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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袖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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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周的图书馆人满为患。
俞辰抱着厚厚一摞参考书在阅览室转了三圈，终于在最角落发现一张空桌子——旁边只坐了一个埋头写字的人。
他快步走过去，刚要放下书，突然愣住了。
祁骁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同样闪过一丝惊讶。
“这里有人了？”俞辰干巴巴地问。
祁骁扫了一眼周围拥挤的阅览室，轻轻摇头：“坐吧。”
俞辰迟疑了一秒，还是拉开椅子坐下。
桌上泾渭分明——祁骁那边整齐地摊着几本金融学教材、笔记本电脑和一本写得密密麻麻的日程本；俞辰这边则乱七八糟地堆着建筑史图册、素描本和各种颜色的马克笔。
两人各自埋头工作，谁也没说话。
祁骁的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节奏稳定得像钟表；俞辰则时而快速翻书，时而咬着笔帽发呆，突然灵感迸发时就在素描本上狂画几笔。
“你能不能安静点？”一小时后，祁骁终于忍不住低声抱怨。
俞辰正用橡皮擦修改草图，橡皮屑撒了一桌：“我怎么了？”
“你每隔二十分钟就要叹气、转笔或者跺脚。”祁骁推了推眼镜，“严重影响我的注意力。“
“那你干嘛不去单人自习室？”俞辰反击，“哦，对了，因为你太龟毛，没人愿意跟你share。”
祁骁眯起眼睛：“至少我不用临时抱佛脚。听说建筑系的设计课期中作业占总评30%？”
俞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谁临时抱佛脚了？我这是...战略性时间安排！”
“随你怎么说”祁骁低头继续写他的东西，但嘴角微微上扬。
俞辰气呼呼地转回去画图，故意把书翻得哗啦响。
但没过多久，他的注意力就被祁骁的笔记吸引了过去——那不像普通的学生笔记，而像是某种精密的思维导图，将复杂的金融理论分解成清晰的逻辑链条，旁边还标注着独创的记忆口诀。
“偷看别人笔记是不道德的。”祁骁头也不抬地说。
俞辰迅速移开视线：“谁偷看了？你的破笔记有什么好看的！”
祁骁轻笑一声，继续写他的东西。
又过了半小时，俞辰的肚子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
他尴尬地捂住肚子，发现已经快下午两点了。
祁骁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三明治递给他：“吃吧。你饿得我都听不下去了。”
俞辰盯着那个包装精美的三明治：“你做的？”
“食堂买的。”祁骁顿了顿，“放心，没下毒。”
俞辰接过三明治，咬了一口，突然眼睛一亮：“是艺术学院后面那家咖啡厅的？他们家的金枪鱼三明治最好吃！”
祁骁点点头：“辩论赛前你提过一次。”
俞辰愣住了。
那是几周前的事了，祁骁居然记得这种小事？
“谢谢。”他小声说，突然觉得嘴里的三明治滋味更丰富了。
吃完“午饭”，俞辰重新投入画图。
这次他刻意控制自己的小动作，尽量不打扰祁骁。
而祁骁似乎也放松了对环境的要求，不再对俞辰偶尔的叹气或转笔表示不的满。
傍晚时分，阅览室的人渐渐少了。
俞辰伸了个懒腰，发现祁骁正在看他的设计草图。
“干嘛？”俞辰下意识用手遮住图纸。
“这个弧形结构...”祁骁指着草图上的一处，“力学上可行吗？”
俞辰惊讶于他敏锐的观察：“当然，我计算过承重。这里会使用一种新型复合材料...”
不知不觉间，他们开始讨论起俞辰的设计。
祁骁从结构安全角度提出几个问题，俞辰则解释建筑上的解决方案。
令俞辰意外的是，祁骁的问题都切中要害，显示出超出普通外行的理解力。
“你真的只是金融系的？”俞辰忍不住问。
祁骁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黯淡：“小时候跟着父亲学过一些。”
俞辰想起之前祁骁提到他父亲是建筑师的事，正想追问，祁骁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眉头皱起：“我得走了。社团有事。”
收拾东西时，祁骁犹豫了一下，指着俞辰的草图：“这里的数据可能需要再核对一次。”
俞辰点点头，看着祁骁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失落。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图书馆同一张桌子。
渐渐地，一种奇怪的默契形成了——祁骁会在中午准时拿出两人份的三明治；俞辰则会在下午茶时间变魔术般掏出小饼干或巧克力。
祁骁帮俞辰检查设计中的结构问题，俞辰则给祁骁的演讲PPT提供视觉设计建议。
“你的配色太死板了。”俞辰抢过祁骁的电脑，快速调整了几个参数，“看，这样层次感就出来了。”
祁骁看着焕然一新的幻灯片，难得地没有反驳：“...谢谢。”
期中考试最后一天，俞辰的建筑模型作业进入最后冲刺阶段。
他在工作室熬到凌晨三点，回到宿舍时发现祁骁已经睡了，但桌上放着一个保温盒和一张便签：「吃了再睡。—R」
保温盒里是还温热的皮蛋瘦肉粥，俞辰最爱吃的那家。
他捧着粥，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看似冷漠的室友，什么时候开始记得他所有的饮食偏好？
第二天早上，祁骁晨跑回来时，俞辰已经在工作台前忙碌了，桌上摆着两杯咖啡。
“你的，黑咖啡不加糖。”俞辰头也不抬地说，“虽然我觉得那根本就是自虐。”
祁骁挑了挑眉，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谢谢。模型做得怎么样了？”
“马上完工。”俞辰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今天下午创意市集展出，你要是有空可以来看看。”
祁骁点点头：“我尽量。”
下午的创意市集热闹非凡。
建筑系学生们将自己的设计模型和图纸摆在摊位上，供师生们欣赏购买，所得款项将用于慈善事业。
俞辰的“记忆之桥”模型吸引了不少目光——那是一座横跨城市新旧城区的步行桥设计，巧妙融合了传统元素与现代技术。
“俞辰，有人想买你的全部作品！”同学小陆兴奋地跑过来，“还说要捐给山区小学做艺术教室参考！”
俞辰惊讶地抬头：“全部？”
“对！而且出价是标价的两倍！“小陆递给他一张支票，“匿名买家，只说是江大校友。”
俞辰接过支票，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环顾四周，没看到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却在远处树荫下瞥见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穿着祁骁常穿的那件深蓝色外套。
“等等！”俞辰追了出去，但那人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市集结束后，俞辰回到宿舍，发现祁骁正在看书，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今天创意市集挺成功的。”俞辰故意说，“有人买了我所有作品。”
祁骁头也不抬：“哦，恭喜。”
“匿名买的，说是要捐给山区小学。”俞辰盯着祁骁的侧脸，“你知道是哪个校友这么大方吗？”
祁骁翻了一页书：“我怎么知道。”
俞辰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发红——这是祁骁说谎时的习惯性反应。
“是吗？”俞辰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那这个你也一定不想要了。”
祁骁终于抬起头：“什么？”
俞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建筑袖扣——他特意用边角料做的迷你版“记忆之。”
专门留给...
