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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愿意嫁给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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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李蕴景一直闷在梅园,她的脸上也挂起烦闷。当哥哥的李京蔺又操心起来,南城正好有一场宴会到末尾有烟花喝彩,他拿着请帖递过去邀请她,想讨她的好。
李蕴景满眼都是欣喜,眼发着亮。李京蔺的承诺,玩完这一次就放她回去爷爷医馆。正中她下怀,李京蔺放心下来,也不可能真因为胡允栀的冒失而关着她。
其实他也可以理解,毕竟刚开情窦的男子做鲁莽的出格事也不会被攻击,这段饭后的茶余闲谈也只会被往后的人调侃为风流情债。可他的妹妹才是深陷漩涡的哭药引,名声不重要,但也不该遭受无妄之灾。
李蕴景的心如晦涩解冻的冰河,冰化了,才知姗姗而来的暖春。
她想,做个晚熟的人。
总好过早熟,青涩的苹果被摘下,咬了一口丢到泥里做肥料,白来这一生。
晚宴是圈里的慈善机构办的,背后的人有名声又有人情,来的人不少。当然也免不了攀附的人,宴会的一开场便热闹了起来。
李蕴景百无聊赖,偷溜几步靠近阳台透气,手里端着的白葡萄酒随意搁在阳台,手搭在阳台的白理石栏上,这样难得的偷闲时刻让她放松下来。
她转头看舞会中央,翩翩起舞的儒雅绅士和富贵千金。这样富贵堂皇的中央,她应付不来的。一杯酒入口,脸上绯红,不涩口的酒品起来滋味不错,但她并不贪恋。
一身淡蓝色的缎面抹胸礼服,柔顺的头发微卷,李蕴景脸上淡妆,比往日的气色好些,又与周遭明媚美人格格不入。
关于她的身份来历,想必让人很好奇。到底是李家的千金小姐,是李家的世家名媛,还是那个公子哥带来的新欢。两个李家区别在于前者是惹得起不歧视,后者是惹不起躲着些。
一道又一道审视目光落在她身上,窃窃的私语入耳不安。她疾步向外头的花园走去,弯折的台阶白玉横石,高挺的大树笼罩在上头,投射的灯光映衬,她虚浮站着。
宴会的热场结束,李蕴景从外头回来,避开舞池中心绕上去来到专门定的包厢,拍卖会开始,一场集资的马戏团表演拉开帷幕。
她安静坐着,她一向对于这些举牌夺势的场面不感兴趣。旁边的李京蔺翘腿慵懒坐着,手按头偏着,兴致缺缺。他转过头看她,脸上带着笑。
“蕴景没有喜欢的玩意儿?蔺哥给你买。”
李蕴景依旧直白的看着台下,说:“我可能是个俗人,欣赏不来这些展台上的字画陶瓷。”
“哈哈”李京蔺被她逗笑,“蕴景,你可不是个俗人,我们俗人才会举牌拍下这些东西。你觉得没用吗?其实很有用,别人用这些死物来丈量你的价值,然后给你定价。买个好价钱这些推出去的钱就回来了。你花得多,你的身价就越高。你猜能爬高的机会,谁会放过?”
李蕴景拧着眉,她听着着荒诞的成名曲,台下坐着的人举牌的手起起落落,不肯让攀援的成名路。
李京蔺望着妹妹的迟疑,忽略她的疑惑,他开口:“蕴景,我听叔叔说你曾经是戴珍珠的。那项链怎么样?很适合你啊!哥哥给你买。”
他说罢,举起了手里的牌子。
李蕴景来不及阻止,他便轻松拍下。耳边又传来李京蔺慵懒的声音,他在这种场合很自然的应对,舒适的把握尺度。
“蕴景,你知道吗?慈善晚宴里,拍卖只是个噱头而已。”
“蔺哥……”
“这每一笔拍卖得来的佣金会捐给一些孩子们。他们要得利益,名头也要赚。你就当给那些福利院孩子了。”
“蔺哥很会安慰人,送东西也不会让人有负担。”
“哦?可以当妹妹对哥哥的撒娇吗?”
