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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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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
这一年，父母离婚，张一昱与张一昕成了单亲家庭，他跟了父亲，而张一昕被母亲带走。
那时的张一昕不过四岁，只知家里成日吵闹，张一昱总会紧紧抱着她，两个孩子藏在房间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一昕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房间里灯都没开，窗帘没拉，漆黑一片。
张一昱以为，只有这样，父母就不会发现他们，他总在担心，担心家里摔砸的物品，总有一天会砸在兄妹两人的身上。
“哥哥，爸爸妈妈为什么又吵架了？”
“我不知道，妹妹别怕。”
片刻，打砸声停了下来，母亲林孝昕哭着走进房间，打开了灯。
她用力抱了张一昱一会儿，起身，将张一昕抱起，已泣不成声，“对不起一昱，你原谅妈妈。”
说完抱着张一昕便跑。
“哥哥......”张一昕哇哇大哭，那小手不住往张一昱处伸，“妈妈，哥哥还没有跟过来。”
“对不起昕昕，妈妈只能带走你。”
“一昕，一昕。”张一昱追出房间门，却被张昀逸拦了下来。
“小昱，以后你和爸爸一起生活，爸爸会给你找个更好的妈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放开我，我要去找一昕......一昕......”
......
没过多久，另一个女人便住了进来，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仅仅两岁的孩子。
“小昱，以后这个就是你的新妈妈，这个是你弟弟，他叫阿昭。”
眼前这个流着鼻涕的孩子，说话还有些不清不楚，他走到张一昱面前，用不太清晰的口音喊了一声“哥哥”。
张一昱并没有理会他，转身回了房间。
什么新妈妈，什么弟弟，他才不会接受。
“小昱，你这是什么态度！”
身后的父亲在冲着他的背影直骂，但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很快他们又换了新的住处，将这个满是伤痕的房子卖了，去了一个离妹妹和妈妈更远的地方。
六年后。
张一昱已有三年没有见过母亲，但他心里，早就没有期盼过什么了。
如今的张一昱已经上了高中，父亲给他的零花钱，他会一分不留地全部存下来，偷偷买车票去到张一昕的城市，偷偷同妹妹见上一面。
自习课上。
“喂，一昱，你弟弟又来找你了。”
张一昱并未起身，捂住耳朵，假装没有听见声音。
杨素昭笑着跑来，挤入他怀中，“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
张一昱冷冷将他推开，“你又来做什么？”
“我想你了啊，你最近回家那么晚，到家的时候我都睡着了，我都见不到你。”
“我要学习，很忙，你快回去吧。”
“嘻嘻，我放学了呀，今天是六一儿童节，我们早上玩完游戏就放学了，我特意来找你的。”说着他从口袋中掏出糖果放在桌上，“哥哥，这些是我送给你的儿童节礼物，儿童节快乐。”
“我不需要！”张一昱将那些糖果直接扔在地上，满脸的嫌弃。
同学们见了，纷纷围过来谴责他。
“张一昱，你这样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弟弟？”
“这么可爱乖巧的小朋友，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凶啊？”
乖巧？不过是这个孩子装出来罢了。
谁知道这些糖果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骗了。
这孩子仿佛是天生的恶魔，明明只有八岁，却用尽手段捉弄他，折磨他，让他在父亲面前失去了信任。
只要杨素昭身上有伤，他便会将这些伤通通推到张一昱身上，而父亲认定他嫉妒弟弟，从未相信过他的话。
他百口莫辩。
每次杨素昭诬蔑他欺负自己时，父亲便会以惩罚为由，断了他的零花钱，张一昱年纪太小，无法找工作，只能存下这点可怜的零花钱作为与妹妹见面的路费。
还有两年，只要再忍两年......
“哥......”杨素昭捡起一枚糖果，拿到张一昱面前，“你吃啊，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必须吃。你要是不吃，我就告诉叔叔，说你今天又欺负我了。”
说完他拆开了包装，将糖果粒塞入张一昱嘴中。
这糖果是他亲手“制作”的，洁白的粉笔块，外面包裹了一层薄薄的糖霜。入口微甜，咬开便是一口粉末。
本以为能见到张一昱一嘴粉沫的搞笑模样，没想到张一昱竟狠狠咬了两下红着眼将“糖果”吞下了肚，嘴角还滑下血丝。
“唔......”张一昱带着对这孩子的愤恨眼神匆忙起身，跑到洗手间吐出一口血来，“竟然在里面藏了刀片......可恶......”
杨素昭追了出来，看到他满嘴的血却并不惊讶。
从三年前开始，类似的事，每隔几天就会出现一次。
他无法理解这个孩子在想些什么。
“我说切粉笔块的时候，刀片怎么切着切着就少了一块呢，原来是被哥哥吃了？哥哥，明知道有刀片你还吃，你是不是傻子啊？哈哈哈哈哈......”
