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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正值夏日,树影婆娑,蝉鸣悠长,明亮的阳光洒在湖面,从某个角度看过去便是满目浮华,叫人谓之可叹。

      两人从教堂里出来后光是沿着树荫就将公园逛了大半,眼看着太阳攀至头顶,这才寻了地方解决午饭问题。

      这天之后,两人又挑着那些著名的又或者小众的景点玩了几天,大街小巷的美食一一搜罗了个遍,正打算在民宿里歇一两天的时候,方煜突然生病了。

      那是一天夜里,方煜一直往蔺之文怀里拱,有气无力地说不舒服,话腔都打着蔫儿。蔺之文直觉不对劲,拍亮床头的壁灯,坐起来一看方煜面色潮红,额前的发根甚至有点潮湿,一摸额头温度高得吓人。

      蔺之文搂着人轻拍着哄了几声,给对方掖好被子,转身拿手机给民宿老板打电话。

      夜里万籁寂静,只余飞虫鸟鸣声,租车行不可能还开着,只能麻烦民宿老板,好在对方是个性情大方的人,二话不说便说没问题,并叮嘱蔺之文带上必要证件。

      民宿老板是对刚过三十的夫妻,早几年都是自由职业者,天南海北走哪算哪的那种,后来结了婚才开了这间民宿,但淡季的时候还是会任性地将店门一关,自驾去看祖国的大好风光。

      陈珂挂了电话轻手轻脚下床换衣服,但他接电话的时候艾意就醒了,大晚上的怕丈夫回来的时候一个人开车不安全,也跟着从薄被里起来换了衣服,顺手在床头的储物柜里抓了退烧贴。

      蔺之文抱着裹着被子的方煜下楼时陈珂刚好把车开出来,艾意替他拉开后车门让他抱着人进去,又把手里的退烧贴递给对方,让先贴上试着降降温,蔺之文郑重道了谢。

      一路疾行到了最近的医院。

      蔺之文怀里抱着人,陈珂便帮忙替他挂了急诊,一番询问,医生说是受凉加上刺激,蔺之文一听,担忧下去了几分,倒是多了几分肉眼可见的无奈。

      昨天凌晨喊口渴,自己爬起来咕噜咕噜几口凉水下腹,白天又闹着去玩了蹦极,可不是刺激?

      夫妻俩看蔺之文舒了一口气的模样便知道这场发热不是突然间的来势汹汹,一颗心也跟着落了下去。

      弄清了发烧的缘由,医生就给开了单子,说去挂个针就行。蔺之文怕人不舒服,便要了一张空余的床位。

      将人在病房里安排好,蔺之文转身再次和两人道了谢。两人都是爽朗的人,直言说没事,走的时候嘱咐缺了什么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再打电话就行。

      蔺之文本打算将人送到电梯口再回来,艾意直说用不着,先顾着床上的病号要紧,他也就没再坚持,目送两人离开病房后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方煜的床位在最里边靠着窗户的位置,蔺之文坐在床边,握着他没打点滴的另一只手,一颗吊着的心这才完全落下来。

      伸手贴了贴熟睡中的人的脸颊,是细腻的滚烫。蔺之文陪了一会儿看人睡得熟,拜托护士站的护士帮忙看一下,这才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一次性洗漱用具——来之前只顾着拿上手机身份证了,其余的什么都没顾上。

      哪怕有护士帮忙看着蔺之文还是放心不下,他速战速决,拿了几样必需品之后马上回了医院先简单洗漱了一番,又提替方煜擦了擦身子。夜里两三点点滴吊完的时候,蔺之文这才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

      早上,病房里的话音愈发明显,窗外是止不住的蝉鸣,蔺之文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胳膊,抬头就看见方煜神色恹恹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醒了也不吱声,乖得要命。

      方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一对上他的眼睛就眼眶发红,泪水瞬间滑出眼眶,止不住的那种。

      蔺之文还没完全醒过神来,朦朦胧胧之间正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床上的人一张小脸映着苍白还带泪,一时间紧张地什么都顾不上了,站起身弯腰凑近了焦急地问:“怎么了?还难受?”

