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番外一·螟子（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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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雀和沈初结为菜户已一年有余。
沈初这人性子冷，但念旧，很难叫什么人走到他的心里。
从前内廷浸淫二十年，他手下人脉不少，却依然是形单影只一人，没有对食，也没认义子，就连认的干爹都利益大于情分。
可但凡他认下了谁，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便是他人亏待些他，怠慢些他，他也不会计较。
他对家人是这般，如今对陆雀也是这般。
自从一年前交托了家底，两人又有了房事之后，陆雀对沈初就更加亲昵了，胆子也大了起来。
如今想要香嘴儿了，他就会眼巴巴地对着沈初瞧，想要亲近时也不再忍着，而是撒娇地往人怀里一滚，等沈初怜他。
就连有时觉得沈初怠慢他了，也敢发小脾气了，反正沈初总会哄他。
他们慢慢地已成为了能够平等相处的夫夫，足以互相扶持的一家人。
出门在外，陆雀也愈发事业有成，青年才俊，铺子经营得风风火火不说，还把沈初好些暗地里的产业过了明路。
如今再没人把他当个屋里的玩意儿瞧了，不与沈初在一起的时候，旁人见了他，都要称他声陆少爷，和沈初一同见人的时候，他便被唤做陆二爷、陆公子。
身份是随着与沈初的关系变了而水涨船高，但也同样是陆雀自己争气。
今日铺子里出了点事，陆雀往家里赶时已有些晚了，恰逢今个儿沈初得假回宅，陆雀那脚步迈得更是着急，都快能生出风来。
好容易过了照壁，想着又能与沈初有两日温存，却听下人通报，家里来了客人，陆雀脚步微顿，便绕路去主屋换了身素淡的衣裳，再转去厅堂。
一进屋，陆雀见着沈初那身还穿着宫袍的身影，就忍不住露出甜美浅笑。
目光转了转，又看到七八个十岁上下的孩子围在沈初身边，陆雀有些奇怪，看了他们好几眼，才对沈初道：“沈哥哥，我不知家里来了客人，今个回来晚了。”
沈初见了陆雀也淡淡地笑，满屋就他一人坐着，他却站起身迎了过去，握着陆雀的手往屋里迎：“就是些不争气的小东西，算不得客人。”
沈初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对陆雀说话向来温和，对上同僚大员也会迎来奉往，可对着下属就没那么客气了。
孩子们自然是不敢有意见的，被叫了小东西反倒各个露出憨笑，乖觉地同陆雀见礼：“见过二爷。”
陆雀点头应了，握着沈初的手，很自然地跟着人并肩落座，之后沈初便把那些孩子一个个叫出来，让陆雀认了人，一同吃了顿饭。
这一年里，陆雀又跟着沈初认了不少宫里人，这回都不是沈初的朋友了，而是派的上用场的。
今日来的这群孩子年岁虽然小，但他也都当做沈初的下属，大大方方接待了。
只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不管是沈初对那些小孩的态度，还是那些孩子对他暗暗的殷勤劲儿，像是他们不止在沈初手底干活，还要在他手底下干活似的。
饭后，送走了那些孩子们，沈初带着陆雀在宅子里散步消食。
春天的红花绿叶格外鲜亮，庭院开的杏花落了两人一身。
沈初侧眸瞧着陆雀高高瘦瘦的身形，小对食如今的个头和自己已经差不了太多，五官也长开了，人沉稳了不少，是个大人了。
他和气地问道：“今天那些孩子，你可有喜欢的？”
陆雀不明所以，回问道：“喜欢什么？”他拂去沈初肩膀上的花瓣，用脸贴了贴香喷喷的官袍后领，小声又羞涩地啁啁，“我只喜欢哥哥。”
沈初轻笑一声：“哪学来的，没正行。”却也不是责怪，反倒很是亲昵。
他拉起陆雀的手，绕着院里的小池子走，闲聊着：“你挑几个喜欢的小子，回头我去认下来，给我们当干儿子。”
陆雀的步子突然僵了僵，语气有些异样，道：“怎么想着要收儿子了？”
