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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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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骁二十岁生日这天，江城下起了初夏的第一场暴雨。
俞辰站在工作室的窗前，看着雨水如瀑布般冲刷着玻璃。
窗外的世界模糊不清，就像他此刻忐忑的心情。
——精心准备的生日惊喜能否顺利进行？
更重要的是，祁骁父亲会如约出现吗？
“电话还是打不通。”程墨放下手机，推了推眼镜，“祁烨说山路太陡，暴雨导致部分路段塌方，他们可能赶不回来了。”
俞辰看了看表——下午四点，距离生日派对只剩两小时。
祁骁被程墨以“修改合同细节”为由支开了，但六点前肯定会回来。
“蛋糕准备好了吗？”俞辰转向角落里的冰箱。
“嗯，冷藏着呢。”程墨点头，“三层巧克力，祁烨特意交代的，说他哥就爱这个。”
俞辰微笑。这个生日他筹划了整整两周。
二十岁是个重要的里程碑，尤其是在祁骁与父亲决裂、白手起家的这一年。
他希望能让祁骁感受到，即使没有家族支持，他依然被深深爱着。
手机震动，是祁骁发来的消息：「合同改完了，现在回去。雨太大，叫不到车，可能要晚点到。」
俞辰回复：「不急，注意安全。」
然后立刻转向程墨：“他马上回来了！装饰还没弄完！”
两人手忙脚乱地挂起彩带和气球。
俞辰从柜子里取出精心准备的礼物。
——一枚手工打造的银质领针，设计成颜料管与钢笔交织的形状，和他上一次送的不一样，正是他们初次相遇的象征。
“他一定会喜欢。”程墨欣赏着领针的精致做工，“你什么时候设计的？”
“两个月前。”俞辰小心地将领针放回绒盒，“找了一家老银匠定制的。”他顿了顿，“希望他父亲能来...这是和解的最佳时机。”
程墨拍拍他的肩膀：“祁夫人说会尽力说服他。但即使不来，有我们陪着祁骁，这个生日也不会差。”
正说着，门铃响了。
俞辰和程墨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祁骁有钥匙，而其他客人应该六点才到。
俞辰走过去开门，随即僵在了原地。
——门外站着祁骁的父亲，祁丰。
雨水顺着祁父的黑伞边缘滴落，在他脚边形成一小片水洼。
他穿着正式的深灰色西装，左手提着一个长方形的包裹，右手紧握伞柄，指节发白。
那张与祁骁极为相似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微微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一丝紧张。
“叔叔...”俞辰找回声音，侧身让开，“请进。”
祁丰微微颔首，收伞进门。
他目光扫过装饰一半的工作室和角落里的蛋糕，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骁骁不在？”
“程墨找了个借口把他支开了。”俞辰紧张地解释，“我们想给他个惊喜...没想到您真的会来。”
祁丰将包裹小心地靠在墙边：“他母亲坚持的。”
语气生硬，但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墙上贴的设计草图——那些俞辰的手笔。
沉默蔓延。
程墨识趣地借口去泡茶，留下两人独处。
俞辰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尴尬地站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
“你的设计...”祁丰突然开口，指向墙上的草图，“那个曲线处理，很特别。”
俞辰惊讶地抬头：“谢谢。其实...我最近才知道，这种风格和您大学时的作品很像。”
祁丰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你见过我的旧作？”
“在您母亲那里，上周评审会...”
“啊，对。”祁丰打断他，语气突然变得生硬，“她一向喜欢干涉。”
又是一阵沉默。
俞辰鼓起勇气：“叔叔，您能来真的太好了。祁骁虽然嘴上不说，但很在乎您的认可...”
“我知道。”祁丰突然说，声音低沉，“他是个好孩子。比我...好得多。”
这句出人意料的坦白让俞辰不知如何回应。
正当气氛再次凝固时，祁丰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小信封：“给他母亲的。等...等适当的时候再给她。”
俞辰接过信封，薄薄的，摸不出里面是什么：“您不亲自...”
“不。”祁丰斩钉截铁地打断，然后指了指墙边的包裹，“这是给骁骁的。等他回来...告诉他...”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祁丰接起电话，表情逐渐凝重：“什么时候？...好，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他转向俞辰：“公司有急事，我必须走了。”
“但派对还没开始！祁骁马上就...”
