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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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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气象台发布暴雨预警时，俞辰正埋在建筑馆的模型室里赶工。
窗外天色渐暗，但他浑然不觉，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微型建筑构件上。
“俞辰，还不走？”同学小陆探头进来，“马上要下暴雨了。“
俞辰头也不抬：“再半小时，这个连接点做完就走。”
“那你小心点，听说这场雨很大。”小陆挥挥手离开了。
半小时后，当俞辰终于满意地放下工具时，窗外已是电闪雷鸣。
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走到窗边，皱眉看着外面被雨水模糊的校园——从建筑馆到宿舍至少十五分钟路程，这种天气冲回去肯定淋成落汤鸡。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祁骁的消息：「在哪？」
俞辰回复：「建筑馆。雨太大回不去。」
祁骁已读，但没有再回复。
俞辰撇撇嘴，把手机塞回口袋，准备再工作一会儿等雨小些。
二十分钟后，模型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俞辰抬头，惊讶地看到祁骁站在门口，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前，手里拿着一把滴水的黑伞。
“你...？”俞辰张大了嘴。
祁骁走进来，把伞靠在墙边：“路过。”
俞辰看了看窗外倾盆大雨，又看了看祁骁湿透的衣服：“你从哪路过能路过成这样？”
“食堂。”祁骁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上的水珠，“顺便给你带了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两个还热着的饭团。
俞辰接过饭团，触感温热，完全没有被雨水打湿——显然祁骁把它们保护得很好。他胸口突然涌起一股暖流：“你...傻不傻啊？这么大的雨。”
祁骁耸耸肩：“反正要吃饭。”他打了个喷嚏，声音有些闷。
俞辰这才注意到祁骁的脸色不太对劲，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操，你发烧了！”
祁骁躲开他的手：“没事，回去吃点药就好。”
“这叫没事？”俞辰抓起书包，把模型材料胡乱塞进去，“走，回宿舍。”
两人撑着一把伞在暴雨中艰难前行。
祁骁虽然发着烧，却固执地把伞往俞辰那边倾斜，导致自己半边身子又被淋湿。
俞辰发现后，一把夺过伞柄：“我来拿！”
他们跌跌撞撞回到宿舍，祁骁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白。
俞辰翻出体温计塞给他：“量一下。”
五分钟后，电子体温计发出“滴滴“声
——38.5度。
“我就知道！”俞辰翻箱倒柜找退烧药，“你赶紧把湿衣服换了。”
祁骁乖乖换好干衣服，坐在床边擦头发。
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短发现在软趴趴地垂着，让他看起来莫名年轻脆弱。
俞辰倒了杯热水，连同药片一起递给他：“吃了。”
祁骁接过药片，指尖碰到俞辰的手掌，温度明显偏高。
俞辰不由自主地皱眉：“你经常这样吗？”
“哪样？”
“不顾自己。”俞辰指了指祁骁还在滴水的裤脚，“明明可以等雨小点再来找我，或者让我自己想办法。”
祁骁吞下药片，避开他的目光：“...只是不想你饿着。”
俞辰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转身假装整理书包，掩饰脸上的热度：“傻子。”
祁骁躺下休息，俞辰则坐在自己桌前吃已经凉了一半的饭团。
是食堂三窗口的金枪鱼口味，他最喜欢的。
俞辰小口咬着饭团，时不时偷瞄祁骁的方向。
那人闭着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呼吸有些重。
雨声渐小，夜色深沉。
俞辰轻手轻脚地走到祁骁床边，想看看他退烧没有。
祁骁的书桌就在旁边，上面摊着几本金融学笔记和一个黑色文件夹。
俞辰无意中瞥见文件夹里露出一角报纸，上面似乎印着自己的名字。
好奇心驱使他小心地抽出那份文件——是一本精心整理的剪报集，里面全是关于俞辰建筑设计作品的报道和评论。从他大一第一次参加校内展览，到最近的创意市集，每一篇报道都被整齐地裁剪下来，按时间顺序排列，有些旁边还有祁骁手写的批注：「结构创新」、「色彩运用出色」、「人文关怀突出」...
