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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想娶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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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高兴的事?可以分享吗?”胡允栀不知觉的靠近李蕴景。
李蕴景仰着头,听到来人的声音扭头看他,逆着光眯起眼。
“是你啊。”她勉强看清他的脸,她平复情绪开口。
“是我。”胡允栀笑着看她,两人沉默良久,细细品味着光线穿过密荫落在他们之间的暖意。他忍不住先开口:“你不愿意说,也不问我的名字。”
李蕴景听出他别扭,下意识想起他的腿上,视线下移落在毛毯上。
胡允栀顺着她的视线,也看着自己的腿。他心里落寞,因为他的腿现在很少得到适龄女性平视的机会。
他开口,低沉的嗓音里藏着强忍的血腥气,他说:“打扰了。”
说罢,他操控轮椅转身。
“胡允栀等等!”李蕴景慢半拍的反应刺得他一顿,刺破了脊椎骨的悬浮撑起他的无形气球,心田的清泉缓缓流动起来。
“嗯!我在等。”他藏着嘴角微小的弧度。
李蕴景起身站起来,她上前走了两步,说:“我认识你的,我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是个温和的人。”
“那你没有想要认识我吗?”胡允栀微微仰头看她的脸,认真执拗的眼神惹得她发愣。
看错了吗?她想着。还是下意思接话:“怎么这样问?我以为你现在不会想要交朋友的。”
“你知道我的名字,却没有把你自己的名字说给我听,我想认识你。”
关于第二个问题答非所问,什么算想认识。
李蕴景看着他被光照的发棕的瞳孔,想要看懂他的隐喻。她站定,很正式的拍了拍衣裙,她说“你好,胡允栀。第二次见面,我叫李蕴景。”
他看着她,没有说出口的话哽在喉管,想认识你,也想娶你。
胡允栀抬起手,握拳的手掌微微张开,说:“李蕴景,你好,第二次见面。我不知道你的字,可以写给我吗?”
他好麻烦,温柔的人也蛮不好对付的。
李蕴景想着。她一手垫在他的手背下,另一手轻轻点在他的手心,一横一撇,认真写着,很奇怪的触感,她的心有些发痒。
“蕴景,好名字。”胡允栀注视着她的眼不敢挪开,直到对视,他才意识到失态,慌乱移开,轻咳一声。
“谢谢,允栀。”她的眼底也露出笑意,“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胡允栀心漏了半拍,听到后面那句调侃,他看出笑意里的揶揄。
“想笑还是好奇?我名字里怎么有‘栀’字?”
“我有点在意,并且对此有很高程度的好奇。”
“我母亲生产时,睁开第一眼看到就是一朵栀子花。按理说,她当时应该是出现幻觉了,但我父亲确实在门外捧了一束栀子花,她醒了觉得是上天冥冥之中对她的指点 ,当即就要为我取名。”
“那阿姨很信风水了。”
其实我也很信,胡允栀轻笑想着。
李蕴景静静凝视他,说:“你不喜欢这个字?”
“我看起来很困扰?其实不是,我很喜欢这个字。带有女性魅力的字,我总觉得温温的,不宏达也不冰凉。”
“胡允栀,你知道吗?”李蕴景突然将盘发的簪子取下,手心平铺,一个栀子花样的木簪子静静的落在他眼前。
她说:“栀子花的花语,一直默默守候着你,等你发现我的真诚和爱意。”
胡允栀一下失神,一瞬间似乎回到产房外父亲怀里抱着栀子花交急等待的迫切心。他的大手微微向上抬起,然后稳稳抓住李蕴景的手腕,说:“蕴景,我想娶你。”
李蕴景的眸子一缩,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她羞愤局促,怔怔地盯着他,仿佛视他为洪水猛兽,让她避之不及。
李蕴景匆匆跑走,没有等人。胡允栀落寞的看着她逃跑的背影,飘动的裙角他抓不住,他的人生也在手里抓不住 。
胡允栀明白自己的失礼,一下没有忍住讲真心话摊在明面上,她如兔子般慌乱逃窜也是情理之中。
找个晴朗和煦的日子去赔礼道歉,不愿见他的那片乌云应该会被晒干。
毫无预兆的,李蕴景心如闷雷,击起密鼓,急促短切。
夜里,李蕴景翻来覆去睡不进梦里。她的口发干,胡乱在床上滚动一番,她妥协起身,绕进了前院。
依旧是那个角落,摆下一口大缸。前年的莲花种开始往上长了,一小片浮出嫩叶,她伸手去点,凉水一样的温度。
她感受到后背罩起来的暖和,一件灰色毛织大衣盖在身上。不用偏头,她也知道是爱操心的爷爷。
“爷爷。”黑夜的寂静里,微弱的轻声也会被加重,“我遇到了困难。”
平直的尾调被拖长,她是真的被困倒。
李爷爷拉起她的手,左手腕处被圈进一条绿檀木珠串。李爷爷拍了拍她的手慈祥开口:“这是绿檀,它的带着的香味可让你睡个好觉。心里藏着事睡不好吧?爷爷不知道你的烦恼,爷爷只想让你睡个好觉。”
“爷爷,我不太懂,也没有教我。如果个受伤的人见你一面后就对你求婚,是为什么?急着找一个灵魂发泄口吗?”
