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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延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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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驰”总部大楼的会议室里，空气凝固得几乎能划出痕迹。
俞辰站在投影屏前，手中的激光笔微微颤抖。
刚刚完成的方案汇报堪称完美。
——祁骁的财务分析精准到位，程墨的演示文稿简洁有力，连祁烨都难得地保持了专业态度。
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突然站起来的林志远身上。
这位“速驰”CEO盯着俞辰最后展示的设计图，表情从惊讶变成难以置信，最后定格在一种复杂的怀念上。
“抱歉，我还再三需要确认一件事。”林志远的声音有些发抖，“这个屋顶设计...灵感来自哪里？”
俞辰的喉咙发紧。
他瞥了一眼坐在后排的祁骁，对方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是一种直觉。”俞辰选择诚实但谨慎的回答，“我试图让建筑与周围山脉的轮廓呼应...”
“不，不只是这样。”林志远快步走到前面，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旧文件夹，“三十年前，有个学生的毕业设计用了几乎相同的语言。”
他打开文件夹，取出一张泛黄的设计图，放在俞辰的方案旁边。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叹。
——两张图在空间处理和细节表达上惊人地相似，尤其是屋顶的曲线，如出一辙。
俞辰的手心冒出冷汗。
这正是闻俐警告过的情况，只是发生得比预期更戏剧性。
“这是...”他轻声问，尽管早已知道答案。
“祁丰，江大建筑系1985届最佳毕业设计。”林志远的声音充满怀念，“也是我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
会议室后排传来椅子翻倒的声音。
祁骁猛地站起来，脸色苍白如纸：“您是说...我父亲？”
林志远这才注意到祁骁，眼睛瞪得更大了：“你是...祁丰的儿子？”他快步走向祁骁，上下打量，“天啊，这眉眼...简直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
评审会彻底偏离了轨道。
其他评委交头接耳，而林志远则拉着祁骁问个不停：“祁丰还好吗？我们失去联系这么多年...他还在画画吗？”
祁骁僵硬地摇头：“我从没见过他画画。”
“怎么可能？他当年可是系里最有天赋的...”林志远突然停住，像是明白了什么，表情变得悲哀，“啊，祁家的压力。我早该想到的。”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助理匆匆走到林志远身边耳语几句。
林志远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不可思议：“你确定？”
助理点点头。
林志远转向众人，声音有些异样：“各位，我们有一位...特别的客人。”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门口。
俞辰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
——难道是...
但进来的不是祁丰，而是一位优雅的老年女性，银发盘得一丝不苟，穿着考究的旗袍。
林志远立刻迎上去：“师母！您怎么来了？”
“小林。”老太太微笑着拍拍他的手臂，“听说你在评审我孙子的方案，我怎么能不来看看？”
俞辰完全糊涂了。
孙子？
谁的...
他的目光转向祁骁，发现对方同样震惊。
老太太径直走向祁骁，伸手抚摸他的脸颊：“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见你还是个婴儿。”她的声音温柔而怀念，“我是你奶奶，祁丰的母亲。”
会议室再次哗然。
祁骁像被雷击中一样僵在原地：“奶奶？但父亲说您...”
“说我死了？”老太太苦笑，“不，我只是和他断绝了关系，当他放弃建筑选择商业时。”她转向林志远，“小林，能给我看看那些设计图吗？”
林志远赶紧递上图纸。
老太太仔细比较后，眼中泛起泪光：“二十年了...祁丰的梦想，终于在他儿子和...”她看向俞辰，“这位年轻人身上延续了。”
俞辰不知该说什么。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预期。
——祁骁有个从未提及的奶奶，而且还是建筑界的权威？
他偷偷瞄向祁骁，发现对方的表情已经从震惊变成了某种复杂的醒悟。
“奶奶，”祁骁声音嘶哑，“您一直都知道父亲的事？”
“当然。”老太太叹气，“我每年都偷偷去看他公司的项目，希望能看到一点他当年的灵气...但只有冰冷的商业建筑。”她慈爱地看着祁骁，“直到去年，我在杂志上看到你们获奖的作品，那屋顶的曲线...我就知道，祁丰的血脉没有断绝。”
林志远似乎终于从震惊中恢复：“师母，您是说...这个设计...”