      然后听见方煜轻声说:“蔺之文,我好爱你啊。”

      手臂还在传来阵阵酸麻,蔺之文有几秒的怔愣,意识到对方没什么身体上的不适之后这才失笑道:“这个时候还想着说爱我,我是不是要郑重回一句‘我很幸福’啊?”

      一大早的,先是被吓得瞬间清醒,再是收到小病号的深情含泪告白,过山车都没这么刺激。

      方煜眨了眨眼,勾住对方的手,指尖在他的掌心挠了挠,“让你担心了。”

      他隐约知道自己发了烧,再加上一觉睡醒睁眼,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床边趴着的人身上还穿着睡衣,也不知道凌晨几点才睡着的,这样的姿势肯定难受死了——一想到这,方煜就鼻尖酸涩,想拉对方的手又怕惊扰了他好不容易的睡眠,这才动也不动地盯着睡熟的人瞧。

      从认识那天到正式恋爱,这还是方煜第一次生病到住院扎针,也自然是第一次看到除至亲以外的第一个人这样紧张自己,平白无故地,他就是觉得蔺之文昨晚一定特别累,乍一对上对方还未完全清明的目光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跑。

      蔺之文松了一口气,胸膛的位置好像被人小小地、轻轻地挠了一下那般,也不顾自己还没洗漱了,弯腰在方煜额头上吻了一下,替他擦了泪痕,又拉近凳子重新坐下,握紧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还好,你呢?还有没有不舒服?”

      方煜吸吸鼻子,瓮瓮地老实回答道:“有点没力气。”

      “那要起来洗漱吃个早饭还是再躺一会儿?”

      “我还要在医院待多久?”

      “挂完水就可以走了,怕你不舒服才要了床位。”

      “那我先洗漱,暂时还没胃口。”

      让人靠在自己身上简单洗漱了一番,蔺之文才揉揉小病号的头离开病房。

      说是点滴打完就可以走,但他还是不放心找了医生过来看一眼,得到回复说回去注意饮食别受凉就行,又开了点药以防万一。

      两个人都是睡衣,洗漱用具反正是一次性的,扔了也不可惜,但还有床民宿里的被子,出租车上的味道又不怎么好闻方煜一直不喜欢,蔺之文无奈又给陈珂打电话。

      电话那头,陈珂一点没有被麻烦到的意思,“你们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我让我老婆熬点清淡的粥,回来可以垫垫肚子。”

      蔺之文没再客气,“谢谢,又麻烦你了,陈珂。”

      回到民宿,两人喝完艾意盛好放凉的粥,回二楼重新洗漱了一遍,换了套干净的睡衣。

      被子在医院走了一遭不知道沾上多少细菌,蔺之文和陈珂要了新的,套上换洗的被套,这才让方煜上床。

      方煜拉住他胳膊把人往被子里拽,“再睡会儿吧,你昨晚肯定累坏了,我和你一起睡。”

      “你还睡得着吗?”

      “应该可以吧,医院味道闻着不好,话音又大。”

      蔺之文说好,把水壶玻璃杯挪到床头柜上方便待会睡醒了喝。还在病期的方煜格外粘人,等人一上床就挨进他怀里,脚也要伸进对方小腿中央。

      蔺之文帮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一手在他背心缓缓顺着,两个人紧贴着又睡了一觉。

      ——

      蔺之文昨晚是真提心吊胆了一夜没睡好,方煜一觉睡醒下意识在他怀里动了动都没反应,好在方煜动了一下之后瞬间意识到身边的人还没醒,于是小心着放轻了动作,在被窝里小幅度调整姿势。

      颈下是肩窝,腰侧搭着手臂,抬头就是锋利的下颌,隐隐冒出点胡茬。方煜醒了就这么盯着人看也不觉得无聊,睁着眼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腰间一紧,整个人又往对方身上贴近几分才确认对方醒了。

      蔺之文抱着人动了动,胳膊收紧,小腿包裹着对方的,像是要把人锁进胸膛里一样,最后又把头埋下去在方煜耳下的位置蹭了蹭。

      这样的蔺之文不常见,方煜十分清楚现在是因为什么,手艰难地从两人中间拿出来,在他脑后一下一下摸着,语气微微上扬,“我没事啦。”

