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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冬天的傍晚依旧车水马龙,天冷了很多人通行都选择开车,路上堵得要命。晏烟关上手机,看着窗外停滞的景色不语。

      驾驶座的梅若俞指尖随着车载音乐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嘴里轻声哼着。他偏头看了一眼胳膊搭在窗户上的晏烟,“晚上还回来吗?”

      前面的车用龟速移动着,梅若俞就这么不紧不慢跟着。晏烟叹了口气,另一只手在兜里不知道摩挲着什么,片刻后回道:“大概率是不回了,晚上吃完饭我在网上给你点蛋糕,记得去拿。”

      梅若俞“哦”了一声,没再继续问。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的路终于慢慢变得通畅,梅若俞一脚油门加快了速度,没多久就到了凯乐酒店。晏烟下了车,梅若俞趁着没关门抓紧嘱咐了两句:“别喝太多酒,回酒店记得用安全措施。”

      “我操,这你都想到了。”晏烟关门的动作一滞,上半身又探回车里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梅若俞手里拿着手机,一下下地在手里转着,用一种“慈爱”地眼神看着晏烟:“知道什么?知道你有固定炮友?行了,你的事儿我管不着,你自己注意安全就行了,我走了,玩得开心。”

      晏烟哑然,关上车门看着梅若俞的车子消失在视野里。转身走进凯乐酒店,按着李哲然给的包厢号一间间找,直到刻着“316包厢”的牌子出现在视野里,晏烟推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被屋内的景象吓了一跳——李哲然、陶子萦、孙艾三个人好哥们似的搂成一团喝酒,何晴和其他几个女生在一边笑得嘴都合不上。何晴先注意到门外犹豫要不要进门的晏烟,冲着他一招呼:“来啦晏大班长,你再来晚点这几个可都喝飘了。”

      “干嘛呢这是,怎么喝成这样?”晏烟最终还是克服了脑内拔腿就跑的想法,找了个离喝醉三人组远点的位子坐下了,和另外几人打了个招呼。

      "晏烟来啦!"陶子萦冲着晏烟傻乐,一看就是有点醉了。

      “瞎说,谁醉了?”孙艾倒是清醒得多,起码说话还是正常的。晏烟也不知道他们喝了多少,孙艾酒量好,喝多少都不带上头的。

      有一年聚会晏烟和孙艾聊天,期间孙艾一直很正常,直到回家的时候,孙艾走路直接栽进绿化带,晏烟才知道孙艾早就喝醉了。晏烟觉得也挺神奇的,居然跟一个喝醉的人聊了一个多小时,还没看出来。

      “怎么来这么慢啊?桐中F4就差你了。”李哲然大着舌头,扯开挂在他身上的陶子萦,拉开晏烟身边的椅子坐下,像是知道晏烟要说什么一样,先一步开口,“哎!你不能否认咱们桐中F4的情谊啊,好不容易聚一次呢!”

      晏烟给自己倒了杯酒,冲李哲然微微抬头,一口全干了,喝完慢悠悠道:“你这是偷换概念,我可没否认感情,我否认的是名字,这名字也忒二了。”

      李哲然给晏烟满上,准备给自己再倒一杯时,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捂住了他的杯口,他晕乎乎地抬头,只听晏烟说:“你别喝了,本来就是醉鬼,刚来多久啊就醉了,今晚光喝酒不聊天了?”

      晏烟举起自己的杯子,冲着孙艾一点头,又喝了个干净。他又重复这动作对着陶子萦,连着三杯酒下肚,火辣辣的感觉从嗓子一路烧到胃,晏烟的身子也热了起来,驱走了刚从室外带进来的寒气。

      “你胃好啦?不吃东西直接喝,胃不难受吗?”陶子萦出门喊了服务员,让他们上菜。

      晏烟来得不算晚,只是这群人哪怕距离高中毕业已经过去好多年,也依旧热情不减,次次聚会都像得了小学生春游综合症,一个比一个积极。

      点的菜陆陆续续上了桌,晏烟没什么胃口,但是也因为高兴多吃了几口。桌子上很热闹,关系好的那群女生抱团不知聊着哪个明星,又或者聊着工作。

      晏烟听着身边李哲然和孙艾的聊天声,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高中的课间,当时也是他们几个围在自己桌边吵吵闹闹。陶子萦挨着晏烟,正专心致志地用筷子夹自己碗里的花生米。

      “陶儿,你这酒量,这么多年了还是这点儿啊。”晏烟看陶子萦半天没夹住一个,没忍住给他递了个勺子,“今年有计划吗?和宁宁姐准备今年结婚吗?”