“告诉他我来过。”祁丰拿起伞，停顿了一下，“还有...生日快乐。”
门关上的声音与电梯到达的“叮”声几乎同时响起。
俞辰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一切，就听到祁骁熟悉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俞辰？门怎么没锁...”祁骁推门而入，头发和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你在干嘛？”
俞辰手忙脚乱地把信封塞进口袋：“没、没什么。你回来得真快。”
祁骁皱眉环顾四周：“这些装饰...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忘了自己的生日？”程墨端着茶从厨房出来，努力表现得自然。
祁骁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真忘了，最近太忙...”他的目光落在墙边的长方形包裹上，“这是什么？”
俞辰的心跳加速：“呃...生日礼物。打开看看吧。”
祁骁好奇地拆开包装纸，露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打开盒盖的瞬间，他的呼吸明显停滞了。
——里面是一套古董绘图工具，乌木手柄的钢笔、银质的圆规、象牙的量角器...
每一件都闪着岁月沉淀的光泽。
“这...”祁骁轻轻抚过那些工具，手指微微发抖，“太贵重了...”
“盒子里有卡片。”程墨轻声提醒。
祁骁从盒底取出一张对折的卡片，打开后，他的表情凝固了。
俞辰忍不住凑过去看。
——卡片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
「给二十岁的你，像我曾经希望拥有的那样自由。——父亲」
祁骁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猛地转身：“他来过？什么时候？”
“刚刚。”俞辰老实交代，“公司有急事，他不得不走...但特意留下了礼物。”
祁骁紧紧攥着那张卡片，像是抓着什么珍宝。
俞辰小心地靠近，将手放在他肩上：“他很在乎你，只是不善于表达。”
祁骁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将绘图工具放回木盒，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对待无价之宝。
“还有这个。”俞辰从口袋里取出自己准备的绒盒，“我的礼物。”
祁骁打开盒子，银质领针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他的表情从震惊变成难以言喻的感动：“这是...”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俞辰轻声解释。
祁骁突然一把抱住他，力道大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俞辰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又快又重，像是要冲破胸膛。
“谢谢。”祁骁在他耳边低语，声音沙哑，“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程墨识趣地退到厨房，留下两人相拥。
窗外的雨依然下着，但某种温暖的东西在房间里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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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派对正式开始。
虽然暴雨导致一半客人无法到场，但小办公室里依然热闹非凡。
祁烨最终冒险开车赶了回来，浑身湿透却兴高采烈，工作室的几个兼职学生带来了手工礼物，甚至连林志远都派人送来了香槟和贺卡。
“敬寿星！”祁烨高举酒杯，香槟泡沫溅到手上也不在意，“祝我哥早日成为设计界大亨，气死那些看不起人的老古董！”
众人哄笑碰杯。
祁骁坐在主位，胸前别着俞辰送的领针，面前摆着父亲送的绘图工具。
他看起来比平时放松许多，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蛋糕环节，俞辰特意关灯，只留蜡烛的光芒映照在每个人脸上。
祁骁在众人的生日歌中闭上眼睛许愿，然后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
黑暗中，他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俞辰的手，紧紧握住。
“许了什么愿？”俞辰小声问。
祁骁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已经实现了。”
派对持续到深夜。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四人瘫在沙发上，享受着难得的放松。
祁烨不知从哪又变出一瓶红酒，嚷嚷着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先收拾干净再说。”程墨皱眉看着满地的彩带和纸杯。
“明天再收拾！”祁烨已经有些微醺，脸颊泛红，“今天特殊日子，破例一次！”