俞辰的手微微发抖。
他从来不知道祁骁一直在关注自己的作品，更没想到他会如此用心地收集整理。
翻到最后几页，甚至有几张照片——是俞辰在工作室专注做模型的侧影，在辩论赛上侃侃而谈的瞬间，还有...喂校园流浪猫时微笑的样子。
这些照片明显是偷拍的，但角度和构图都很好，捕捉到了俞辰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神情。
“你在看什么？”
祁骁沙哑的声音吓得俞辰差点把剪报集掉在地上。
他转身，看到祁骁半撑起身子，脸颊因为发烧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却异常清醒。
“这是...什么？”俞辰举起剪报集，声音有些发抖。
祁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资料收集。”
“什么资料需要收集我喂猫的照片？“
祁骁别过脸：“...辩论需要研究对手。”
“我们是一个队的！”
沉默在宿舍里蔓延。
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
“...我只是觉得你的设计很好。”祁骁最终低声说，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想留着参考。”
俞辰胸口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想嘲笑祁骁的别扭，又想拥抱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最终他只是轻轻放下剪报集：“...谢谢。”
祁骁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似乎没料到这个反应。
“现在躺下休息。”俞辰命令道，伸手摸了摸祁骁的额头，“还是很烫。我去弄条湿毛巾。”
他转身去卫生间，心跳如雷。
原来祁骁一直在默默关注他，用这种近乎笨拙的方式。
这个发现让俞辰既惊喜又困惑——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室友？朋友？还是...更特别的存在？
一整夜，俞辰都在照顾发烧的祁骁，换毛巾、喂水、量体温。
凌晨时分，祁骁的烧终于退了，沉沉睡去。
俞辰疲惫地坐在床边，看着晨光中祁骁平静的睡颜，忍不住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
“傻子。”他轻声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第二天上午，祁骁醒来时发现自己一个人在宿舍，桌上放着早餐和一张便签：「去上课了，记得吃药。—Y」
他坐起身，感觉好多了。
目光扫到书桌上的剪报集，昨晚的记忆涌上心头，耳根一阵发热。
他迅速把剪报集锁进抽屉，仿佛这样就能锁住那个尴尬的瞬间。
中午，俞辰回到宿舍，手里提着食堂打包的粥和小菜。
祁骁已经起床了，正坐在桌前看书，看起来精神不错。
“感觉怎么样？”俞辰把食物放在他面前。
“好多了。“祁骁接过粥，“谢谢...昨晚。”
俞辰咧嘴一笑：“不客气，毕竟某人冒着暴雨给我送饭。”
祁骁低头喝粥，假装没听见。
俞辰注意到他的耳尖又红了——每次害羞或尴尬时都这样，可爱得要命。
“对了，”俞辰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那些照片是谁拍的？”
祁骁的勺子“当”地一声碰到碗边：“...朋友。”
“哪个朋友这么关注我？”
“只是偶然拍的。”祁骁生硬地说，“社团活动时拍的。”
俞辰忍住笑：“哦～那喂猫的照片也是社团活动？”
祁骁放下勺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话太多了。”
俞辰大笑起来，伸手揉了揉祁骁的头发，在他发火前迅速躲开：“吃饭吃饭，病人要多补充营养！”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之间有种微妙的氛围——既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又像一切都不同了。
祁骁不再那么刻意隐藏对俞辰设计的欣赏，俞辰则经常“偶然“把自己的新草图“忘“在公共桌面上。
周五下午，俞辰正在宿舍完善他的期中设计，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他眼睛一亮：“学长！“
电话那头是他高中时期暗恋过的建筑系学长陈默，现在在邻市大学读研，说今天要来江大找教授，想顺便见见他。
“当然！”俞辰兴奋地说，“我带你参观我们建筑系的新楼！”
挂掉电话，俞辰才发现祁骁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门口，表情莫测。
“我高中学长要来！”俞辰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很厉害的陈默学长！他设计的社区中心还拿过奖！”
祁骁点点头，语气平淡：“哦。”
“他晚上要和我们一起吃饭，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傍晚，俞辰在校门口接到了陈默。
