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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撑腰 ...


  •   翌日一早,陆雀退烧后还没睡醒,侍疾一夜的沈初便早早回了宫里。

      病好后,小雀儿对那夜的事儿记得不清不楚,可丫环小厮们,总会加油添醋地说出来。
      弄得他又是羞恼又是高兴。

      还想沈初得紧……又有些怕再见到他。

      没过几日,陆雀得了沈初的指令,让他带些京中特产回娘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连银两也没有。

      但既然是沈初给的,也没得他们家里挑三拣四的资格。
      陆雀翻了翻屋里属于他自己的小匣子,抿了抿嘴,还是不太高兴地拿出了几两私房钱,填补进回娘家的礼物里。

      不是不高兴沈初不给钱,他每月的月例都够家里人用好几年,沈初还会额外给他娘家补贴,数额不少。
      他只是自己心里烦,不太想回去。

      但沈初的话,他总是听的,带着礼物跟小厮坐上马车,不过半日路程就回了村里。

      家人热热闹闹地招呼了他,眼睛却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瞧。
      拿走之后,那些沈初给的特产,他们是看不上的,嘀咕着“这都啥玩意儿”“能卖钱不”就收了进去。
      直到看到实实在在银钱,才算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给陆雀又端茶又看坐。

      都不像是回自己家了。

      家人如今日子富了点,也没那么忙了,老老少少见陆雀回来了,都倾巢而出,围着他和和美美坐着聊天。

      可没一会儿,不和.谐的声音就出现了,陆鹅又来挤兑他,说些没头没尾,却总让陆雀心慌的话。

      陆雀听得烦躁又窝火,还心里委屈得紧。

      陆鹅是他的亲弟弟,因着沈初给他们的钱,如今亲事都定下来了,娶得是城里的媳妇,聘礼足足花了二十两,是村里的独一份。

      若是他真如陆鹅说的,将来不得沈初的宠了,那他们家里人该怎么办?
      他又该怎么办?还能和谁过日子,一直和爷娘住一起吗?

      沈初要是真不要他了,那这个家里,又有能谁真的高兴了呢?

      陆雀这几个月本就心里忐忑,陆鹅说了没几句,他便火冒三丈,一拳打了上去。
      村里人不讲脸面,但凡拱火起来,都打得拳拳到肉,没一会儿,兄弟俩的身上都挂了彩,衣服也扯破了。

      陆雀骑在陆鹅的身上,一拳又一拳往人脸上打,扯开嗓子骂道:“你他娘的要是嫌我飞得高,日子过得顺,就舍了你的亲事来代我啊!话不是说得忒难听吗,羡慕我不用地里刨食,攀高枝了?”
      “怎么连我的脸都不敢打,来啊,你倒是打我啊!瘪犊子!小王八蛋!也不看看你用的是谁的钱!”

      边上的亲戚们好一通拉扯劝架,陆雀娘更是叫唤:“雀哥儿的脸可不能打,打了怎么和沈爷交代!”

      正当屋里乱作一团的时候,突然有个娃娃脆生生道:“怎么来了个公公呀?”

      霎时万籁俱寂,随后便是一迭声“沈爷”“沈公公”“沈大人”的呼喊。

      人群自主分开,陆雀一抬眼,便见到沈初身着大红宫装,腰挂铜牌,长身玉立地站在门口;
      而他还骑在陆鹅的身上,头发衣服全乱了,大吼大叫卡在嗓子里,再吐不出半句。

      沈初没搭理屋内任何一人,迈着四方步径直走到陆雀跟前,瞥了眼陆鹅,随后微微弯了弯腰,不动声色道:“伤着了,雀哥儿?”

      陆雀心提到嗓子眼,压根答不上话,好半天才头皮发麻地站起来,喁喁:“哥……公公,沈,沈公公……”

      在宅子外见面,他这小对食竟还变生分了。

      沈初抬眼,看向陆雀微敞的领口,伸手抚了上去,将那处慢条斯理地拉平,款款道:“平日怎么唤咱家的,不作数了?”

      语调平稳,没责备人,反倒因为压低了声线而有些亲昵。
      陆雀被沈初衣袍上的香薰撩得脸颊通红,极小声地叫人:“沈哥哥……”

      “嗯。”沈初应了声,带着小雀儿走到堂屋桌边。

      一大家子人,如今除了躺在地上不敢起的陆鹅,如今全都站着。

      陆雀自觉地给沈初收拾了座位,心里却是忐忑。
      他自从进了沈初的宅子后,就没见沈初来过他娘家,就连三朝回门都没有,毕竟对食也不是正紧的嫁娶。
      也不知沈初今次过来,是要做什么,还看见了他那么粗俗的样子。

      陆雀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胳膊里。
      沈初落了座,又抚了抚身边的椅面,轻轻一点,道:“雀哥儿,坐。”

      农家人的堂屋里是大圆桌,没个主座客座的区别,但沈初坐下了,这屋里就没人敢再落座。

      如今大宦官边上的位子,点了人平起平坐,是明摆着在给人抬身价。

      陆雀心头噗噗跳了好几下,战战兢兢俯下身,挨着沈初坐下了,眼眶有点红,鼻尖也红红的。
      沈初见了,又道:“痛了?伤着了么?”

