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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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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物证科的白炽灯将胸针上的蓝钻照得如同深海中的磷光，每一道棱角都折射出近乎妖异的光芒。周辞戴着乳胶手套的指尖微微发颤，放大镜下的金属表面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那行刻着"VB-022"的小字边缘，氧化痕迹如同蜘蛛网般蔓延，在强光下呈现出诡异的青绿色。
"刻痕氧化层厚度约3微米。"技术员小李调整着光谱仪的焦距，仪器发出细微的嗡鸣，"按照自然氧化速率推算，这行字至少有三年历史。"他忽然压低声音，"但钻石镶嵌处的金属新鲜得反常，抛光痕迹显示……"他敲击键盘调出三维扫描图，"不超过三个月。"
周辞的呼吸在口罩后变得沉重。他忽然用镊子夹起胸针，灯光下蝴蝶翅膀的纹路竟与三天前车祸现场——顾夫人脖颈处的瘀痕完美重合。这个发现让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周辞的指尖轻轻抚过胸针翅膀的纹路。他突然想起景殊那个拂去落叶的动作，温柔得近乎诡异。
"能查到VB-022是什么吗？"
"局里数据库没有记录。"小李摇头时，防护面罩的反光在墙上投下摇晃的阴影。他切换显微镜模式他调出显微镜图像，"但字母'V'的刻痕角度很奇怪，底部有二次雕刻的痕迹……像是覆盖了原来的标记。"屏幕上的图像突然放大，"看这个角度，原本应该是个希腊字母μ。"
程铮推门而入的瞬间，天花板的老旧灯管突然闪烁，他的身影在明暗交替中如同鬼魅。手中两杯咖啡蒸腾的热气在实验室的低温中凝成惨白的雾，其中一杯被他放在不锈钢操作台上，杯底与金属碰撞的声响让小李浑身一颤。
"还没下班？"他把其中一杯放在周辞手边，杯底与金属桌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咖啡的苦涩混着实验室的消毒水味，形成一种奇特的压抑气息。
"禁毒办的会议记录。"程铮将文件袋扔在桌上，牛皮纸与桌面摩擦发出沙沙声。他□□上的银星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袖口处却沾着可疑的暗红污渍。"顾氏夫妇的尸检报告补充页，血液中□□浓度高达2.8mg/L。"
周辞没有抬头，放大镜下的蝴蝶胸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这个案子有问题。"他没有去碰那份文件，目光死死锁定在胸针背面——那里有一处显微镜才可见的凹槽，内部残留着微量白色粉末。实验室的排气系统突然启动，换气扇的轰鸣声中，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顾沉烨的私人医生今早提交了新的证词。"
程铮的目光扫过胸针背面那行小字，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摘下警帽，露出鬓角几根显眼的白发——这是上个月连续熬夜办案留下的。他鬓角的白发在日光灯下像落满霜雪，左眉那道旧伤疤开始泛红——这是他情绪波动的征兆。"戒毒治疗后的复吸率是87%，这个数据你比我清楚。"
"但医生说他安装了24小时监测芯片。"周辞突然拉开抽屉，取出的透明证物袋里装着染血的微型装置，"车祸现场二十米外找到的，芯片记录显示……"他直视程铮骤然收缩的瞳孔，"车祸前36小时，顾沉烨的神经系统就已经出现震颤麻痹症状。"
实验室陷入死寂。程铮的右手无意识摩挲着左腕的手表——这是他在卧底期间养成的习惯。表盘反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划出锐利的弧线，像某种无言的警告。
"顾氏夫妇的案子已经结案了。"程铮的声音很平静，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帽檐，"血液检测显示两人都吸食了过量□□，车祸现场的刹车痕迹也符合毒驾特征。"