“那谢谢蔺哥的首饰了。”
叩门声响起,李京蔺看了一眼她,转头对外头喊,进。
拍卖行的人拖着精致的盒子进来,说:“李少,恭喜您拍得本拍品。南洋澳白属于天然珍珠,这条项链称为极南,冷清色极难得,正圆珠也是万颗才挑得出一颗。您真是慧眼极佳。”
李京蔺起身将盒子打开,暗光环境里泛起淡淡光晕。他将项链戴在李蕴景脖子上,刚刚好,像是南洋海上的公主。
“蕴景,很合适你。女孩喜欢珠宝才是好事,这会让你感到上进的动力,女孩的野心是最璀璨的珠宝。这不会让你被放在展柜上,而是成为展柜下的买家。被决定命运还是玩转命运,你喜欢哪一种?”
“至少不想成为玩物。”
“蕴景,玩物丧志,玩物也是有力量的,不要对任何一个事物人掉以轻心,也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对手。”
她点点头,认真说着壮志话:“绝不辜负蔺哥的哲理课。”
李京蔺拿起桌上的钢笔支票,熟练签单,他递给等候的工作人员。
李蕴景疑惑,等人出去问:“蔺哥,拍卖的货款交易不是可以直接和秘书对接吗?为什么……”
她拖长尾音,声音弱了起来。
“还不算笨,知道拍卖的流程。”
李蕴景不自然的拿起茶杯喝着,小女孩儿心理,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晚宴,多少做了功课。
“那你知不知道,拍卖的人也不会亲自来送的。他们想要一个顺水人情,我也给他们点服务费,驳了太没面子,大家都不好看。”
“蔺哥什么时候开始游刃有余应对这种场面的?”
“多了就会了。”
“好玩吗?”
“说实话,一开始不怎么好玩。但总有人一入场就觉得好玩。”李京蔺手随意在桌上点动,“没办法,他们一出生就摆在明面上的,注定只能听得到奉承好话。”
“面子千金重,脸面竟然千金贵。难怪,有人低个头都觉得羞耻,捧得高的落下来就更…”
“蕴景啊,你啊。”李京蔺打趣笑她,“你错了,捧得高的人掉不下来的。那些因果报应那一套用在他们身上不管用。”
李蕴景诧异,第一次她觉得累,富人的规则就像是定制的咖啡粉,处处彰显着它的不凡。
“听着让人很心动,一辈子都掉不下来。一辈子不用低头就能读书识字,比山里好。”
“蕴景,我知道你,你很好,但你有什么办法?挂在你脖子上的项链,极南。十二颗刚好三千七百万,是你命里有它才会戴在你的脖子上,以后也会有更加贵的首饰代替它,这是你生来就有的。那些孩子的能不能成才读书也是注定的。”
“蔺哥,你是要我信命吗?可我不信的,凭什么他们不能过得好?我也想他们过得好。”
“那蕴景,你要做个大人物。至少要能撬得动他们的命运,口头上喊得响亮的号子是不能帮助他们的。你要上桌成为坐在正位才会有人看你的脸色,这不是家里能带给你的。你没有能力,他们会给面子但不会听你决策。”
“蔺哥,你很会教人。”
“因为你是我妹妹,你想站舞台中间,我就替你清场。”
李京蔺像开闸的洪流,混浊滚滚冲击着李蕴景的心。对于这个没有血缘的哥哥,你一向保持着距离,可他对自己却毫无保留。
李蕴景微微笑着面对他,李京蔺是个好哥哥,她其实一直知道。
她第一次看到李京蔺的时候,青春期的他已经比自己高大很多。他第一句话就说,小不点怎么还喜欢毛茸茸的娃娃。其实那是小狗,布丁是小黄狗,不是毛茸茸的娃娃,但确实是毛茸茸的。
她那时候不喜欢这个哥哥,很不和气的。后来去了他的外祖父家过了一个暑假回来就收敛很多了,他很勤奋,他的房间每晚都点着很久的灯。
李蕴景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总感觉不算太好,肯定不是值得说出来炫耀的好事。他没说,她也不问。只是李京蔺房间外多了一杯总会喝完的牛奶空杯。
台下的拍卖的最后一件孤品,背后的人肯定疼得剜肉。展台上赫然躺着一枚水滴形的湛蓝钻石。台下的满座举牌不断,李京蔺看着妹妹抚摸珍珠的动作,知道不必再费力气,坐着看起戏。
求婚还是哄情人都是借口罢了,毕竟大家都是权衡的老手。
东南的包厢点了灯,全场的一声轰鸣,纷纷向上望去。林彧胡家的标志,不敢再有人竞价,得罪不起的□□背景。
李京蔺看戏的神色一怔,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胡家小子,换人的速度还真是挺快。还好,蕴景不知道他来梅园的事。
李京蔺叹了一口气,他说:“蕴景,现在很晚了。我们回家吧,你早点睡,明天送你回爷爷的医馆。”
“好。”她应答着,只觉得蔺哥扯着她的手很用力,脚步不自觉加快。
胡允栀没有耍小聪明,很直白的揣测李京蔺的心理。这是一场属于两个男人心里战。他直接在宴会中心拦住了他们。
他坐在轮椅上,头发花了心思打理,行头也是最新的料子,最不容忽视的就是手里拿着的戒指盒。
李京蔺两眼一黑,这小子竟然还没有放弃,真是难缠。他将李蕴景藏在身后,带着意味不明的警告。
“胡少,你蛮有闲情雅致。腿伤成这样还出来参加晚宴呢?您跳得动舞吗?”