      陈瑷宁是陶子萦大学时处的对象,两人感情特别好,这么多年过去依旧如胶似漆,去年刚订婚。

      陶子萦没接勺子,执意要靠自己夹到花生米,一听晏烟提陈瑷宁,放下筷子又开始傻乐:“结……嗝!结啊!到时候你得给我当伴郎!”

      “好。”晏烟淡淡一笑,手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没想多久,晏烟感到有两道灼热的视线粘在他脸上,陶子萦还在孜孜不倦地夹花生米,他侧脸看向另外两人,却见那两人早就闭了嘴,齐齐双手撑着下巴看他。动作的一致程度,堪称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干嘛?你俩什么配置还装可爱,要扣分的啊。”晏烟一阵恶寒,被两个人高马大的雄性生物这么柔情似水地托着下巴看,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嘿我俩怎么了,我俩不帅吗?”孙艾瞪了晏烟一眼,犹豫了几秒开口问出他们三个都好奇已久的问题,“你和林簌怎么样了?”

      放在平时他们几个或许不敢提这个人名,但兴许是酒壮怂人胆,脑袋被酒精麻痹不少,就问了出来。他们几个都很好奇,当初让晏烟快速且疯狂迷恋的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晏烟又给自己倒了杯白酒。

      李哲然咋舌,悄悄在桌下拍了拍孙艾,凑近孙艾耳边用气音说:“咱是不是不该问啊?”

      孙艾也有点儿后悔,他迟钝的大脑才回想起,“林簌”这个名字已经变成了一个禁忌的存在。他们三人都没见过林簌,只知道晏烟大二谈了一个男朋友叫林簌,大学毕业后再没听到晏烟提这个人。

      玻璃杯和桌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拉回了三人飘乱的思绪。

      晏烟轻轻放下杯子,扯了张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徐徐道:“死了。”

      几人均是一愣,女生那边也都齐齐转过头有些震惊地看着他。晏烟见他们的反应,又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后补上一句,“最近又诈尸了。”

      晏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轮流给孙艾、李哲然、陶子萦和自己满上酒,一口灌了下去。沉默没有维持多久,饭桌上又开始热闹起来,女生那边为了活跃气氛开始提议玩一些游戏,没有人提出异议,游戏就此开始。

      输得罚酒,喝不了了就往脸上贴贴画。几轮下来,每个人的脸都带着一股浓浓的滑稽感,晏烟运气好,脸上只贴了几个。李哲然脸上被贴的最多,基本看不出来五官,玩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在男生脸上用贴画作画了。

      晏烟拿着杯子一口口抿着酒,颇有兴致地看李哲然被围攻。那群人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散伙。

      晏烟今晚没少喝,酒精让他有些燥热,他套上羽绒服但没拉拉链,甚至还把里面穿着的黑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解开了。他出包厢时走路有些发飘,准备上个厕所再回家。

      上完厕所洗手时,晏烟总觉得有人在看他,他转头看了好几眼,只看见墙角放着的卫生工具,觉得自己可能是喝太多了,便没再在意。

      出了饭店大门,他靠在墙边,这会路北那家蛋糕店还在营业,晏烟点开外卖软件给梅若俞点蛋糕,把联系人和联系电话都换成了梅若俞的,然后他给梅若俞发了条语音。

      退出和梅若俞的聊天框,他点开了一个备注为“X”的聊天框,给对面发语音。

      “戚临,凯乐酒店,来接我,喝酒喝太多了我自己过不去。”

      他喝酒喝得太快,这会有些犯晕,正和屏幕上的地图较劲,就感觉自己被一片黑暗笼罩。

      熟悉又陌生的气味争先恐后涌进鼻腔,仿佛在宣告来人的身份,晏烟的脑子“嗡”的一下好像过了电,他不愿抬头,只掩耳盗铃地开口,“你找我有事吗?没事能不能让一下。”

      “晏烟。”林簌只穿着一件薄外套,像是从屋里追出来没来得及套羽绒服,鼻尖有些发红,不知是冻的还是因为别的,他轻轻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晏烟耳朵里,“为什么不接电话。”

      凭什么要接你电话,林簌你又有什么立场质问?

