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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植入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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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舱内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何文瘫坐在散落的画作中间，右手掌心传来的剧痛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智能管家"阿尔法"在他脚边不停闪烁着红色警示灯，机械音冰冷地重复着："检测到未成年雄虫受伤，根据《主星未成年雄虫保护法》第37条，已自动上报雄虫协会..."
"闭嘴。"何文用没受伤的左手抓起一支沾血的画笔砸向阿尔法，机械管家灵敏地躲开，警报声却更急促了。
三名亚雌医护人员战战兢兢地围着他，其中一位戴着蓝色医用手套的亚雌正试图为他清理伤口。何文看见他淡紫色的复眼中倒映着自己苍白的脸——这张脸上还带着荒星特有的晒斑，在主星人工光源下显得格格不入。
"请您...稍微配合一下。"亚雌的声音细如蚊呐，镊子尖端在何文血肉模糊的掌心上空颤抖，"画笔的金属部分穿透了掌骨，需要立即..."
"我说了别碰我！"何文猛地抽回手，鲜血立刻从伤口涌出，滴在散落一地的画纸上。那些画里全是荒星的地平线——锈红色的岩山，扭曲的金属废料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还有他曾经和养父一起修理过的老式飞船。
医疗舱的自动门突然滑开，一个穿着银灰色制服的高大雄虫大步走进来，锃亮的靴子毫不留情地碾过地上的画作。何文听见画纸撕裂的声音，条件反射地弓起背，像只被激怒的幼兽。
"又在闹什么？"来者胸前的雄虫协会徽章闪着冷光，何文记得他——莫里斯，就是两周前带队把他从荒星抓来的那个混蛋。"医疗费从你的成年基金里扣，你以为自残能改变什么？"
何文咬紧牙关，喉咙里泛起血腥味。他故意把受伤的手按在最近完成的那幅画上，鲜血立刻浸透了画中的荒星日落。"我要回去。"他盯着莫里斯浅金色的眼睛，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不是你们圈养的宠物。"
医疗舱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亚雌医护人员全部退到墙边，连阿尔法都停止了警报。莫里斯突然笑起来，那笑声让何文想起荒星上专吃腐肉的刺鹫。
"感恩戴德吧，小鬼。"莫里斯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捏住何文的下巴，"要不是检测仪确认你还有三个月才成年，就凭你刚才的态度，我完全可以申请精神矫正。"他甩开何文的脸，从口袋里抽出一块丝巾擦拭手套，"你以为荒星那些垃圾真在乎你？他们巴不得甩掉你这个累赘。"
"他们不会..."何文的声音突然哽住，他脑子又控制不住的想起离开的那天尼尔和西奥多眼里悲伤的神色。
莫里斯满意地看着何文瞬间苍白的脸色，转身对医护人员挥手："给他打镇静剂，伤口处理完直接送回监护室。"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补充，"对了，你的匹配测试结果出来了，成年礼后会公布。主星最优秀的雌虫们可是很期待...驯服一只野性难驯的荒星雄虫。"
门关上后，何文任由亚雌给他注射。药物让世界变得模糊，但他死死盯着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探头——那后面是雄虫协会的监视中心，也是困住他的金色牢笼。何文闭上眼睛，镇静剂开始发挥作用。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想起荒星的星空比主星的人造穹顶要辽阔千万倍。
何文坠入了一片色彩扭曲的梦境。起初是荒星特有的铁锈红，像老旧的血液般在视野里蔓延；接着突然褪成主星医疗舱那种刺眼的惨白，两种颜色如同交战的军队在他脑海中撕扯。
尼尔叔叔的脸从红色漩涡中浮现，他青铜色的几丁质甲壳上还带着采矿留下的划痕。"别回来，孩子。"他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防护罩，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渗出蓝色的血沫，"主星的生活...更适合你..."
色彩骤然翻转，白色吞没了一切。西奥多的身影在刺眼的光晕中显现，他断掉的触角无力地垂在额前——那是去年矿区塌方时留下的伤。"我们...都死了才好。"西奥多的复眼里倒映着何文惊恐的脸，"你活着就是...累赘..."
"不！不是这样的！"何文在梦中嘶吼，喉咙却发不出声音。他拼命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尼尔甲壳上熟悉的温度，两人的面容突然像接触不良的全息影像般扭曲起来。皮肤、甲壳、血肉全部分解成细小的数据颗粒，在虚无中重组为莫里斯那张带着冷笑的脸。
"这是为你好。"无数个莫里斯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银灰色的制服在梦境里无限复制，"乖乖当个高贵的雄虫..."
何文猛地从病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病号服。挂在脖子上的子弹项链狠狠撞在锁骨上——那是德卡老爹用荒星坠毁战舰的弹壳给他打的护身符。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可梦境残留的彩色光斑仍在视网膜上跳动。
"他们对我做了什么？"何文攥紧子弹，指关节发白。这不是普通的噩梦，那种被强行植入思维的异物感还黏在大脑皮层上——像是有人用钝器把画面硬塞进他的记忆里。他抬头看向病房角落的监控探头，那点红色的指示灯此刻看起来像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窗外，主星人工大气层模拟的"月光"正冷冷地洒进来。何文突然意识到，自从被注射镇静剂后，他的梦境就变得不对劲。那些刻意美化的主星生活片段，那些被丑化的荒星记忆，全都带着精神暗示特有的不协调感。
"想洗脑我？"何文用指甲在子弹壳上划出一道刻痕，这是荒星孩子计算被囚禁天数的方式。
床头的医疗终端突然自动亮起，显示他的脑波已恢复平稳。何文盯着屏幕上自己苍白的脸，忽然对着摄像头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想驯服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