好吧。
他本来打算送给祁骁当谢礼的。
“本来想谢谢某人一直帮我带早餐。”俞辰故意叹了口气，”既然不是他买的我的作品，那就算了吧。”
祁骁的眼镜片后闪过一丝懊恼：“...你怎么知道是我？”
“猜的。”俞辰咧嘴一笑，“刚才诈你的。“
祁骁瞪大眼睛，随即无奈地摇头：“...你赢了。”
俞辰把袖扣扔给他：“戴着吧，挺配你那件闷骚西装外套的。”
祁骁接住袖扣，指尖轻轻抚过那个小小的桥梁模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谢谢。”
“山区小学是怎么回事？”俞辰忍不住问。
祁骁收起袖扣，语气平淡：“去年暑假社会实践去过一所山区小学。他们的艺术教室很简陋。”他顿了顿，“你的设计...有温度。孩子们会喜欢的。”
俞辰胸口突然涌起一股热流。
在他听过的所有对自己作品的评价中，“有温度”这三个字最让他心动。
“下次再去，带我一起。”俞辰脱口而出。
祁骁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宿舍陷入舒适的沉默。
俞辰打开电脑继续工作，祁骁则开始准备下周的演讲。
偶尔他们的目光会在空中相遇，又迅速分开，但那种针锋相对的敌意早已消失无踪。
晚上，俞辰和林澜视频通话讨论小组作业。
话题不知怎么转到了祁骁身上。
“所以你现在和那个金融系的祁骁关系不错？”林澜好奇地问。
俞辰立刻否认：“谁跟他关系不错了？就是普通室友！”
“得了吧，全校都知道你为他冲进球场打架。”林澜坏笑，“而且听说你们天天在图书馆约会？”
“放屁！那叫共同学习！”俞辰感到脸上一阵发热，“再说了，他那种龟毛又自大的性格，鬼才受得了！”
刚说完，宿舍门被推开，祁骁抱着几本书走了进来，表情微妙。
俞辰僵住了：“...你什么时候在门外的？”
“从'龟毛又自大'开始。”祁骁平静地说，把书放在桌上，“顺便说，你耳机没插好，外放了。”
视频那头的林澜爆发出大笑。
俞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祁骁走到自己床边，背对着俞辰换衣服。
俞辰匆忙结束了视频通话，宿舍里陷入尴尬的沉默。
“那个...”俞辰搜肠刮肚想找句话说。
祁骁突然转过身，手里拿着那对建筑袖扣：“帮我戴一下？明天演讲想用。”
俞辰松了口气，走过去接过袖扣。
祁骁的手腕比他想象的更纤细，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小心地固定好袖扣，指尖不经意间擦过祁骁的手腕内侧，感受到一阵轻微的颤抖。
“好了。”俞辰退后一步，突然不敢直视祁骁的眼睛。
“谢谢。”祁骁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你也不赖。”
“什么？”
“虽然散漫、不守时、爱乱放东西...”祁骁数落着，嘴角却微微上扬，“但专业能力不错。而且...你的设计确实有温度。”
俞辰的心跳突然加速。
这大概是祁骁给过的最高评价了。
“明天我去看你演讲。”俞辰突然说。
祁骁挑眉：“不怕无聊？”
“就当还你来看我创意市集的人情。”俞辰耸耸肩，“虽然某人偷偷摸摸的。”
祁骁轻笑一声，没再反驳。
夜深了，俞辰躺在床上，听着对面床上祁骁均匀的呼吸声。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
他想起祁骁说“你的设计有温度”时认真的眼神，想起他偷偷买下自己全部作品的举动，想起每天准时出现在图书馆桌上的三明治...
这个曾经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室友，什么时候开始在他心里占据了这么特别的位置？
而更可怕的是，俞辰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期待每天和祁骁共处的时间，期待看到他推眼镜的小动作，甚至期待和他斗嘴...
“该死。”俞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他可能，大概，也许...对祁骁有那么一点点超出室友感情的好感了。
就一点点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