“有我儿子的灵魂。”老太太坚定地说，“但更是这两个年轻人的创造。”她走向俞辰，出乎意料地握住他的手，“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奶奶，我叫俞辰。”俞辰紧张地回答。
“俞辰。”老太太重复道，像在品味这个名字，“你认识祁丰吗？”
“不，从未见过...我是说，正式见面。”
“有趣。”老太太若有所思，“因为你的设计手法和他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空间流动性的处理...”她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老家在哪里？”
“青屿湖镇。”
老太太的眼睛亮了起来：“十二年前的夏令营？救了溺水男孩的那个小英雄？”
俞辰和祁骁同时倒吸一口气。
这件事怎么连祁骁的奶奶都知道？
“您怎么...”
“祁丰告诉我的。”老太太微笑，“那是我们断绝关系后他唯一一次联系我。他说有个小男孩救了他儿子，设计天赋惊人，还戴着一条和我当年编给祁丰一模一样的手绳...”她拉起俞辰的手腕，露出那条编织手绳，“就是这条，对吗？”
俞辰完全懵了。
手绳是祁骁母亲给的谢礼，怎么又成了奶奶编的？
老太太似乎看出他的困惑：“这编法是我独创的，教给了祁丰，他又教给了妻子。看到你戴着这个，祁丰以为是我暗中安排的...某种命运。”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个意外展开吸引了。
林志远第一个打破沉默：“师母，您是说...这两个年轻人的相遇，早在十二年前就...”
“命运总是有趣的轮回。”老太太神秘地笑笑，然后转向评委们，“各位，作为建筑界的老骨头，我可以说这个方案是我近年来见过最有灵气的作品之一。它不仅延续了一种珍贵的设计语言，更注入了新鲜的创意。”
她的话像一锤定音。
评委们交换眼神，然后林志远正式宣布：“'速驰'新总部设计项目，我们决定委托给'辰骁设计与咨询工作室'。”
程墨小声欢呼，祁烨直接跳了起来。
俞辰却站在原地，感觉一切都不真实。
——他们赢了？因为一个他完全不知道的“设计血脉”联系？
祁骁走到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不管为什么...我们赢了。”
老太太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中闪过慈爱和理解：“祁丰会想通的。给他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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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设在“速驰”公司的空中花园。
夕阳西下，江城的天空染成金红色。
祁骁被林志远和奶奶拉着叙旧，而俞辰则站在栏杆边，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
“需要来杯香槟吗？”程墨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气泡酒。
俞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这一切太魔幻了，祁骁有个建筑大师奶奶，我的设计风格和他父亲一模一样，而我们居然因此赢了项目...”
“不完全是。”程墨推了推眼镜，“林总刚才告诉我，他们选择我们主要是因为方案本身的质量。那些...家族联系只是锦上添花。”
俞辰稍微好受些：“祁骁怎么样？”
“震惊，但出奇地平静。”程墨望向不远处被围住的祁骁，“我觉得他在重新认识自己的家族历史。”
正说着，祁骁终于脱身，向他们走来。
他看起来疲惫但平静，手里拿着两杯香槟。
“给。”他递给俞辰一杯，“抱歉被绊住了。”
“你还好吗？”俞辰关切地问。
祁骁深吸一口气：“刚知道父亲曾经多么热爱建筑...他为了家族放弃梦想，然后试图阻止我追求类似的幸福。很讽刺，不是吗？”
俞辰不知如何回应，只能握住他的手。
“奶奶想见你。”祁骁突然说，“单独谈谈。”
俞辰紧张地看向远处，老太太正对他微笑：“现在？”
“嗯。别担心，她很喜欢你。”祁骁捏了捏他的手指，“我在楼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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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花园的角落里，老太太示意俞辰坐下。
夕阳的余晖给她银白的头发镀上一层金边，皱纹间依稀可见当年的美丽。
“俞辰，”她开门见山，“你知道为什么我今晚要来吗？”
俞辰摇头。
“因为三天前，我收到祁丰的一封信。”老太太从手袋里取出一个信封，“他说有个年轻人设计风格像极了我，而这个人正和他儿子...关系特殊。”
俞辰的心跳加速：“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不仅知道。”老太太苦笑，“他还暗中观察过你们的工作室，看过你的设计草图...甚至派人调查过你的背景。”
这解释了为什么华远地产突然施压。
俞辰握紧酒杯：“那他为什么...”
