扬手：“宠坏就宠坏，我乐意。他就是要星星要月亮，我也给摘。” “噫——快走快走！”李梓然故作呕吐状，“眼不见为净！”
这是蓝泽时隔多年第一次回到这个小公园。长椅是否还在？老槐树是否依然茂盛？他说不清自己为何执着于此，只是忍不住想象着重逢的画面——
在斑驳的树影下，楚河宴穿着旧牛仔外套走来，鞋边沾着尘土。他停在他面前，却只是淡淡一瞥，然后擦肩而过。没有相认，没有回头，仿佛过往种种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想到这里，蓝泽不自觉地攥紧手心，指甲陷进掌心的微痛让他惊醒——原来他怕的不是重逢，而是物是人非。
“阿晨！我在这儿！” 看到那个熟悉背影的瞬间，所有愁绪都被抛到九霄云外。蓝泽雀跃地挥手，一蹦三尺高。
顾晨闻声转身，眉眼弯成温柔的弧度：“过来。” “好！”蓝泽后退半步，踮起脚尖，心里默数：三、二、一！助跑，起跳，张开双臂精准地扑进那个等待已久的怀抱。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演练过无数遍。
他得意地勾住顾晨的脖子，双腿紧紧缠在对方腰侧，像件不肯滑落的外套。不经意间的摩擦让顾晨耳根发烫，某个地方悄悄起了变化。
“你啊！”顾晨稳稳托住他，语气里满是纵容，“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失。万一我没接住怎么办？” “不会的！”蓝泽自信满满，顺势在顾晨颈间轻蹭，情动时忍不住在他脸颊落下清脆的“啵”声。
“哟，我们小泽胆子越来越大了，都敢在公共场合和我亲昵了呢！“顾晨眼底漾开惊喜的涟漪，故意压低声音逗他。
"这有什么？“蓝泽把发烫的脸颊更深地埋进他肩窝，声音闷闷地传来，“怎么？你……不喜欢吗？”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喜欢呀！当然喜欢！“顾晨的笑意从胸腔震出，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将人往上托了托，“要不你就这么挂在我身上算了，我直接抱你进公园？“说着作势就要往前走。
“不行不行！”蓝泽猛地直起身，双腿在他腰间慌乱扑腾，活像一尾挣脱渔网的银鱼。挣扎间脚后跟不小心蹭过顾晨身后，惹得对方倒吸一口凉气。顾晨暗自咬牙：别人打架费手，他家这位是专攻下三路啊？
“好啦，不闹你了。“顾晨终于松手，不动声色地整了下姿势—估计得缓好一阵。蓝泽滑落地面，整理着衣摆，见他神色异常，急忙凑近：“我刚刚是不是踢疼你了？
“害，我哪有这么娇气？“顾晨揉乱他细软的发丝，心底哀叹：小泽，你真是杀人不用刀。见蓝泽还要追问，他抢先转移话题：“不过下次动手轻点，我是你男朋友，又不是沙包。”说着委屈地扁嘴，眼尾下垂像只大型犬，又压低声音补充：“特别是乱动的时
候……我怕把持不住。”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下身。
“啊？！踢到了？我看看...“蓝泽着急地要蹲下检查，被顾晨一把捞起。这一吓什么旖旎念头都散了，只剩无奈：他家这位，到底还是太纯了。
“真没事！”见蓝泽仍惴惴不安，顾晨轻刮他鼻尖，“要不将功补过？当导游带我逛逛公园，要是让我满意，就不计较了。”
“包在我身上！“蓝泽眼睛倏地亮起，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让先生尽兴。“这本就是他今日最想与顾晨分享的事。
斜阳将两道依偎的身影拉长。蓝泽忽然想起某本书里的话：我们所拥有的，唯有在分享时才真正存在。他不想再独自咀嚼那些泛黄的记忆——那些爱过的痕迹、痛过的时光、走散的人，若永远封存在心底，不过是被时间风干的标本。
他始终记得那个晨雾弥漫的早晨，楚河宴在早餐摊前回头，发梢沾着晨曦：“蓝泽，我们一起走吧。”
那句“我们”，他珍藏至今。
“那走吧，我的小导游~”顾晨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蓝泽稍作迟疑，随即更紧地回握，将隐秘的往事藏进交叠的指缝。恰逢黄昏时分，公园游人稀疏，只有归鸟划过头顶的天空。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蓝泽轻声问，目光掠过熟悉的香樟与长椅。草木依旧，人事已非，这个认知让心口泛起细密的疼。
“从没来过。“顾晨摇头，“我高中才搬来这边，平时都跟着李梓然瞎转，自己很少逛公园。”
“太好了！”蓝泽眼睛一亮，举起交握的手晃
了晃，“这里我熟得很，跟紧别走丢哦。“他拉着顾晨踏上青石板路，语气轻快起来：“第一站想先去哪儿？
“全听导游安排。“顾晨捏捏他掌心。
"跟我来~”蓝泽狡黠一笑，牵着他穿过松林。
暮色在枝桠间流淌，松针散发着清苦的香气。
“看！就是这里！“蓝泽突然停住，指着梧桐树下的旧长椅，“我和楚河宴第一次见面的地
方。“他小跑过去，指尖轻抚斑驳的椅面，“当时我就坐在这儿哭，他过来给我唱《平安夜》…....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浸了水的糖。长椅积了层薄灰，漆皮蜷曲如秋叶。蓝泽忽然笑出声：“我那时还凶他了……“尾音裹着微颤，不知是笑是叹。
“要擦擦吗？“他转头问顾晨，眼底还漾着水光。