程铮叹了口气，拉过转椅坐下。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像是某种警告，"听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景殊只是个学生，他姐姐三年前死于吸毒过量，父母现在又——"
"太巧了。"周辞打断他，手指敲在物证袋上，"三起命案，同一个家庭，都跟毒品有关。"
"景殊昨天去过医学院标本室。"周辞突然调出监控截图。画面里穿白大褂的青年正俯身查看人体器官标本，他的手指悬在某个玻璃罐上方，罐中漂浮的心脏标本表面，隐约可见针尖大小的穿孔。
程铮猛地按住周辞的肩膀，力道大得让转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周辞压低的声音里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三年前景逢春的尸体被发现时，心脏也有同样位置的穿孔。"他松开手，从内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今早有人塞进我办公室的。"
泛黄的便签纸上是一行打印字迹：VB-021的半衰期是36个月。落款处画着一只残缺的蝴蝶翅膀。
实验室的排气扇突然启动，嗡鸣突然变得刺耳。程铮盯着周辞看了几秒，突然伸手关掉了显微镜的电源。蓝钻的光芒瞬间熄灭，像被掐灭的星火。周辞感到有冰冷的汗水顺着脊椎滑下，他想起景殊在停尸房抚摸母亲遗体的动作——当时青年无名指上沾着的不是眼泪，而是某种淡蓝色结晶。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当上队长吗？"程铮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不是因为破案率高。"他指了指自己太阳穴，"是因为我懂得什么时候该停下来。"
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程铮起身，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高大。他拿起警帽，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明天禁毒办有个会议，你替我去吧。"
周辞盯着重新亮起的显微镜，蓝钻的光芒刺得他眼睛发疼。当关门声响起时，他轻声说："VB-021是顾氏药业三年前研发失败的戒毒药编号。"
这句话轻得像羽毛，却让门外的程铮猛地停住了脚步。
程铮的手悬在半空，距离门把只有几厘米。走廊惨白的灯光从他背后渗进来，在地板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影。他听见实验室里传来周辞翻动文件的声音，纸张哗啦作响，像某种不安的预兆。
"VB-021。"程铮低声重复，指节无意识地收紧。
他当然知道这个编号。
三年前，他还在缉毒队时，曾经经手过一起案件——顾氏药业旗下一家生物实验室发生爆炸，三名研究员当场死亡，所有实验数据被销毁。官方通报是"实验操作失误"，但内部档案里，那个被匆匆归档的编号就是VB-021。
程铮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推门重新走了进去。
周辞正站在电脑前，屏幕上是一份加密的医疗档案，右上角印着顾氏药业的标志。他头也不抬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程铮没接话，径直走到他旁边，"禁毒办三年前的秘密档案。"程铮突然从公文包抽出一个黑色U盘，"密码是你警校毕业日期。"他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看完之后，你会明白为什么这个案子必须终结。"
当U盘插入接口的瞬间，实验室的主灯突然熄灭，只有应急灯投下血红色的光晕。周辞在闪烁的屏幕上看到一组触目惊心的数据：VB-021临床试验死亡率高达79%，而主要研发者名单里，赫然列着顾沉烨和……程铮的名字。
周辞盯着屏幕上的数据。那是一份临床试验报告，受试者编号VB-021-09，姓名一栏被涂黑，但下面的症状描述清晰可见：
神经系统异常兴奋，幻觉频发，伴随暴力倾向。停药72小时后出现戒断反应，心率失常，最终死于心脏骤停。
报告日期：三年前，景逢春死亡前两周。
程铮的呼吸微微一滞。
周辞滑动鼠标，调出另一份文件——景逢春的尸检报告。死因：吸毒过量。但血液检测里，除了□□，还有一种未被完全识别的化合物残留，标注为"未知代谢物"。
