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母亲的疑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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纺织厂的机器声比往常早停了两个小时。
周念母亲提着菜篮转过巷口时，正巧看见儿子从一辆黑色轿车里钻出来。少年怀里抱着几本书，弯腰对驾驶座的人挥手道别时，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明亮——这是她许久未见的、鲜活的表情。
车子缓缓驶离，反光镜里闪过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浓眉下压着一双锐利的眼睛，下巴上一道浅疤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今天下班这么早？"周念推开门时，母亲正在厨房淘米。他下意识拍打衣袖上沾着的白色猫毛，把程野借他的《野性的呼唤》往身后藏了藏。
"流水线检修。"母亲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目光落在他微微泛红的脸上，"刚才那是......？"
"程警官。"周念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就是...之前帮我处理校园暴力案的那位。"
母亲擦手的动作顿住了。她仔细端详儿子——晨光里的少年像是被镀了层柔光，过长的刘海下是一双澄澈的桃花眼，鼻梁高挺，嘴唇因为紧张微微抿着，像幅精心勾勒的工笔画。
"真好。"母亲突然笑起来，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我们念念交到朋友了。"
晚餐的炒青菜里罕见地多了几片腊肉。
"你那朋友看着挺可靠。"母亲给周念夹了一筷子菜，"多大年纪？"
"三十出头。"周念低头扒饭，没看见母亲眼中闪过的讶异，"他养了只流浪猫，叫辉仔。"
母亲的目光扫过他衣领上粘着的白色猫毛："就是掉毛的这只？"
"嗯，前爪受过伤。"周念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现在跑起来已经不太跛了......"他突然住口，耳尖微微发红。
洗碗时，母亲状似无意地哼起歌来。周念擦盘子的手微微发抖——上一次听见母亲唱歌，还是父亲离家前的那个除夕夜。
"念念。"母亲突然关上水龙头，"下周末请程警官来家里吃饭吧？"
瓷盘"当啷"一声滑进水槽。周念慌忙去捞，后颈暴露在灯光下，露出一小片雪白的皮肤。
"他、他工作很忙......"
"那就做便当。"母亲拧干抹布，"你明天带给他。"
深夜，周念盘腿坐在床上翻看《野性的呼唤》。书页间滑落一张便签，上面是力透纸背的字迹：「巴克最终回到了荒野，但有些人会一直陪你走到最后。——C.Y.」
窗外传来母亲轻微的咳嗽声。他迅速把便签夹回书里，却听见房门被轻轻叩响。
"还没睡？"母亲端着热牛奶进来，目光扫过摊开的书本，"你朋友推荐的？"
周念点点头，接过牛奶时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母亲的手粗糙温暖，让他想起程野给他涂药时那种令人安心的温度。
清晨的便当盒里整整齐齐码着三样小菜：辣白菜、酱黄瓜和唯一的一颗卤蛋。
"鸡蛋要给你朋友。"母亲系着围裙叮嘱，"警察工作辛苦，需要补充营养。"
周念抱着便当盒站在玄关，晨光给母亲鬓角的白发镀上金边。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母亲背着他穿过三条街去诊所的雨夜——那时候她的背还是直的，身上总有股棉纱的味道。
巷口处，程野的警车准时出现。
"早。"刑警队长降下车窗，目光落在他怀里的便当盒上，"这是......？"
"我妈做的。"周念把盒子递过去，耳根发烫，"说...说谢谢你照顾我。"
辉仔从后座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喵"地叫了一声。程野伸手接过便当，指尖在塑料盖上轻轻敲了两下——那是他们之间特有的、心照不宣的暗号。
阳光透过树梢，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念低头系安全带时，没看见后视镜里程野微微扬起的嘴角，也没发现自己的倒影正清晰地映在对方深邃的瞳孔中。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母亲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