      “嗯。”闷闷的一声。

      这一觉睡醒,方煜才觉得神清气爽,浑身的力气都回来了,蔺之文拿着温度计抓着人量了下确认没回烧,又督促他多喝热水,这才下楼去把从医院走了一遭的被子睡衣通通扔进洗衣机里洗。

      晚上不出意料又是喝粥,席间,方煜听对方说起自己发烧的原因,不自觉红了耳朵,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好嘛,以后晚上不喝凉水了。”

      “我以为你要说以后不玩这么刺激的了。”

      方煜举着勺子想了一下:“唔……暂时不玩了。”

      话音刚落,额头被轻轻弹了一下。

      一点不疼,方煜还是下意识用手摸了摸,换个话题:“我们晚上去附近走走吧,下午睡多了。”

      “你有力气?”

      “老在床上躺着更没劲了。”

      “行。”

      眼看着霞光慢慢爬上天际,两人穿着家居服慢悠悠地晃着出了门。

      路两旁是在风中簌簌摇摆的稻苗,远处是绚丽的天空,空气里都透着独特的泥土芳香。小路一眼看不到尽头,路边有小野花在摇曳生姿,天空中云层交叠,自然本身就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你还记得我寄给你的那幅画吗”

      “怎么不记得?”

      十九岁的方煜在二十七岁的蔺之文面前,哪怕有最勇敢炽热的青春裹挟着的满腔热忱,也架不住轻易就能被看透。没办法,少年人自以为小心翼翼,实则一举一动都在露着馅儿。

      “我在画那幅画的时候就在想,这样长在我审美上的大帅哥就算是没有同意那也是我赚了呀——大饱眼福了呢。”

      “所以毫不犹豫下手了?”

      “那可不,小陈女士从小就教育我:反正人生不可能处处如意,勇敢一点,哪怕碰壁也能收获一刻的勇气。”

      “妈说得真有道理。”

      “而且我就不信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然早就明确拒绝了吧。”

      “是是是。”

      他现下答得敷衍,但事实也正是方煜说的那样,要是真的不在意,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年长了几分又如何?凭着阅历看透对方拙劣的搭讪技巧又如何?重要的是,他也陷进去了,在所谓稳重成熟的二十七岁,在对方迎光而来的那一刻。

      那一刻无关喜欢,却有关心动。

      “哼。”

      ……

      回去的时候天色黑了个彻底,方煜走着走着突然蹲在地上,仰着头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一脸耍无赖:“你背我。”

      蔺之文故意道:“不是说有力气?”

      方煜还是不说话,眼巴巴地盯着他,等到蔺之文主动背过去,蹲下,这才在他身后弯了弯嘴眼,下一秒麻溜扑上去,“就想要你背我。”

      腰侧白球鞋在晃荡,胸前少年人的手交错着,背上他的小少年在小声地哼着歌。

      浓浓的夜色里,水泥路穿田而过,知了铆足了劲在叫,田野里的蛙也不甘示弱,于是连成了一阵阵的此起彼伏。

      方煜仿佛是其中的一员,在人家背上还一刻不得闲,哼够了歌又未雨绸缪:“等有一天你老了背不动我怎么办啊?”

      蔺之文托着人往上颠了下,“牵你的手不好吗?”

      方煜咯咯笑了几声,小腿晃了晃,“这时候不是应该说‘放心,老了也能背得动’吗?”

      蔺之文:“你自己听听这话现实吗?”

      方煜又配合着笑了一会儿,然后伏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那等老了换我背你好了。”

      蔺之文还真顺着他的话幻想了一下七老八十的年纪,弯了弯嘴角,“不用,说到了一辈子对你好的。”

      何况七十岁的方煜也不见得能背得动年近八十的自己,但是眼下气氛这么好,他舍不得破坏。

      前方视野里渐渐有了房屋的透亮灯光,有年轻的爱人步伐坚定,一步步踏入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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