"当年没人深究这个'未知代谢物'是什么。"周辞的声音很冷，"因为案子太简单了——富家女吸毒致死，证据确凿，家属没有异议，迅速结案。"
程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景殊知道吗？"
周辞摇头："不确定。但他姐姐死后，他转到了化学系，专攻毒理学。"他顿了顿，"而且……"
他点开另一张图片，是景殊的实验记录本。密密麻麻的数据中，有一行被红笔圈了出来：
VB-021代谢途径模拟——第19次迭代实验
程铮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今天在法医中心，景殊站在阳光下，手指轻轻拂过母亲遗体上的落叶。那样温柔的动作，却让人莫名脊背发寒。
"他在复现VB-021。不是戒毒药，是毒药。" 周辞低声说，"但是……林宴如蝴蝶胸针背后的号码是VB-22……"
程铮猛地合上电脑，屏幕的光瞬间熄灭。实验室陷入短暂的黑暗，只有安全出口的绿灯幽幽地亮着。
"周辞。"程铮的声音沙哑，"这个案子，到此为止。"
周辞皱眉："什么？"
程铮盯着他，眼神复杂："三年前，顾氏药业给禁毒办捐了五百万。两年前，他们赞助了局里的新办公楼。"他苦笑一声，"你以为为什么VB-021的档案会被加密？"
周辞没说话，但手指攥紧了。
程铮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有时候，真相不重要，活着才重要，当年我是卧底。"程铮的声音在黑暗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有些真相……"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周辞看着来电显示——是景殊的化学系导师，通话记录显示他们昨天有过长达47分钟的通话。
程铮的手按在门把上，指节泛白。"那个胸针，"他突然说，"景逢春葬礼当天，别在她遗照上的就是它。"门关上的瞬间，周辞听见他最后的话语飘散在空调冷风中："翅膀可以折断，但毒腺永远存在。"
他说完，转身离开。这次，他没有回头。
实验室里，周辞站在原地，盯着黑掉的屏幕。几秒后，他重新打开电脑，调出一张照片——景殊站在化学楼前，阳光落在他身上，却照不进他的眼睛。在景殊白大褂的口袋边缘，露出一角银色——那是一枚蝴蝶胸针的轮廓，翅膀上的蓝钻微微闪光。
周辞缓缓转向显微镜。在400倍放大下，蓝钻内部显现出蛛网般的裂纹，构成一个清晰的希腊字母μ。当他调出三年前景逢春的尸检照片时，发现她左手捏着一枚完全相同的胸针。
窗外，一只夜蛾扑向路灯，在实验室的玻璃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周辞在系统里输入新的检索词：VB-022。屏幕立刻跳出最高级别的加密提示，但在一闪而过的错误页面里，他捕捉到了景殊的学生证照片——拍摄日期正是他姐姐死亡前一天。
U盘里的最后一个文件夹突然自动打开。那是段模糊的监控视频：年轻的程铮穿着白大褂，正在某个实验室记录数据。而镜头角落，一个戴蝴蝶胸针的女孩静静倒在地上，她的手指正指向写着"VB-022"的实验日志。
周辞缓缓放大图片，直到画面模糊。
VB-022
窗外的夜蛾终于撞碎了路灯的玻璃罩，实验室骤然陷入黑暗。周辞站在破碎的光影里，指尖还残留着蓝钻冰冷的触感。雨滴轻轻敲打着玻璃，他望着远处医学院的轮廓，景殊实验室的灯还亮着，在雨幕中晕开一团模糊的光晕。
他忽然想起景殊昨天在停尸房低垂的睫毛——那弧度与蝴蝶垂死的翅膀如此相似，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心碎的虹彩。证物台上的蝴蝶胸针在台灯下泛着冷光，蓝钻内部细密的裂痕像一张蛛网，又像是谁刻意留下的密码。
周辞最后看了一眼显微镜下静止的蓝钻，关掉电脑，轻轻合上档案夹，金属扣发出"咔嗒"一声轻响。这个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某种开始的信号。他拿起外套，走出了实验室。
走廊的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一盏盏亮起，又在他身后一盏盏熄灭。周辞没有回头，他的影子被最后一盏应急灯拉得很长，斜斜地切过标着"VB-022"的证物柜。柜门玻璃映出他模糊的轮廓，像一幅正在溶解的肖像画。远处传来电梯运行的嗡鸣，仿佛某种巨大生物在黑暗中的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