“家里总得有个孩子才热闹。”沈初对这事儿不太热衷，语气也淡淡的，陈述道：“我年纪已不轻，之前阴差阳错，总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如今是该收个养子了，将来好给我们养老送终。”
话说得条理清晰，句句在理。
沈初今年已经快三十五，手里权势不小，他那些同僚们早就儿孙满堂，甚至有的干儿子都认了四十个。
而陆雀呢，今年也二十一了，就连他十七岁的弟弟，年初也抱上了第一个孩子，他俩现在才想到要收个干儿子，其实已有些晚。
可陆雀一听这话，就和霜打的茄子一般，兴致有些低迷：“那些孩子都十几了，是不是……年岁有些太大了，养不熟的。”他颇为郁闷，拖着调子道，“我也可以给你养老的。”
沈初闻言轻笑，拂了拂陆雀的额发：“傻雀儿，你现在还年轻，可等你将来老了，谁来照拂你？”
陆雀张了张嘴，想说他不要人养老，等他老得差不多了，就自个儿钻沈初的棺材里，拿钱寻人把棺材板钉了就行，可这话到底不吉利，还会被沈初说孩子气，他便没说。
沈初还在温声劝陆雀：“那些孩子最大的也就十岁，都是乖觉老实的，不容易生事，调.教上几年，也能把我们当亲爹看待。再小些的，你还得把屎把尿地带，太操心，也不见得养大了品性就好。”
沈初走一步看三步，把人都带家里来了，就代表这事儿他心中已有了成算，只待陆雀点了人，他回头就能收干儿子。
可身边的小雀儿脑袋却越垂越低，不怎么说话了，像是不太高兴。
沈初想了想，很快就变了主意，道：“你若真怕养不熟，那过继一个来也是可以的，陆鹅的那两个小子，还有陆燕前两个月刚生的女娃，我家里那些你也能挑挑……只是你照拂起来辛苦些。”
陆雀还沉浸在自己莫名其妙的脾气里，没感觉到沈初的服软，瓮声瓮气道：“我哪会照顾娃娃，我嘴笨手拙，孩子放我手里，指不定就夭折了。”
沈初好笑道：“那就找个奶娘带他，你偶尔逗弄一番就好，宫里那些贵人们，哪个亲自带孩子了，不都是这样的么？”
陆雀觉得沈初说什么都是对的，他说不过沈初，可他就是不想沈初养干儿子。
沈初成日在宫里忙碌，十天半个月也难得回家一趟，分给他这屋里人的时间本就不多了，若再多个孩子，不论是沈初成日带在身边管教，还是陆雀这里照顾着，总会分走沈初的注意力。
那陆雀就算不得与沈初最近亲的人了。
可这醋吃得毫无道理，没见过哪个宫人的对食连养子的醋都吃的，陆雀鼻子皱来皱去，纠结了好半天，才咬牙“哦”了一声，只说再考虑考虑，就没再同沈初聊这话题了。
夜里到了入睡的时候，陆雀躺沈初的怀里，又心里发愁，睡不着了，小小声地敲边鼓：“哥哥，要是养了娃子，以后咱们被窝里就要多个人了。”
沈初想了想，似乎确实从遥远的记忆里，想起曾经他和爷娘兄弟们睡一张榻上的时光。
只是如今他的身份不同往昔，家宅也宽敞，自然是不用孩子和两个爹爹挤一起，他拍拍陆雀的背，道：“孩子睡侧屋，早晚来请个安就成。”
“那怎么行，这样养不熟的。”陆雀别别扭扭地道：“要是没养熟，养歪了，你还不得怪我没教养好，你成日在宫里，又没空带他。”
沈初心里好笑，嘴边跑出个带笑的气音，道：“所以我今日才带那些宫里的小子来给你相看，你挑一个，我放身边带着，休沐日就把他捎回来孝顺你，不好吗？”
那自然更不好了！
陆雀发出一个鼻音：“哼。”
这下沈初倒是有些犯难了，宫人收养义子义女素来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怎么轮到他和陆雀这儿成了难题？
沈初叹气一声，道：“若你一定要养个年纪小的，平日你多带带，休沐了便我来带如何？”他又让步道，“你要抱到咱们床上一起睡也行，自己养大的到底亲热些，也孝顺些。”
陆雀却越听越气，深深吸了口气，脸都憋红了，好半晌没说话，沈初又道：“雀哥儿？”
这下陆雀彻底被点炸了，“噔”得蹦了起来，把自己身后软枕往沈初怀里一塞，气鼓鼓地道：“你现在就和你的儿子睡去！”
然后人一扭，卷了一床薄毯进里头，屁股对着沈初，竟是不搭理人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