      陆雀摇摇头,又点点头,张嘴时声音都哑了,语调软乎乎的,完全没了方才喊嗓子时的气焰:“没太伤着,但也……有些痛。”他老实又乖巧道,“回屋里抹了药膏就好了。”

      沈初应了一声,放下心来,温声嘱咐了陆雀将发髻重新梳好,这才将注意力投到那些陆家人的身上。

      他今日来此,不算专程,却也带了几分刻意。

      宫里刚好有个差事要在附近办,不是什么好差。
      但想到家里的小对食近来受了委屈,沈初思忖几日,还是领了这差,来陆家人所在的村子弯了一弯。

      带特产回娘家,当然也只是借口,为的是让陆雀回村,好叫他今日穿戴整齐,威风八面地来,能撑腰能撑到实处。

      而该如何敲打人,也是一门学问,真的“敲敲打打”,往人身体上罚,是最下乘的做法,只会结下仇怨。
      断了陆雀家里人的钱粮,毁了陆鹅的亲事呢,他也不是做不出,却没什么好处,眼下是痛快了,长远点看,小雀儿必然和家里人要生分,最后有家难回。

      沈初也没做什么,就和这些人说了个故事。

      讲那东村有户富豪,看上了西村穷人家的小娘子,两家人门不当户不对的,却也没什么亲事是钱财买不了的。
      西娘子顺顺利利嫁给了东富户,情浓时倒算恩爱一双。
      可坏就坏在西娘子不受娘家人喜欢,家人虽敬重东富户,每每见到便奉为上宾,对西娘子却动辄打骂,阴阳怪气。
      起初只是关了门说她运气好,得了贵人亲眼,日久天长,嘴里也便没了分寸,话赶话地传开了,成了她这样没人要的货色,也当上了东富户的正妻,几个村里、甚至镇里城里都将这事儿传得有眉有眼。

      “你们猜最后怎么着?”沈初坐在椅上,手掌轻轻抚着陆雀的手背,对着一屋站着的老少,淡淡说出故事的结局。

      无非就是休妻另娶?
      不,自然是不止,休了妻也就罢了,甚至连西娘子的一家,最后都莫名其妙横死在了家中。

      谁操的刀,不言而喻。

      沈初道:“贵人的脸,有时候比百姓的命金贵多了,咱家倒也不是什么贵人,就说个故事让乡亲们乐呵则个。”

      在场的每一张脸都惨白如死,没人敢露出一点笑容。

      沈初没再为难这些人的意思,招呼了陆雀一声,道:“走吧,雀哥儿,去咱家车里上个药,让咱家看看是哪处皮肉伤着了。”

      沈初这话说得,不像是给陆雀上药,倒像是要往陆鹅的身上挖肉。

      陆雀连忙站了起来,跟在沈初身后。

      沈初又道:“去,将你今日私自放进手信里的银钱拿回来,咱家可没短缺你家里什么,要你连私房钱都往外拿。”

      陆雀又是点头,去找管钱的娘亲要钱。
      陆雀娘格外上道,直接把钱塞进儿子手里,道:“这孩子,就是太孝顺……”其他家里人也是连忙跟着一通夸。

      陆雀捧着银钱,跟着沈初坐到了车上,人还有些回不过神来,马车动了,载着他和沈初往宅子里走。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两人一同做马车了,这回他却格外紧张,好像马车里的空气都沾满了沈初官袍上的熏香一般。

      沈初还是那般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陆雀不开口,他就能一直不说话。

      最后还是陆雀沉不住气,捏着自己打架时沾了点灰的衣摆,啁啁道:“哥哥……伤处,你要看吗?”

      沈初抚着自己膝盖的手停滞了下,没想到小雀儿一开口先问的是这个。

      他觑了眼身边的人儿,见已经不太小的小家伙红着个脸蛋,眉眼低垂没看着他。
      打人打得都破了皮的手指尖绞着布料。

      又让他无端想起了方才压着人打的雀哥儿。
      端得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

      也是沈初在步步为营的宫闱里,不曾绽放过的好颜色。

      他将手覆上陆雀骨节上的伤疤,很轻地拍了一拍,道:“雀哥儿,你今日做的很好,谁让你不快了,你便该打回去。”
      “往后也是如此,不论谁惹了你,就打回去,骂回去。”

      “秉笔太监日常誊录的是国家大事,会见的是天子权臣,秉笔太监的小对食……”
      他轻笑:“也金贵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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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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