顾晨直接坐下，将人拉近身旁。见蓝泽仍望着虚空出神，他轻轻挠他腰侧：“现在不凶了，改成谋害亲夫了？”
才没有！“蓝泽痒得躲进他怀里，“那天我太难受了….还好楚楚没生我气。”
“楚楚？"顾晨挑眉。
"嗯，楚楚。”蓝泽耳尖微红，"小时候给他起的小名，觉得可爱。”
“没你可爱。“顾晨低头蹭蹭他发顶。两人静静依偎着，听风穿过树梢。蓝泽仰头望向渐染绯色的天空，忽然想起《虞美人盛开的山坡》里的句子：多年后，再回首年少时的迷茫与执着，或许原因都忘了。青春就是让你张扬地笑，也给你莫名的痛。
斜阳把他们的影子融进暮色，像两株相互依偎的植物，在旧时光里悄悄扎根。
动画片的开始，也是一个夏天。啊…… 不知不觉，夏天似乎快要过去了。梧桐叶缘已泛起焦糖色的黄边，它们打着旋，在微凉的空气里飘摇而下，轻吻着大地。是啊，秋天就要来了。偶尔一阵清风吹过，拂动了额前的发丝，也把思绪吹得愈发零散。蓝泽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目光投向远处，仿佛能穿透时光——他又想起了楚河宴，想起他离开的那一天。从八岁到十六岁，竟已整整八年了…… 可回忆起来，那场离别却清晰得如同昨日。
“哇，这种感觉真惬意啊，什么也不用想。”蓝泽将脑袋歪在顾晨肩头，声音里带着慵懒的睡意。 “是啊。”顾晨悄悄调整了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以前总觉得，最快乐的事不过是回家打打游戏，或者躺在床上发呆。” “唉？不对啊！”蓝泽突然抬起头，像抓住什么把柄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腿，“什么叫最快乐的事是打游戏、发呆？难道最快乐的事不是和我在一起吗？”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晨笑着把他按回肩头，指尖温柔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小坏蛋，就是想听我亲口说出来对不对？” “嘻嘻。”蓝泽不答，只是笑得更甜了。 “小作精。” “嗯，我是。”
“小泽……”顾晨忽然轻声唤他。 “嗯？怎么了？” “这个地方很好，我很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常来。”他说得由衷。尽管排斥与楚河宴相关的一切，但这里的宁静确实打动了他。 “好呀！我陪你！”蓝泽欣然应允，见他喜欢，心里像落下一块石头，“不过冬天可不行哦~”他故意板起脸，像哄生病的孩子吃药，“要是冬天在这儿坐一下午，保准第二天感冒！” 他的语气凶巴巴的，带着可爱的威胁。 “当然不会！”顾晨忍俊不禁，“哪有人会在大冬天在这儿呆那么久，除非脑子……” “有的！” 顾晨一愣。 “我说有的！”蓝泽嘟起嘴瞪他，仿佛在说“你当我是傻子吗”，“曾经就有两个小傻子，天那么冷不肯在家待着，非要偷跑出来。为了多陪对方一会儿，鼻涕冻成冰棱都不肯走，后来还都生了一场大病。”说到这儿，他心里泛起细密的疼，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楚河宴，“你说那时的我们是怎么想的？”他打了个寒颤，哈出一口白气，自嘲地笑笑，“确实病得不轻。” “小泽，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哎哟，没事啦！”蓝泽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肩膀，他其实一点都没生气，那时的自己确实傻得可爱，“其实楚楚才是最傻的那个。可后来因为他失约，我还怪他不守信用……原来我才是罪魁祸首。我却因为软弱，一直不敢承认。阿晨，我是不是太坏了？好像他上辈子欠了我似的。” “好了，别这么说。”顾晨将他搂得更紧，“这不是你的错。缘分这种事最难预料，每场相遇都有它的意义——不是恩赐，就是教训，总归逃不过因果。” “那你说……我和楚楚的相遇，是恩赐还是教训？又是什么因，什么果？” “这……”顾晨语塞，只能将怀抱收紧，代替所有无法言说的安慰。
“可是阿晨，你不会明白我现在有多自责。我甚至想过，他的离开会不会也是因为我？我们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明明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却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留下，只有这个铃铛……”蓝泽摩挲着腕间的小铃铛，眼神渐渐黯淡，像星辰沉入深海，“如果早知道那天是最后一面，我一定会多问问他——最近身体好吗？家里有哪些人？在哪儿上学？明天还来吗？要去哪里……这些明明很容易问出口的话，我却一句都没说。”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怎么办呢？我竟然把这么好一个人弄丢了……” “别自责了，小泽。”顾晨也被这份沉重感染，长长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生活吧——你永远猜不到，下一秒会失去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