祁骁出人意料地站在祁烨这边：“就玩一轮吧。”
游戏开始，问题从轻松逐渐深入。
轮到祁烨提问时，他坏笑着看向祁骁：“骁哥，你第一次见俞辰学长，真的是在开学那天吗？”
祁骁晃着酒杯，嘴角微扬：“不是。更早。”
俞辰轻轻的笑了一声，因为他就知道祁骁从他高二那一年就注意到了自己了。
“我高二那一年，全省数学竞赛。”祁骁的眼神变得遥远，“你在考场外的草坪上画画，穿着浅蓝色衬衫，阳光照在你的睫毛上...像撒了金粉。”
俞辰瞪大眼睛。
他隐约记得那天确实有人在远处站了很久，但从未想过会是祁骁。
“哇哦！”祁烨夸张地鼓掌，“一见钟情啊！”
祁骁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捏了捏俞辰的手指。
游戏继续，轮到程墨故意提问：“祁骁，你父亲今天真的来了？”
房间瞬间安静。
祁骁的表情变得复杂：“嗯。留下了礼物就走了。”
“他送的什么？”祁烨好奇地问，显然还不知道这事。
祁骁指了指桌上的木盒：“他大学时用的绘图工具。据说是奶奶传给他的。”
“大伯居然会画画？”祁烨惊讶得酒都洒了，“我怎么不知道？”
“很多事你都不知道。”祁骁轻声说，目光落在那些工具上，“他放弃建筑时，把一切都锁起来了...包括这些。”
俞辰想起祁父看设计图时的眼神，突然明白了那份礼物的重量。
——那不仅是对儿子的祝福，更是对自己放弃的梦想的一种释怀。
“他变了。”祁骁突然说，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开始接受...现实。”
俞辰知道这个“现实”包括他们的关系和工作室。
他悄悄握住祁骁的手，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回握。
游戏在温馨的氛围中继续。
午夜时分，暴雨终于停了，窗外露出满天星斗。
祁烨醉得直接睡在了沙发上，程墨则坚持要收拾完再走。
“放着吧，明天再说。”祁骁劝道。
程墨摇头，眼镜后的眼睛异常坚定：“不行，生日派对后的清理工作很重要。我奶奶说，不及时清理会带走好运。”
祁骁和俞辰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再坚持。
三人安静地收拾着派对残局，各自沉浸在思绪中。
收拾到一半，程墨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祁骁。你妈妈发消息说，明天有个重要包裹到办公室，让你亲自签收。”
祁骁挑眉：“什么东西？”
“她没说。只说是'迟到的生日礼物'。”
祁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俞辰注意到他时不时看向桌上的绘图工具，眼神柔和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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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包裹准时送达。
那是一个巨大的扁平纸箱，需要两人才能抬进办公室。
祁骁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露出一个精美的画框。
翻转过来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幅建筑水彩画，描绘的是江大校园的一角：艺术学院楼前的梧桐树，树下坐着专注画画的少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给整个场景镀上梦幻般的金色光晕。右下角签着“祁丰，2024。”
“这是...”俞辰轻声问。
“父亲画的。”祁骁的声音有些发抖，“看日期...是上个月。”
程墨凑近观察：“树下的人...是你吗，俞辰？”
确实，虽然只是背影，但那头微卷的棕发和握笔的姿势，分明就是俞辰的样子。
更令人惊讶的是，画中的俞辰手腕上隐约可见一条蓝灰色的编织手绳。
“他什么时候见过你画画？”祁骁转向俞辰，眼中满是困惑。
俞辰摇头：“我不知道...除非...”他突然想起什么，“上个月我去江大图书馆查资料，确实在艺术学院附近坐了一会儿。但我没注意到有人...”
“他在暗中观察我们。”祁骁轻声说，手指轻轻抚过画框，“用他的方式...了解你。”
画框背面粘着一个信封。
祁骁打开它，里面是一张简短的便条：「骁骁，二十岁生日快乐。画得不好，但总算重新拿起了画笔。——父亲」
便条下方还有一行小字：「PS：你母亲说你们的工作室需要扩大，附上一点资助。别告诉她我写了这个。」
祁骁翻过信封，一张支票滑落出来。
——数额足够他们租下整个楼层的办公室。
三人震惊地看着那张支票，一时无言。
最终是程墨打破了沉默：“看来...你父亲真的接受了。”
祁骁小心地将画靠墙放好，眼神复杂：“不全是，但他确实在尝试...用他的方式。”
俞辰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这比你想象的更重要，不是吗？”
祁骁点头，嘴角微微上扬：“他重新开始画画了...这比任何言语都有说服力。”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那幅水彩画上，画中的金色光晕仿佛活了过来，在办公室的墙壁上跳跃。
俞辰看着祁骁的侧脸。
——在阳光中，他眼中的希望和释然如此清晰，仿佛二十岁的第一天，整个世界都为他敞开了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