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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无中生“有” ...


  •   朱漆门外本应候着的阿桃杳无踪迹,却有三五锦衣郎君执扇闲话,只是那金丝绣纹的广袖间,铁锈腥气似浸透骨髓,饶是熏了香也遮不住分毫,不用想也知这些都是谁的人。

      燕拂商折扇轻摇,玉冠下的笑意温润似春水:“涅二姑娘,方才瞧见贵府那位桃衫丫头往天喜房去了,想是倦了,寻个清净处小憩。”

      “多谢!”涅照阙皮笑肉不笑,话音未落,人已转身往天喜房去,不多时,携着尚在揉额角的阿桃下了楼。

      楼下佟晖正拨弄着算盘珠,满面红光。涅照阙眸光掠过账册,二万四千六十八两的数目映入眼帘。

      瑞京有钱的人还真是不少,涅照阙淡淡想。

      “佟叔,差人去请步摇坊、韫玉堂的两位掌柜来一趟。”

      “是。”佟晖应声,算盘珠“啪”地归位,朝堂中唤道:“长福、长喜,请二位掌柜下楼。”

      “好嘞!掌柜的!”两兄弟应声道。

      涅照阙抬手止住二人:“不必”眸光一转,泠然望向佟晖,“既知他们在楼上,何不早言?”

      “东家召见,本该他们来拜,岂有东家亲寻之理?今儿醉云间开张,宾客盈门,偏这二位爷倒好,将天字号雅间当了自家炕头,那使唤人的劲儿,倒向是来收租的祖宗。”佟晖回答。话音落长喜、长福便纷纷“告状”:“您有所不知,这二位日日来用膳,却从不结账。”

      “虽说都是替二小姐做事,可这做派,着实不地道。”

      “既如此,便…请他们滚下来。”涅照阙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忍笑的佟晖。

      “得令!”两兄弟应声,一溜烟往二楼奔去。

      阿桃凑近低语:“小姐,那二位掌柜,一位是纯嬷嬷的夫君,一位是曾姑姑的兄长,皆是镇国公府的家奴……”

      “既是主母的人,自该回主母身边伺候。”

      阿桃:“……”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可不愿再触小姐眉头,瞥见涅照阙额间沁出细密汗珠,阿桃眼波转动,轻语:“小姐,我去去就回。”

      涅照阙漫应一声,指节敲击柜台,眸光渐沉。烯九绝所言,她信,只是她想过骷髅面与皇室有关,未曾料到是烯宏。一国之君行此荒唐之事,倒真教人啼笑皆非。

      早知如此,当日就该为其做个绝育,不过转念便罢,若烯宏当真出事,眼下她还担不起后果。

      她与烯宏素未谋面,烯宏为何盯上她?

      苏婉彤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记忆里,这位总是把涅澄悦当枪使的“好堂姐”可没少陷害她,直觉,这件事跟她脱不了关系。

      涅照阙心中郁火越烧越旺,阿桃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柄团扇,轻轻为她扇风,她嫌那风太过绵软,索性拿过扇子,自顾自地摇了起来。

      又转念想烯宏那日非但没讨着好,反被她所伤,哑巴亏吃得彻底,倒阴差阳错助她恢复了前世记忆。这般想着涅照阙总算畅意了些,不经意露出一抹淡笑。

      她素衣胜雪,墨发高绾间只一支白玉簪清冷如月。远山眉下,那双含情狐狸眼尾缀着朱砂痣,平添三分妖冶。唇色淡若樱瓣,偏生一笑间艳色逼人。执扇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幌动像极了慵懒白狐,这般姿容,往柜台前一站,过客无不侧目,特别是那拒人千里的冷意,更是搅得满堂食客春心荡漾,也让刚进门的苏婉彤也不由得慌了神。

      她不安地瞥向身侧柳公子,见其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涅照阙,心中妒意翻涌,却强自压下,唇角轻扬,笑意盈盈地款步上前,柔声道:“妹妹,姐姐在街上听闻你的酒楼重新开业,便不请自来,望妹妹莫怪姐姐唐突。”话间欲拉涅照阙的手,却被涅照阙身形轻移,避开了她的触碰。

      苏婉彤暗暗咬牙,继续温言软语:“涅叔对妹妹可真是疼爱,这么多冰说给就给,妹妹也是大方,说送便送出去。唉,悦儿作为涅家嫡女,怕是也从没见过这么多冰。”

      “怎么,眼热便直说,何苦扯涅澄悦那蠢物作筏子。”
      涅照阙觉得好笑,还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既有不识趣的东西主动送上门,那她自当承了这份“好”意,还了曾经的“恩!”

