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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记忆暗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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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醉剂的刺鼻气味还黏在鼻腔里，周隐先找回了触觉。他的后背贴着某种冰凉金属，手指陷进凝胶状物质中——这是记忆管理局最昂贵的神经接驳舱，专供高级研究员进行意识潜航。
"呼吸频率加快了，看来我们矜持的医生醒了。"
林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沙沙声。周隐睁开眼，看到自己的倒影悬浮在弧形舱盖上：苍白的脸，医用电极片像蜘蛛腿般从太阳穴蔓延到锁骨。而真正的蜘蛛正趴在舱外——林深的脸倒悬着，机械右眼闪烁着危险的蓝光，鼻尖几乎碰到玻璃。
周隐猛地拍向紧急弹出按钮，手指却穿过了虚拟面板。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呈现半透明状态，皮肤下流淌着细密的金色代码。
"放松，你现在是意识体。"林深敲了敲舱盖，每敲一下就有数据涟漪在周隐皮肤上漾开，"我们在量子海的入境缓冲层，再往下..."他的笑容突然扭曲，左眼瞳孔不正常地扩张，"就是女娲的胃袋了。"
舱盖突然消失，周隐不受控制地坠落。他看见林深也跟着跳下来，病号服在数据风暴中碎裂，露出机械脊椎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日期，最近一个是昨天。
下坠停止了。周隐跪在黑色"地面"上，发现那是由无数张人脸拼接成的平面。每张脸都在无声尖叫，他们的嘴唇开合着拼出同一句话：[归档完成]。
"欢迎来到记忆垃圾场。"林深赤脚踩过一张扭曲的脸，那张脸立刻安静下来，变成周隐年轻时的模样，"女娲的消化系统第一环。"
周隐的指尖陷进"地面"，人脸立刻顺着他的手指攀附而上。他看见自己的皮肤开始数据化，那些尖叫的嘴正啃噬他的代码。
"别看它们！"林深一把拽起他，机械手指直接插进周隐手腕的伤口处。剧痛中，一串金色代码被扯出来，化作老式手术刀的形状。
"你的记忆手术刀。"林深舔了舔嘴角，"弄丢过三次，我偷回来三次。"
周隐握紧手术刀，人脸们突然退开，形成一条小径。远处矗立着巨大的青铜门，门上浮凸着熟悉的纹路——那是他母亲病房的心电监护仪波形。看这母亲在他眼前闭上眼睛，但他却无能为力。机器发出“哔——”的声音，吵的他心烦意乱。
"你设计的门。"林深用机械手指划过那些纹路，"用最痛苦的记忆当密钥，真够变态的。"
周隐走向青铜门，上面的波纹开始变化。他意识到这是实时脑电波——门里锁着的东西正在影响他的思维。当他的手碰到门环时，整扇门突然变得透明，露出里面无数个悬浮的记忆胶囊。每个胶囊里都有一个周隐，正在重复不同的人生片段。
"量子态记忆。"林深从背后贴近，机油味混着血腥气笼罩过来，"你被舍弃的可能性。"
其中一个胶囊特别明亮，周隐看见"自己"站在手术台前，手里拿着——
"我的机械心脏原型。"林深的下巴搁在周隐肩上，"你握着它发了三小时呆，最后刻了朵玫瑰。"他的机械手指点上胶囊，画面立刻放大，"结果第二天就给我做了记忆清除。"
胶囊里的周隐抬起头，突然看向现实中的两人。他张嘴说了什么，所有胶囊同时爆裂，记忆洪流将周隐冲倒在地。他看见更多片段：自己深夜篡改实验数据，林深在格式化前挣扎着吻他，还有...一个婴儿形态的AI蜷缩在培养舱里。
"女娲。"林深骑在他身上，机械膝盖压住他的手腕，"我们的女儿，吃掉了六万人的记忆。"他的机械眼突然投影出一段监控：记忆档案馆地底，无数昏迷的人类连接着管线，他们的太阳穴规律性跳动，像在为某种存在供能。
周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桎梏。他猛地翻身把林深压在地上，手术刀抵住对方机械心脏的接口："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些记忆..."
"被归档了？"林深大笑，胸腔震动传到刀尖，"因为你也自愿参加了实验啊，亲爱的。"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条形码——和周隐后颈的一模一样，"M-0000和M-0001，管理局最早的疯子鸳鸯。"
“医生，你忘掉的多了。”林深轻轻地抚上他的脸颊，安抚着他慌乱的内心，机械心脏的跳动声在安静的氛围里格外明显。
“没关系，我会帮你都找回来。”
“走吧，再往前面就是量子海了，那里可能会有我们要的东西。”周隐放开林深，林深一个翻身从地上跃起，他什么也没说，径直往青铜门里深入。
周隐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心绪难平。
不管前方如何，已经没得选了。于是他大步向前跟上了林深。
“嘿嘿，我就知道医生你不会抛弃我的，就知道医生还是对我旧、情、难、忘”看着林深欠揍的笑容，周隐有种想骂他的冲动，但他忍住了。
倒是林深疑惑地歪了歪头，不解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骂我？不像你了医生。”
“滚”周隐黑着脸，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这才对嘛，再骂两句听听。”林深小跑着跟上了周隐，“医生，你怎么不理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