“满意了吗？满意了就给我滚！”张一昱瞪着镜中的杨素昭，嘴角的血擦也擦不净。
“哥哥，我最喜欢你了。”杨素昭的眼中有着不合这个年纪的算计，“这次哥哥是不是很生气？一定会永远记住我吧？”
“滚，滚！！！！”
张一昱看了看手机，已经临近中午。
这手机还是他偷偷存下钱买的，只有发短信和打电话的功能，很便宜，他买了两个，一个给了张一昕，兄妹俩可以偶尔短信联系。
“今天是一昕的生日，我得赶紧去找她，要是错过，一昕会生气的。”他早在一个月前便买好了特价机票，并在今天请了半天的假。
好在明天不必上课，替张一昕过完生日，他还可以赶着时间慢慢坐火车回来。
他往嘴里塞了张卫生纸，将嘴里的血都擦净了，洗干净脸，但喉咙里的血腥气散不去。
想必刀片把喉咙也划伤了一个小口。
“咳咳......咳咳......”旅途中他不住咳嗽，为了不让人误以为他得了传染病，他特意戴了口罩，嘴中的血却将口罩浸湿。
“这位旅客，你没事吧？”空姐率先发现了他的异常。
“没事，早上不小心咬伤了舌头，没事的。”他特意取了口罩，将口中的伤口展示给她看，确认自己没有说谎。
“需要为你寻找医生吗？我们可以用广播问问飞机上有没有医生。”
“不用了，不用了......”张一昱不敢再咳出声音，只要空姐没有将他当成什么传染病患者就好，否则刚落地便将他送去医院隔离治疗就不好了。
他拼命忍住咳嗽声，飞机一落地，他便冲入机场的厕所中，又吐出一口血来。
“可恶！”
......
待他到同张一昕见面的地点之时，已是晚上九点钟。
此时母亲林孝昕也正在酒店为张一昕举办庆生宴，他躲在酒店外的某个角落，与妹妹电话联系，张一昕便趁着母亲不注意，偷偷跑了出来。
她手上捧着一块小蛋糕，手上的袋子里还装着一只大龙虾。
“哥哥，你快吃，这是我给你留的。”
张一昱喉咙疼得厉害，别说吃这些东西了，喝水都难受。
“一昕，你留着自己吃吧，哥哥不饿。”
“没关系的，里面还有很多，哥哥你吃，我还给你拿好多好多。”张一昕又将东西塞给他，他只得收下，抿了一口奶油。
“一昕，谢谢你，很好吃，生日快乐，哥哥一直记着你的生日呢。”
“哥哥，要不你进去跟我们一起吃吧，还有很多东西呢，很好吃的，妈妈看到你也会高兴的。”
张一昱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没关系，哥不想见到她，哥只要见到你好好的，就很开心了。一昕，还有两年，再过两年哥就成年了，等哥上了大学一定会努力赚钱，给你买好多礼物。”
张一昕用力点点头，“嗯！我相信哥，等我上了大学，我就搬去和哥哥一起住。”
“呵呵......那太好了。”张一昱一时没忍住，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手上沾了血，他慌忙藏到身侧，擦在黑裤子上。
“哥，你流血了？为什么？”
“没有，你看错了。”
“我没有看错，你受伤了是不是？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一昕，一昕......”酒店门口传来林孝昕的呼喊，张一昱立即往旁边躲了一些。
“一昕，你快回去吧。”
“可是......”
“没关系的，哥今天不是已经见到你了吗？下次哥还会来见你的，你快回去吧。”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近，地上可见她的影子正往此处移动，张一昱只得起身。
“一昕，你先回去吧，哥走了，别说哥哥来过，知道了吗？”说完便跑。
“一昕，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林孝昕问道，看着那个慢慢隐入黑暗中的身影，竟觉得有些熟悉，“你在和谁说话？”
“没有，里面人太多了，好吵，好热，我出来透透气。”张一昕牵住她的手，欲言又止，拉着她往回走，“走吧，妈妈。”
才走入酒店中，母亲便要她当众表演钢琴给大家助兴，张一昕便熟练地提起裙摆，冲着观众们行礼致意，走到台上，将身上的斜挎包里偷偷藏着的手机取出，拨通了张一昱的电话，又迅速塞回了包里。
张一昱已坐上了公交车，接通了电话。
“喂，一昕，怎么了？”
电话传来的确是轻快的钢琴声，那曲子，他很熟悉。
“呵呵......”张一昱的手忍不住跟着音乐在座椅把手上弹奏，笑着笑着就哭了，“一昕，生日快乐。”
虽然只匆忙见了一面，只待了几分钟，但只要知道妹妹过得很好，他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幸好，幸好不是一昕。”若判给父亲的人是一昕，不知她会受什么样的苦。
还有两年，只要再忍两年。
可他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他早向父亲提出住校，但家里离学校近，父亲也坚持认为继母能照顾好他，且杨素昭多次表示不同意他住校，张一昱存够车费已是艰难，无法再存够住校的钱，只能忍耐。
“呜......”此时的公交车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张一昱坐在后排，忍不住痛哭。
旁人不知他经历了什么，只侧目一望，便摇头低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