“云云,你永远都要记得的。这种事不是过于绝对的,对里含着错,错中交杂着真。你的心要去感觉,别听外人的说道,他们太老道,总是好为人师,而你有自己的路要走。最重要的,对你的心是刻意考究还是为你成千上万次的有备而来。”
完全的真是没有的,每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后面都会紧跟着仓促的画蛇添足,无论好坏。
纯真赤城,你总不能去向个小孩儿讨要吧。
今夜的事情传到了梅园那边,此时不能安息。反应最大是李姮,李京蔺也不松口,李父顺着他们娘两张罗着要把李蕴景接过来住段时间。
李姮是怕她害怕,也有自责在里面。李蕴景从来都是好说话的,忽然被这么一闹,心里只怕是早就吓坏了,偏偏孩子懂事,回到家一不哭,二不闹。
这种荒唐事就藏在了心里,困扰到睡不安生才说出来。
南城医馆,胡允栀哎这一次是上门赔礼。他准备的很充分,倘若见到面他先如何开口再如何说动,倘若见不到面也在第一时间想好了对策,他是个成年人,左右能消化连天的阴雨。
他端坐轮椅上,往里去,下边的小道微微曲折绕着,近乡情切一般。
李野珺坐在堂屋里,沏上热茶,屋内萧条,似乎专门在等他。
“来了?喝杯热茶吧。”李爷爷转着手里紫藤杯。
胡允栀靠过来,茶已经斟好,并未满。他放下心来,说:“上次失礼吓到蕴景,我以为您会赶人。”
“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以为我这个老家伙践行得很好。”
一句略带呛人的话怼得他不作声。
李野珺倒是看门见山,他说:“云云不在这里,她养在梅园,送佛送到西。赔礼的话还是留给她的父母听吧。我人老了,不为你们年轻人的路当积洼。”
“梅园的门可不好进。”胡允栀呢喃道,他在这个圈子里混,自然是听过李京蔺的为人作风。
“没信心就趁早了解,但我不信你肯放弃。胡家小子,你可从来都是稳重的,你父母也和气。原则上你是不错的,但这前提是你没伤这腿。血缘上,我认为云云待在你身边会过得好。”
“不敢说不辜负的话,我但是我想要蕴景,我信我有能力让她也选择我。”
有能力的保证话,还是得过梅园父母的猛虎关。
李野珺站在老槐树下,他的这双苍老的手抚上裂缝的树皮,如同他流失水分而凸起的青筋脉络,延伸着,扎进腥气肥厚的土地里,这一次不再贫瘠。
胡允栀来到梅园的栅栏门前,春暖花开的季节,门前的花香萦绕,硬汉钢铁心有柔意中和。他坐在轮椅上,娇嫩的花瓣覆在他盖腿的毛毯上,新换的驼色看着更暖和,李蕴景的倒春寒言论他记着,主动的询问视为关心。他一向把握尺度,唯独关于她的,一步也不想让步。
确实是致命的吸引,但绝不可控。他不喜欢逼迫人,他的坚持是认为自己能和她并行。
门铃按响一声又一声,胡允栀没有进梅园的门,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他也找到了解决办法。不急,好事多磨,再急不可耐的醉鬼,也愿意等美酒萃取的沉淀积累。
梅园里,李京蔺的破口骂声未停歇。李恒劝他别吵醒楼上的妹妹才勉强小些。自从他知晓,最多的一句便是“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伤了腿还被退了婚,现在想拉蕴景下水,真是做白日梦!”
“亏我还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结果都是攀附的兔丝柔!”“蕴景不会答应他的冒犯,李家也和他没有关系!”“温柔刀是最刺骨,就着温柔风吹来,也不知道先来的是刀子还是花香!……”
诸如此类的话还有难听的,李蕴景醒了,她躺平在床上,白日的天花板此刻被窗外的栏杆照了光,一半冷色调另一半是暖色调,她难得有这小片刻的安静。她闭了眼,零星小睡,腿脚抽动,像是坠入深渊,她从虚无的一瞬真实的坠落感睁眼,柔光挤去冷光大半。
胡允栀,允栀……你是个怎样的人。
那天春风绕柳,你随意将手递过来的时候,当我指尖轻轻触动你的掌心,不经意的碰触能否成为你我架之间起的桥,能否撑起你的决心。
倘若你再往前走一步,我这个秉持事不过三原则主义者,也决心为你跨出这道弯桥。绝不你绕弯打转戏弄你,我敢捉紧你的手不放开,你的明天,会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