大厅里聚着人后背一惊,不愧是禾宁李少,天不怕海不溺,天大的面子也不灵。
刻薄又钻心的刺骨向胡允栀砸来,他微微抬起头,笑着说:“还好,散心不算,我来买求婚戒指。”
聚众的人又是一惊,这林彧胡家不是和陈家的千金退了婚,哪里还有什么未婚妻?大家纷纷互望着。
胡允栀一瞪,大家纷纷避开,慌乱的错开视线。
李京蔺强压火气,低声说:“你…胡允栀你别得寸进尺!”
胡允栀也淡淡开口,用两个人才能听到声音说:“大舅哥,你给个机会让我郑重求一次婚,她若不同意,我再不打扰。这样大家都好看。”
好看个屁,把他架在火上烤。自家妹妹要是不同意?明天整个南城都知道蕴景和他有过一段情,他妹妹的名声有多重要,胡允栀会不知道?
李京蔺气笑了,不肯让一步。
其实胡允栀也在赌,赌李京蔺要名声,偏偏没有料想到他的执着。一个哥哥对着自己妹妹的爱护。
他承认这样不道德,但他想娶李蕴景是决定好的事,至少要有一次在她面前求婚的机会。他不争这一次,以后不会再有机会。
怀里的栀子花木簪藏在心口,他信他和蕴景是两情相悦。他要争的,他能让她过得更好。此生,生共荣死同穴。
李京蔺佩服他的执着劲头,依旧压低声音:“你一个腿瘸的,凭什么认为能配上我的妹妹。”
李蕴景听到了这句,下意识的扯了扯他的衣角。她也知道李京蔺的周旋,她轻声开口说:“蔺哥,我来同他说吧。”
蔺哥的处境她知道,再优越的家庭比上也有名门,再狂傲的人也会对人低头。李京蔺不能不给他面子,尤其是名流舞会。
李京蔺妥协让她,胡允栀终于清晰的看见她。
开口第一句,是藏在心里好久的道歉。
“蕴景。可以这样叫你吗?”
“第一次知道我名字的时候,你不就是这样叫的吗?别绕弯子,你直说吧。”
“你愿意嫁给我吗?”胡允栀诚恳的问她
李京蔺的白眼翻上天,直说不是让你胡说。
怪不得姓胡。
李蕴景好看的眉眼微微一皱,她认真的思考着,沉默着,然后凝视着。
“我愿意,很郑重的决定。我愿意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
胡允栀一愣,“啊”了一声,“不问为什么?”
李京蔺心在吐血,太荒唐,自家妹妹还真和胡家小子有情?藏的这么深?难道是暗恋?从来没有过交流的啊?
“什么为什么?”李蕴景反过来问他,“你不是用李家的名声做威胁吗?蔺哥的身上有两家人的名声,他背上的抱负沉重,我不想加重他的责任。你想娶我,那我嫁给你。”
胡允栀反应过来,她还是误会了他。算了,时间还长,他们慢慢来。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戒指,炫彩夺目的钻蓝戴在她手上,镶嵌益彰。
他的眼里,她最美,天上的太阳在他眼前,属于他一个人的蓝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