两年不见，学长更高更帅了，穿着简约有品的深灰色风衣，笑起来眼角有细小的纹路。
“小辰！“陈默热情地拥抱他，“长高了嘛！”
俞辰带着陈默参观校园，两人聊得热火朝天。
陈默对建筑系新楼的设计提出了几个专业意见，俞辰认真记在手机里。
他们有着共同的语言和记忆，交流起来轻松愉快。
六点半，他们在食堂见到了祁骁。
俞辰兴高采烈地介绍：“学长，这是我室友祁骁，金融系的。祁骁，这是陈默学长，我高中时的偶像！”
“你好。”祁骁礼貌地伸出手，表情平静。
陈默友善地握手：“听小辰说你很优秀，新生代表是吧？”
“过奖了。”祁骁的声音比平时更冷一些。
晚餐期间，俞辰和陈默聊个不停，从建筑趋势到高中趣事，几乎忘了祁骁的存在。
直到他注意到祁骁几乎没动筷子。
“你不饿？”俞辰问。
祁骁摇摇头：“不太有胃口。“他站起身，“你们慢用，我先回宿舍了。”
“啊？”俞辰有些意外，“再坐会儿吧？“
“还有作业要写。”祁骁向陈默点头致意，“很高兴认识你。”
目送祁骁离开，陈默若有所思：“你室友...挺酷的啊。”
俞辰皱了皱眉。
祁骁今晚确实反常，平时他虽然话不多，但绝不会这么没礼貌地提前离席。
送走陈默后，俞辰匆匆赶回宿舍。
推开门，祁骁正坐在桌前看书，台灯的光映在他侧脸上，勾勒出锋利的轮廓。
“你怎么先走了？”俞辰直接问。
祁骁头也不抬：“说了有作业。”
俞辰走到他身边：“陈默人很好的，你多聊聊就知道了。”
“嗯。”
“他给了我很多专业建议，还说要推荐我去他们研究所实习。”
“恭喜。”
祁骁冷淡的反应让俞辰莫名恼火：“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祁骁合上书，“只是觉得你们...挺配的。”
俞辰瞪大眼睛：“什么？”
“有共同语言，共同兴趣。”祁骁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挺好的。”
俞辰突然明白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祁骁猛地抬头，眼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别自作多情。”
“哦～“俞辰拖长音调，“所以你不是因为看到我和学长亲密，心里不舒服才提前离席的？”
“我没有—“祁骁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立刻变了：“我接个电话。”
俞辰识相地走到阳台上，给祁骁隐私空间。
但透过玻璃门，他还是能听到零星的对话。
“...我知道...但我不会按您说的做...不，我不想见李家的女儿...我有自己的计划...”
祁骁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中的坚决是俞辰从未听过的。
几分钟后，电话似乎不欢而散，祁骁重重地把手机扔在床上。
俞辰小心翼翼地回到室内：“...一切还好吗？”
祁骁深吸一口气：“我父亲。他...为我安排了一些事。”
“什么事？“
“毕业后出国。还有...“祁骁停顿了一下，“联姻。”
俞辰感到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联姻？”
“和李氏集团的千金。“祁骁的声音带着嘲讽，“强强联合，资源共享，典型的商业操作。”
俞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早该想到的——祁骁这样的家世，婚姻怎么可能由自己做主？
“你...答应了？”他最终挤出一句。
祁骁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我不会任人摆布。”
这句话本该让俞辰松一口气，但祁骁疲惫的语气却让他更加不安。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祁骁——不是那个自信满满的学霸，不是那个毒舌傲娇的室友，而是一个被家族期望压得喘不过气的年轻人。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俞辰轻声问。
祁骁摇摇头，突然看向俞辰：“你和陈默...真的只是学长学弟？”
俞辰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回这里：“当然！我高中是暗恋过他，但那都是过去式了。”
祁骁的眼中闪过一丝俞辰读不懂的情绪：“...我知道了。”
宿舍陷入沉默。
俞辰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想告诉祁骁自己对他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了，想问他打算怎么反抗家族安排，甚至想直接吻住那个倔强的嘴唇...
但最终，他只是轻轻说了句：“早点休息吧。”
夜深了，俞辰躺在床上，听着对面床上祁骁均匀的呼吸声。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祁骁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室友甚至朋友的范畴。
而更可怕的是，这份感情可能永远无法说出口。