      苏婉彤玉指轻颤指向涅照阙,秋水眸中泛起泪光:“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悦儿、悦儿终归是你嫡姐啊……”话音未落便以帕掩唇,似是被这大逆不道之言惊得摇摇欲坠。暗地里却几乎咬碎银牙,这贱人不过得了些好处便张狂至此。贱人还真是命大,同时中了魅药迷津渡和奇毒枕幽昙竟还能活……

      昨夜更是折了十数死士亦未能取其性命,倒引得涅震起了疑心,她就不信这贱人能次次躲开暗杀,这贱人不死,他们又如何进行下一步计划。

      苏婉彤面上哀戚愈浓,眸中泪光盈盈,仿佛涅照阙当真犯下了“滔天大罪。”

      周遭食客见状,窃窃私语声渐起,涅照阙却置若罔闻,径直抬脚踹向苏婉彤。

      “若她不蠢,怎会被你三番两次挑拨离间?姐姐?你算哪门子姐姐,莫要忘了,苏家与涅家可无半分血缘。

      苏婉彤在地上疼的捂着肚子,眼睛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好生可怜,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然而,涅照阙并不给她机会。

      涅照阙居高临下睨着蜷缩之人,拿过阿桃手中锦帕,径直塞入苏婉彤檀口。又令方才听到动静便从门外走进来的铃铛,压住苏婉彤挣扎的手脚后,踩在苏婉彤乱摇的头上:“那日,你在酒中下迷药,挑拨涅澄悦灌我喝下后将我独自留下,趁我神智昏沉时引我坠入落英池。这般处心积虑,是要取我性命再嫁祸涅澄悦,好让涅家嫡女失德、庶女殒命,涅家大乱,你们苏家便可顺理成章取而代之,可是?

      “若非这般算计,怎会一招不成便痛下杀手?昨夜刺客已然招认,正是受苏家指使来取我性命。父亲仁厚,念及你父是祖父义子,见我无恙便想再给苏家一次机会,可受害的是我啊……”

      在苏婉彤慌乱惊惧的目光中,涅照阙的声音徒然变冷,一字一字地说:“你们都要杀了我了,那我便不忍了罢。”话音未落,涅照阙又是一脚,将苏婉彤踹得昏死过去。

      涅照阙冷笑,这出戏既由她开场,又岂容旁人插话?

      方才言语是她胡编乱造不假,但瞧苏婉彤的反应,怕是她“瞎猫撞墙了死耗子”也不一定,如此甚好,要知道,因着昨日的刺杀,她差点被涅震“禁”了足。

      既敢存心害她,便休怪她“临场发挥”。

      要怪,便怪她太过无用,连开口辩驳的机会都抓不住。此后且也让她也尝尝有口难言的滋味。

      她淡淡瞥了眼昏死在地的苏婉彤,“铃铛,堂姐因愧对于我,心中惶恐,竟吓晕过去,将她送回府吧。”

      “是”铃铛应声后,扛起苏婉彤便走。

      酒楼内议论声四起,喧嚣如潮涅照阙径直走向楼梯处正看戏的张、曾两位掌柜,抬脚便踹后,又冷冷丢下一句:“敢让主子等的狗,我可不敢用。从今日起,你们滚蛋,滚之前,记得把欠醉云间的饭钱结清,否则,下次见面可就不是一脚的事了。”

      说罢,她不顾二人惨嚎,拽着早已呆若木鸡的阿桃上了楼,在涅叁与几位大夫神色各异的目光中淡然告辞,出来时,余光无意间往四周扫了下,见天华房门扉大开,内里已空无一人,便淡淡收回目光,下楼去了后院。

      随后,涅明架起马车。涅照阙端坐车内,眸中波澜不惊,今日这一番动静,想必早已传入涅震耳中。

      阿桃正襟危坐在涅照阙对面,屏息凝神不敢动弹。

      醉云间内,佟晖见众人尚在惊愕中,忙堆着笑上前打圆场:“诸位贵客见谅,我们东家定是受了天大的冤屈,这才失了些分寸。为表歉意……”他肉疼地瞥了眼外面桌上堆叠的冰,咬牙道:“东家仁厚,特命我们将店内今日余下的冰分与诸位!”

      冰饮酒水早已赠罄,桌上堆叠的碎冰,虽是方才新放的,也无了用处,若是任由其化去,反倒可惜。今日开业前,涅照阙便已吩咐过佟晖,这些冰留着也是浪费,不如分与众人。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柳禹泽立在门边被推搡得踉跄,云锦袖口沾了冰屑,当即面沉如水:“回府!”便拂袖离开人群。

      此时涅叁下了楼,张、曾二人忙不迭凑上前告状,未料涅叁根本没心思听,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朝佟晖吩咐了声:“打出去”便离开。

      佟晖连应了声,吃瘪的张、曾二人要走,佟晖笑吟吟拦住去路:“二位掌柜留步。”长福长喜两兄弟适时横在跟前:“烦请结清这些年欠醉云间的酒水钱。”

      长街之上,夜色渐浓,华灯初上。街道两旁,商铺林立,灯笼高挂,烛火摇曳间映照出熙攘的人群。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谈笑声、马蹄踏过青石板的清脆声交织成一片繁华。涅照阙倚在马车内,闭目小憩,不多时,马车便稳稳停在了涅府门前。

      果不其然,涅府门前已有人静候。然而,并非她预想中的涅澄悦,而是涅家的当家主母陈柔。涅照阙从容下车,缓步走到陈柔面前,微微颔首:“主母。”

      陈柔眸光微凝,落在涅照阙身上时,眼底掠过一丝恍惚,转瞬即逝,“我那聪慧温婉的女儿,到了你一庶女口中,竟成了愚钝之辈?涅照阙你眼里可还有半分规矩?”

      “主母明鉴,昔日的规矩养得照阙怯懦。”涅照阙不卑不亢迎上那道视线,“也是这规矩让向来聪慧的涅澄悦愈发不长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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