      再度听到这熟悉的嗓音,晏烟不自觉咬紧了牙关。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三分钟、五分钟、又或许更长,他终于下定决心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晏烟瞳孔骤缩,嘴唇止不住地发着抖,半晌竟是一个字也没吐露。

      这张一起同床共枕了三年的脸,他比谁都熟悉。哪怕林簌出国,四年没见这张脸,他还是能闭着眼在脑海里描摹出林簌脸上的每一笔细节。

      无声地对峙了几分钟,晏烟感觉自己鼻尖一凉,再抬头看向天空,却发现C市在这个时候居然下雪了。零星的雪花飘落在眼前人的头发、肩膀、睫毛上,林簌的睫毛一直在颤抖,像脆弱又漂亮的蝴蝶翅膀。

      晏烟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吐出,没回答林簌的问题:“好久不见,林簌。”

      “我……”林簌听晏烟肯开口说话,紧皱的眉头终于放松些许,他抬起手想抚摸晏烟的鬓发,却被晏烟一偏头躲了过去,手不尴不尬地停滞在半空,林簌怔怔道,“你恨我吗,晏烟?”

      语气一如曾经的林簌,平淡似水。晏烟恨透了林簌这副样子,从前无论他做什么,林簌永远都是这样,淡漠地仿佛陌生人。但如果此时此刻,晏烟能暂时抛弃满溢的恨意,静下心认真听林簌说话,就会发现林簌的嗓音和他的睫毛一样,发着颤。

      大脑被酒精和各种各样的情绪冲击,晏烟没有发现这一系列细节,他抬起头,声音干涩地回答林簌:“林簌,你有什么资本被我恨?”
      “当初不告而别的是你。”
      “当初你出国,告诉了所有人,唯独不告诉我,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问我的想法?”
      “林簌,你是个自私鬼。”

      晏烟说得很慢,仿佛要把一字一句都变成语言化作的刀刻在林簌心上。事实上他也做到了,他每说完一句,林簌就会以一种他看不懂情绪的眼神看着他。晏烟觉得,那或许也是恨,就像他现在看林簌的眼神一样。

      他和林簌,本就该这般彼此恨着。

      恨多好啊,恨能记一个人一辈子,一个人又能有多少时间值得被另一个人惦念呢?

      晏烟说完,并没有感觉到他设想的那般痛快,反而心口堵的更难受,他只当是被林簌气昏了头,他侧头看到路边停着的一辆熟悉的车,冲那边勾了勾手指。

      林簌看着晏烟的侧脸,想说的话全被堵了回去。雪越下越大,他却好像感觉不到冷一样,肩上已经积了一小片雪,他没有去扫,只低垂着眼,脑海里像幻灯片似的,疯狂地来回跳动着几串字节:
      我恨你。
      恨死你了。
      你不能不要我。
      你别走。

      这些句子,林簌一个也说不出口,嘴唇像被胶水粘在了一起,他不仅过不了心里那关,嘴上这关也过不去。犹豫间,晏烟已经离开墙边,晃晃悠悠绕过他往他身后走去,林簌刚想扶,却被一抹白色刺了眼。

      一个身高目测和他差不多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这边,不知站了多久。

      晏烟一条胳膊搭在已经看了半天戏的戚临肩膀上,另一只手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只套,食指和中指夹着在戚临眼前晃了晃,当然,林簌也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你吃饭还拿套?”戚临一挑眉,把晏烟指尖夹着的东西抽走,胳膊揽住晏烟劲瘦的腰肢,带着人往前走,“不是说我拿了么。”

      晏烟当然知道,他今晚来之前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晚可能会碰到林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感,但鬼使神差,他临走前还是拿了一只套子塞进兜里。

      林簌后知后觉感受到寒意,但直到晏烟视线从他脸上挪开,他都没能开口说出一个字。

      “走了戚临。”晏烟靠在戚临身上晃晃悠悠地走着,马上上车时还侧头冲林簌勾了勾唇角,讽刺道,“再见,林簌。”

      说罢,他关上车门,让戚临开车,直到车子开出这条街,晏烟都没再说一句话。

      “还做吗?”戚临看着正前方的路,没看晏烟。今晚他第一次看晏烟这副样子,勾着唇笑得跟狐狸一样狡猾。但离了那人以后,又老老实实的自己窝在一角,又像兔子一样老实。

      “不做你来干什么。”晏烟手背搭在脸上降温,沉默了一会又补上一句,“谢了。”

      “谢什么?”戚临调高了一些车里空调的温度,目不转晴地看着红绿灯跳秒,“前男友?”

      晏烟知道他在问林簌,淡淡地“嗯”了一声。

      戚临没多说,“哦”了一声继续开车。

      在晏烟没注意手机的那段时间里,他通讯录里那个昵称为“=v=”的聊天框,正断断续续地跳动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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