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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论 巴掌 ...

  •   蒋谊换完衣服从博物馆出来,谢长行的司机已经在车子边等着他了。对方迎上来,接过他手里提着的小工具箱和已经装裱好的字画,温和地打着招呼:“蒋先生?”
      蒋谊站在暴烈的阳光下,穿着身浅蓝色衬衫,乍看像个学生:“您久等了。”
      对方笑了笑,眉眼慈祥,无声却分寸恰好地朝他微微鞠了一躬,然后打开后座的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蒋谊也朝他微微还鞠了一躬,上车。
      坐稳之后,旁边的谢长行在看文件夹里的资料,蒋谊假装清淡地和他打招呼:“谢先生。”
      谢长行随意翻了一页资料,轻轻嗯了一声。
      蒋谊没有注意到他翻资料的动作停了下来,在心底进行自我催眠:蒋谊你看,你们现在就是陌生人。只要礼貌相处,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司机把东西锁在后备箱,快步回到驾驶位,启动发车。
      “还不算太糟,除了端茶送水外,还算有份正式工作。”寂静的车厢里,谢长行终于脱去方才博物馆外人面前的客气外衣,曲指敲了敲手中的文件。
      蒋谊微微一愣,猛然看向谢长行手里的资料,瞥到一张放大的照片,反应过来:“你调查我?”
      “不调查怎么知道,这八年来,你过得不是很好。”谢长行轻轻一笑,笑里看不出情绪:“住在黎城东区最穷的宝华里,和室友合开一辆二手昌河车;没有上大学,捏造大学文凭才进了这家博物馆,明明父亲是市政领导,档案上却写是中学老师,蒋谊,你还是这么会骗人……”
      谢长行一一枚举着,难听的词语一个一个往外冒。
      “够了!”谢长行啪一声拍在谢长行手里的文件上,手指几乎抓皱了纸张。
      没错,谢长行名校精英,回国功成名就,但蒋谊生活再破再糟,也和他没关系!
      蒋谊整个身子探到了谢长行的胸前,但他的头低着,声音也低:“就算以前我年少无知招惹过你,也这么久过去了,早就该你走阳关道,我走独木桥了吧,谢长行?”
      蒋谊话刚说完,就被谢长行抓住了手腕,半举在空中。
      蒋谊吃痛,眉毛轻轻拧了一下。
      但谢长行似乎未曾发觉,又笑起来:“招惹?你把那叫招惹?蒋谊你有没有良心?”
      在蒋谊记忆里,年少的谢长行展颜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八年后,这人性情大变。
      蒋谊挣脱不得,手腕被抓得越发紧了:“你放手!”
      “放手谢长行!”蒋谊又挣扎,但两人力量悬殊太大,只是徒劳,蒋谊忍无可忍叫了一声:“痛!”
      手腕果然被松开了一圈,蒋谊抓住机会,飞快抽出手腕,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一巴掌甩在谢长行脸上。
      “啪”的一声。
      清脆的声音让谢长行的左脸倏然红了一片。
      动静也让前座的司机吓了一跳。
      大气也不敢出,空气突然极致安静。
      蒋谊愣了两秒钟,喘气看着谢长行的侧脸。
      “我叫你放手……”
      “你是不是刚才就打算好了,我一放手,就要给我一巴掌?”谢长行又勾起了嘴角,很像在自嘲:“蒋谊,真有你的。”
      毛森森的感觉随之而来,爬上蒋谊的背脊。
      “老梁,停车。”谢长行冷然吩咐司机。
      司机粱叔恭敬地转过头答了声是。
      车子稳稳停在川流不息的高架桥出口处,太阳明晃晃地晒着马路,还有不远处的公交站台。
      谢长行似乎已经没耐心到了极点,额头青筋暴起,手上拳头也紧握着。
      他并没有直接下逐客令,但意图已经很明显。
      蒋谊不是任人揉搓的面团,也是气得呼吸不畅,于是二话不说,拉开车门就走。
      结果还没等他站稳,谢长行的车子就扬长而去。
      莫名其妙,出现又消失,这么阴晴不定,谁惯的他啊。

      五分钟后,停在道路转角视线盲区的汽车里,谢长行满头冷汗地靠在车后座上,从后视镜看到蒋谊上了一辆公交车,才咬着牙根说:“老梁,去周家医院……”
      粱叔看着谢长行满身大汗,冒死谏言:“谢先生,其实您满不用动这份气,您的身体……”
      谢长行倒在车后座上,用最后的理智看了粱叔一眼。
      粱叔全身一冷,禁了声,谨慎地做好本职——谢长行需要尽快被送到周家医院去。
      就在梁叔踩下油门的同时,公交车上,蒋谊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来电备注显示是A开头的。对于蒋谊而言,这个编号,是最重要的来电。
      蒋谊很快接通,电话那头说:“蒋先生,这里是吉青前台,最后提醒您一下,八月的床位费缴纳,您已经晚了几天,还有三天就到截止日期了。”
      因为这通电话,其他事情在蒋谊这里都变得不再重要。
      陆林晚上收工回家已经十一点了,进门见蒋谊的房间亮着灯。
      房间里头,蒋谊背对着房门,坐在书桌前发呆。
      陆林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塌下腰,将右手搭住蒋谊的肩膀,左手则压住蒋谊胸前一本记录着密密麻麻数字的账本。
      蒋谊没有听到陆林从背后靠近的脚步声,来不及合上账本。
      台灯照着小小的起居室,蒋谊听陆林问:“疗养院的钱怎么还差这么多?”
      蒋谊垂眼,收好账本:“上次表展我被扣了钱,没达到预想那么多。但是还好,八月的钱还有三天交钱才截止。”
      “四千,这钱你怎么赚?”陆林没有客气。
      “我联系了谭姐,她这次介绍的项目不错,是个私立医院,只用请三天假,不费事。”
      “蒋蒋……”陆林欲言又止。
      谭姐,陆林也是认识的,一个试药志愿者项目的中介。
      很多人都不知道,在每一种药物在上市之前,都需要需要志愿者做临床实验,评估药物在人体中的效果,研究物疗效和潜在不良反应。试药往往分几期完成,长则一两个月,短则几天。收益往往与风险成正比,试药时间不长的药物,收益不菲,相当于赚快钱。这曾经是陆林找来的一个赚钱路子,没想到后来,蒋谊却用得最多。
      “不用担心,谭姐说了这次的药简单,只需要三天时间,观察没问题就付全款,不比以前十天半个月的弄,程序我也很清楚。”蒋谊平平淡淡地说。
      陆林便不再说什么,拍了拍蒋谊的肩膀。
      走出他的卧室,陆林给蒋谊转了一笔四千的款。
      两分钟后,这笔钱被退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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