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审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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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蜷缩在医疗舱的观察窗边，指尖无意识地在玻璃上描摹荒星的轮廓。止痛泵在静脉里规律地跳动，却止不住心脏被撕成碎片的剧痛。莫里斯三个小时前扔下的全息投影仪还在床边闪烁，像块烧红的烙铁灼着他的视网膜。
投影里，尼尔叔叔的机械义肢被熔成一团废铁，西奥多断掉的触角泡在防腐液里泛着诡异的蓝光。雄虫协会的处决报告悬浮在空中，每行字都长满尖刺："...叛乱主谋...就地销毁..."
"他们到死都以为是你举报的。"莫里斯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何文猛地转头，发现这次不是全息影像——雄虫协会的徽章正随着来人的步伐在制服上晃动，医疗舱的消毒灯在那双浅金色眼睛里凝成冰碴。
何文的手按在警报按钮上，却看见莫里斯举起一个沾血的布偶。那是西奥多用飞船隔热毯给他缝的跳跳兽，此刻一只纽扣眼睛滑稽地耷拉着，裂开的肚子里露出半截金属芯片。
"定位器。"莫里斯用两根手指捏着芯片，像捏着只恶心的虫子，"在你枕头里藏了两年，每月定时发送坐标。"他把布偶扔在何文惨白的脸上，"荒星人教你偷零件时，没教怎么检查礼物？"
何文的喉咙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止痛泵的导管被骤然紧绷的肌肉扯得哗啦作响。记忆突然裂开缝隙——西奥多送布偶那晚，确实有艘主星巡逻舰在矿区坠毁；尼尔叔叔开始频繁咳嗽，正是在他得到布偶的第二个月。
"他们咳出来的不是矿尘，是纳米机器人。"莫里斯的光脑投射出尸检报告，何文看到放大万倍的肺部影像，那些银色的小虫正在肺泡里产卵，"协会改良的新品种，专门针对几丁质甲壳的亚雌。"
何文突然呕吐起来，绿色的胆汁混着血丝溅在莫里斯的靴尖。雄虫嫌恶地后退半步，却没注意到少年垂落的左手正悄悄伸向床底——那里黏着他用镇静剂空瓶磨成的镜片。
"现在是二十三点四十七分。"莫里斯擦拭着制服下摆，"你还有十三分钟成年。"他突然露出豺狼般的笑容，婚戒在灯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猜猜你的雌君候选名单第一位是谁？"
镜片割破掌心的瞬间，何文嗅到了自己的信息素——像荒星沙暴里炸开的闪电，混着铁锈与硝烟。医疗舱的警报声骤然变调，莫里斯惊愕地发现所有亚雌医护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们的复眼蒙上诡异的虹膜纹。
"信息素...变异..."莫里斯踉跄着扶住墙，军用抑制剂自动注射器从袖口弹出。但何文已经扑到他身上，镜片狠狠扎进雄虫的颈动脉，温热的血喷溅在天花板的监控探头上。
"你知道吗？"何文贴着莫里斯抽搐的耳垂呢喃，"荒星孩子两岁就学会怎么杀钻甲虫。"他转动镜片，满意地看着对方瞳孔扩散，"它们外壳坚硬，但关节处总是软的。"
当警卫冲进来时，只看到莫里斯的尸体像破布娃娃般歪在墙角。何文安静地坐在血泊里，正用染红的手指在墙上画荒星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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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息法庭的穹顶垂落着数据流编织的锁链，何文站在被告席投射的光柱里，电子镣铐随着呼吸频率收缩，将脚踝勒出晶格状血痕。十二位雄虫法官的虚影悬浮在量子陪审团席位上，他们脑后漂浮的主星法典正在自动翻页，羊皮纸与光纤混合的书页簌簌作响，像一群啃食星骸的金属飞蛾。
"根据《雄虫权益保护法》第七章第九修正案..."首席法官的声带显然改造过，每个音节都带着神经干扰波的震颤。何文盯着自己映在法庭地砖上的倒影，那团模糊的阴影正被密密麻麻的监控纳米虫蛀成蜂窝状。他突然想起荒星葬礼上飘散的骨灰——那些被雄虫协会称为"叛乱分子"的亚雌们，连遗骸都要被回收制成生物电池。
莫里斯的尸检报告在空中裂解成像素风暴，法医全息影像正演示棱镜切入颈动脉的3D建模。何文注意到模型刻意隐去了雄虫瞳孔里浮现的虹膜纹，那些螺旋状图腾此刻正蛰伏在自己视网膜背面，随着神经抑制器的脉冲忽明忽暗。
"案发时被告年龄为17岁352天23小时47分。"AI检察官的电子音切割着空气，"依据未成年雄虫特别豁免条款..."法庭穹顶突然降下液态光幕，何文被强制仰头接受基因扫描，他看见自己变异的DNA链在光幕上扭曲盘绕，宛如一条正在蜕皮的沙蟒。
判决书从法典中剥离的瞬间，整座法庭弥漫起臭氧焚烧的味道。羊皮纸边缘渗出的墨迹幻化成电子镣铐的设计图——改良版监护项圈内置的神经抑制器，会在他居家监禁期间持续释放模拟雄虫信息素的电信号。何文扯动嘴角，突然很想知道当那些纳米机器人钻进莫里斯的婚戒时，是否也带着同样甜蜜的腐蚀性。
旁听席传来压抑的啜泣，何文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些戴着认知过滤器的亚雌。他们被允许旁听的条件是植入情感抑制芯片，此刻却仍有泪珠从复眼的晶状体夹缝渗出，在禁制项圈的放电声中蒸腾成淡紫色的雾。
"改造中心已为您开通特别通道。"机械狱警的复眼闪着合规的蓝光，鞘翅状拘束器展开时抖落细碎的防腐剂结晶。何文在踏上传输光轨前最后看了眼法庭穹顶，那里悬浮的雄虫协会徽章正将星光折射成囚笼的投影，精准覆盖在荒星的经纬线上。
何文蜷缩在禁闭室的角落，电子镣铐在脚踝处幽幽泛着蓝光。墙上的神经抑制器每隔十分钟就会释放脉冲波，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他的脑髓。这是雄虫协会特别定制的未成年监护系统——据说能帮助"误入歧途的小雄虫重建价值观"。
全息投影的审判庭每天准时出现在天花板上。十二位雄虫法官的虚影悬浮在半空，他们身后飘动着主星法典的金色纹章，何文总疑心那纹章里藏着摄像头。
"第314次精神评估准备就绪。"机械音响起时，禁闭室突然灌满淡粉色气体。何文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却还是被强制拽进幻境——这次是莫里斯的葬礼，他被迫跪在灵柩前，雄虫协会会长正把白玫瑰放在他颤抖的指尖。
"忏悔吧，孩子。"会长的复眼折射出七彩光晕，"只要你承认受到荒星暴民蛊惑..."何文突然把玫瑰插进全息投影的咽喉，花瓣在数据流中炸成像素点。惩戒电流立刻穿透脊椎，何文抽搐着撞上墙壁，他能闻到皮肤烧焦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