“为什么反对？”老太太叹气，“因为他看到了自己放弃的一切在你身上活了过来，那种痛苦...我理解。当年他放弃建筑时，我也是这样愤怒而失望。”
她递给俞辰一张照片。
——年轻的祁丰站在一座建筑模型旁，眼中闪烁着光芒，与现在冷峻的形象判若两人。
“祁丰不是坏人，只是被家族和责任束缚太久了。”老太太轻声说，“看到你和骁骁，他仿佛看到了另一种可能的人生...这让他恐惧。”
俞辰盯着照片，突然理解了祁丰的敌意。
——那不是针对他个人，而是针对一个活生生的提醒，提醒他自己放弃了什么。
“奶奶，您觉得...他会接受我们吗？”
老太太神秘地笑了：“他已经开始接受了。不然不会写信给我，这个二十年不联系的母亲。”她拍拍俞辰的手，“给他点时间。血缘和梦想的力量，比任何隔阂都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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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已是深夜。
四人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星光洒在肩头。
祁烨和程墨走在前面，兴奋地讨论赛车涂装的新想法。
祁骁和俞辰则落在后面，十指紧扣。
“奶奶跟你说了什么？”祁骁轻声问。
俞辰犹豫了一下，决定诚实相告：“她说你父亲已经开始接受我们了，他写信告诉她关于我的事...”
祁骁停下脚步，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父亲...联系了奶奶？”
“嗯。二十年来第一次。”
祁骁的表情在月光下复杂难辨。
他抬头望向星空，长长呼出一口气：“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常想，如果奶奶还在，父亲会不会不一样...更快乐一些。”
俞辰静静听着，知道祁骁需要倾诉。
“现在她真的回来了...因为我们的设计，因为我们的关系。”祁骁转向俞辰，眼中含着泪光，“这一切好像一场梦。”
俞辰踮起脚尖，轻轻吻去他眼角的湿润：“不是梦。我们真的赢了项目，真的见到了奶奶，而你父亲...真的在慢慢改变。”
祁骁紧紧抱住他，两人在星光下相拥。
远处，程墨和祁烨的欢笑声隐约传来，与江城的灯火一起，构成了这个奇妙夜晚的背景。
回到办公室，四人意犹未尽，又开了一瓶红酒庆祝。
祁烨不知从哪变出一副扑克牌，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几轮下来，酒瓶见底，问题也越来越大胆。
“轮到你了，骁哥。”祁烨坏笑，“第一次和俞辰学长...是在什么时候？细节！”
程墨红着脸抗议：“这太过分了！”
俞辰也耳根发热，但祁骁却出奇地平静：“在宿舍。在上个星期。”他顿了顿，看向俞辰，“细节是...我准备了很久，怕伤到他。”
这个坦诚的回答让俞辰既害羞又感动。
在灯光下，祁骁的眼神如此温柔，仿佛在说：
——我不再为爱您感到羞耻。
游戏继续，笑声不断。
夜深时，程墨和祁烨告辞离开，说明天再来整理合同细节。
办公室里只剩下俞辰和祁骁，两人依偎在小沙发上，分享一条毛毯。
“下周要正式签合同了。”俞辰昏昏欲睡地说，“我们得雇个专职会计...”
“嗯。”祁骁心不在焉地应着，手指缠绕着俞辰的发丝。
“怎么了？”俞辰察觉他的异样。
祁骁沉默片刻，然后轻声说：“我在想父亲...和奶奶，如果他能重新拿起画笔...如果他们能和解...”
俞辰转身面对他：“会发生的，就像奶奶说的，给他点时间。”
祁骁点点头，将俞辰搂得更紧。
窗外，江城的灯火渐次熄灭，但星光越发璀璨。
在这个小小的办公室里，在彼此温暖的怀抱中，两人安静地睡去，梦中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